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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出走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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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七
木叶建村后的第一个新年,柱间没能如愿拉着宇智波家的兄妹一起过,但还是收到了风晚分来的年节菜。原本还担心他们两个人会不会太冷清了,十分想继续邀请他们过来的柱间看到隆重华丽的六层漆盒,最终问出来的却是:“这些菜你们两个人吃得完吗?”
盛装打扮了一番的风晚站在千手家的大门口同热情的柱间说了会儿话,道了“新年快乐”,便带着回礼——传说中水户酿的果酒回家去了。到家的时候斑正坐在饭桌前剥虾壳,粉色的壳子在他面前堆得跟小山一样。风晚踢掉木屐踩上榻榻米,把两瓶酒往桌上一放,飞快缩进被炉,斑就把满满一碗的虾放到她的面前。
虽然只有两个人,但风晚还是做了整整一桌子的菜,精致又华丽,足够五六个人吃,看起来都热闹。她和斑的面前摆着的是一小碗荞麦面,特意调制的汤汁和炸虾天妇罗,配着香菇油菜木鱼花,看着都香。除夕要吃荞麦面,也算是个传统了。
木叶建村之后第一次吃荞麦面,第一次过新年,第一次和千手家互赠礼物,第一次这么冷清。
好多好多的第一次层层叠叠地堆积起来,翻到日历的下一页之后就都成了最后一次。
最后一次在木叶吃荞麦面,最后一次在这里过新年,最后一次和千手家互赠礼物,最后一次开了高层会议,最后一次以原来的身份坐在南贺神社……只有冷清丝毫不变。
新年之后斑就召开了高层会议,把木叶现在的局势、宇智波与千手的关系、两族日后可能的发展,以及石碑的事都说了一遍,试图让他们看清现实,随他一起离开木叶村去寻找新的可能性。
风晚坐在斑的下首,眼神放空地盯着面前的茶杯,面无表情地等着坐在长桌边的长老和族里的精英打破快让人窒息的沉默。冷浸浸的温度,晃晃悠悠的暗橙色油灯,墙上层叠的人影,还有空气里带着的一点腐朽和陈旧,和族人一同沉寂良久的灰尘——这段记忆真是历久弥新。
风晚不知道斑是不是如实告诉了她他的想法,至少他说出来的部分她是理解的,也十分地赞同。柱间之后的火影一定是扉间,而扉间对宇智波的态度令她心寒。她自认改变不了他根深蒂固的偏见,那么避免冲突的最好方法就是离开。骄傲的宇智波不允许自己的尊严就此被践踏。可是为什么族人们都沉默了呢?她想起两族结盟之前,斑在战场上对柱间所说的话:宇智波早就没有那么有骨气的人了。是因为习惯了木叶的安稳生活、习惯了按部就班的一切所以不想再改变了吗?可是等危机浮现之后再改变岂不是更难?还是说这样的和平磨平了他们的棱角?宇智波应该是翱翔天际的鹰,怎么这就要变成躲在笼子里的鸽子了吗?那些栉风沐雨度过的日子这么快就被抛到脑后了?
“我最后再问一次,你们难道就真的没有一个人愿意跟我离开这里的吗?”斑低沉的声音再次响起,在幽晦的空间里弥漫开来,但就仿佛油滴进了水,溅起一丝涟漪之后就浮于表面,被水轻飘飘地往外挤去。
“你们都决定不再追随于我,以后不管发生了什么事都愿意一力承当、都不会为今天所作所为而后悔吗?”斑掷地有声地问。
“从云,连你也是如此吗?”
风晚看过去,只见被点名的青年一愣,脸上浮现出痛苦的神色。他低下头,轻轻地咬了咬嘴唇,并没有敢直视斑的目光:“族长大人……我不想再让我的妻子和孩子再回到以前的生活,我希望他们平安幸福地过下去。”他的声音有些喑哑,一面是仿佛背叛了族长的痛苦,一面是对家人的爱。
从云的孩子名叫“镜”,宇智波遗传黑发黑眼高颜值,非常可爱,头发卷卷的,重要的是服服帖帖,让风晚很是羡慕了一阵。不过从云是直发,这个孩子遗传了他的母亲。村子建起来的最忙的时候他妈妈也经常出任务,没人照看的时候从云还不得不把他带到办公室,所幸他非常乖,从来不哭不闹,风晚还很喜欢他。不过……小镜自从见到扉间之后就开始粘着他,对他言听计从,活脱脱的小狗腿,被风晚指责为宇智波的小叛徒。扉间不太擅长应付这个年纪最小的崇拜者,还曾提过要建个地方把小孩子全丢进去,免得影响他工作。
“那你们都好自为之吧。”
结束了。
斑的话将她从回忆里扯出来,风晚推开凳子站起来,将族人们的表情尽收眼底。她悄悄叹了口气,走到斑的身边,随他一起在众人的沉默中离开了。
南贺川的水平静地流淌,二人顶着月光往村子里走。
“哥哥,今晚就走吗?”
