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限反扑》卫青城

20、鸟语者1

　　十一假期的时候，梁祈邀请程云追去他家做客。

　　梁祈和夏子青一样是程云追的好朋友，生性沉稳可靠，当年是因为腿伤而退出了密涅瓦机关。自然，对于他们这种用计算机进行战斗的人腿伤其实无伤大雅，不过就是不出外勤的事，但梁祈是独生子还是单亲爸爸，家里有一个儿子要照顾，梁父梁母一直十分担心梁祈的工作性质不知道什么时候就会让孙子连父亲都失去了。

　　梁祈本身因伤病而身体不太好，又因为梁父梁母苦口婆心地劝说，于是他提出了离开，差不多是跟程云追一块儿被密涅瓦机关除名的。

　　程云追原本的假期计划是在家里躺尸，不过梁祈既然叫他去玩他还是很高兴的，主要是好久没见梁宝宝了，那小家伙今年四岁半，长得胖乎乎跟个团子似的，又可爱又懂事还粘人，动不动就傻不拉几地笑，好像在他眼里没有坏事和坏人一样。

　　诺瓦嘲笑程云追：“你怎么这么有父爱了，喜欢别人家的小孩不如自己要一个。”

　　程云追正在给梁宝宝挑选毛绒玩具，闻言不优雅地翻了个白眼。

　　“你最近废话越来越多了。”

　　诺瓦讪讪一笑。

　　它其实知道程云追身上有太多束缚，这第一项——婚姻审核就过不去。密涅瓦机关一方面倚重他，另一方面也忌惮他，结婚这种会留下祸患的事情就算女方档案没问题他们也硬要挑出点问题来。再说，程云追心思太重，结婚只会加大他精神和身体的双重负担。

　　诺瓦提起这个事情只是在讽刺程云追罢了，程云追心里清楚，也不跟他多纠缠，左手拿着蜘蛛侠右手拿着美国队长的公仔，他问：“你觉得他更喜欢哪个？”

　　诺瓦事不关己高高挂起：“要是不确定就两个都买咯。”

　　“不当家不知道柴米贵大概说的就是你这样的家伙。”

　　话是这么说，程云追最后真的两个都买了。

　　小孩子最是能体会到谁对他好谁对他不好，所以当梁祈打开门迎进程云追的时候，梁宝宝从沙发上噌得一下蹦到地上，颠着小屁/股啪嗒啪嗒迫不及待地跑出来了，圆嘟嘟的身体直接撞在程云追腿上。

　　程云追笑着一把将梁宝宝揪起来，坏心眼儿地揉乱小孩软软的头发，梁宝宝也不生气，一口一个“程程”叫得别提多亲热了，声音又软又糯，听得人心都软了。

　　虽然这个程叔叔不常来，但是梁宝宝小小的脑袋瓜已经开始认人和记事，在他记得的这些人中，他格外地喜欢程云追。

　　梁祈颇有些吃醋道：“这小子从来不会对我这么撒娇，到底谁是他亲爹呀。”

　　程云追换好拖鞋，抱着梁宝宝进门，先把他放到沙发上，然后拿出了礼物。

　　梁宝宝激动地啊啊大叫，指着那蜘蛛侠说：“蛛蛛！”

　　“还猪猪侠呢。”梁祈笑了一声，转头对程云追道，“下次别给他买玩具了，他玩厌的玩具都快堆满他的小房间了。”

　　“他开心就好。”程云追笑眯眯地逗梁宝宝，没把梁祈的话放心上。

　　梁祈这下倒觉得程云追没孩子是件好事，要不然还不被他宠废了。

　　梁宝宝抱着两个公子很是新鲜了一会儿，程云追就故意委屈道：“宝宝是不是一点都不喜欢叔叔了，不爱叔叔了，只爱叔叔送的礼物，小没良心的。”

　　梁宝宝歪了歪头，黑白分明的大眼睛看了程云追半晌，似乎是在判断他这委屈是不是装出来的一样。

　　程云追更是来劲，捂着胸口佯装倒在沙发上：