“虽说多留无益,但也不急在今天。我约了柱间一谈,那之后再走吧。你也回去看看有什么想带走的,这次都一块儿带走。”斑目不斜视地往前走,声音里听不出什么异样。
风晚侧头看了他一眼,轻轻“哦”了一声:“也没什么要带的,我的工作从云都清楚,连交接都没有要交接的。不过哥哥你不指定族长之位的接替者吗?”
斑突然笑了一声:“那我可还没死呢。”
“诶?”风晚愣了愣,不太明白他的打算。先前的意思好像是不会回来了,现在又好像不是这么个意思。
斑抬手揉了揉她的头发:“没事,别多想。”
风晚犹豫地点头,觉得哥哥的想法自己有些看不透了。
“明天再去看看泉奈吧……之后,也不知道还会不会回来。”
“嗯,好。”
对于要离开自己亲手建起来的村子的这件事,风晚还是有一点小小的不甘心,就像把自己精心做出来的东西拱手送人了一样,送的还是自己不太喜欢的人。但是比起这点情绪,风晚更在乎的还是自己应该陪着哥哥这一点。如果自己不站在哥哥的身后,那有谁能陪着他呢?柱间有个扉间,还有水户,而哥哥除了她就没有其他人了。也不知道是第几次产生出“要是泉奈还在就好了”的想法,风晚坐在泉奈的墓前,抽出了他留下的那柄短刀,时时擦拭的刀刃映着月光明亮如水,照出她的双眼。如果泉奈还在,这一切会不会稍稍有些不同呢?哥哥会不会不那么失望,不用痛苦到要遗弃这一切去寻找新的可能性?
“如果死去的是我该多好……如果我能代替你死去就好了,哥哥。现在的这一切,我解不开啊。我到现在才觉得,如果族人不跟随我们离开,那我们的出走还有什么意义呢?这个行动的初衷不是为了保护他们、守护宇智波的未来么?难道我们的离开比起留下能带来更多的好处么?或许,大哥其实是为了村子着想,不愿意再与千手起正面纷争?”如水的月光下,风晚把近来的一点一滴向亡灵们诉说,那些混乱的想法、捉摸不透的现状、各种各样的猜测……事无巨细地全都讲出来,好像那些盘旋在心中的声音就会得到回应,萦绕在脑海的问题就会得到答案。
“我已经不知道这样做对不对了,但不去做也永远无法得知对错,人总是会经历很多很多第一次的嘛。其实我总觉得大哥瞒着我什么,可能是因为他也没理出个头绪所以没有把一切都告诉我。我想或许我们出去走一趟,能找到合适的解决方法吧。反正无论怎样我都会陪着大哥的,不会让他独自承担一切。”她把刀重新别回身后,抬手摸了摸碑上的字,“哥哥,我和大哥要走了,可能很久都不会回来,也可能这是最后一次来看你,但我们都会想你的。”她将额头贴上碑面,粗糙冰凉的触感让她格外地想念泉奈温暖的肩膀。
“再见啦。”
扉间作为第三个知道宇智波家一夕之间失去了主心骨这件事的人,他的第一反应是:“他们兄妹不会因为火影的位置被我们抢了就负气出走了吧?”
柱间嘴角一抽,脸色有些难看:“……扉间,没必要他们人都不在了你还要损人家,多不好。”
扉间面无表情地喝了口粥:“难道没有这个原因么?”
柱间仔细地回想了一下斑对他说的那些话,有点为难地点头:“应该吧。”
扉间没回话。
夹在关系紧张的挚友和弟弟之间并想维持他们的和平的柱间不知道第几次这么苦恼了,他把思绪整理了一番,觉得挚友是劝不住了,那索性就劝劝自己弟弟吧:“扉间,斑这么做也是为了村子着想。当初你反对他做火影的理由他都知道,现在做出这么大的让步,已经摆出了他的立场。我们应该善待宇智波族人,他们不是你想象的那样的。”
扉间叹了口气:“大哥,我并没有要针对宇智波的意思,也不会因为斑和风晚不在了就对他们如何。说实话我并没有抱着任何的偏见,我只是客观地评判着一切,换个冷静一些的人来看待我们两族的关系,一样能得出我的结论。大哥你一沾到和他们相关的事就……鬼迷心窍一样的,斑的心里有很深的黑暗,他比普通人更偏激,更容易走上歧途,这一点是毋庸置疑的!而风晚,她从来都以斑的行动为原则,根本指望不上,否则你以为我为什么如此反对当初你的提议……大哥,我们现在已经足够宽容了,你觉得斑摆正了他的立场,我却希望你能找到你的位置,为了村子的未来,为了孩子们的未来,不要再含糊其辞地避开某些问题了。有些事不是这么简单的,不是靠着善良和理解就能够解决的。”
柱间眸色一沉,与弟弟对视半晌,却还是笑了笑:“怎么说得好像你知道斑最后跟我说了什么似的。”
“……因为大哥你依旧以为斑还是当年的斑,而我却必须看到你看不到的东西。”为了以后,不能只有一双看到光明的眼睛,既然哥哥做不到,那就只能由他来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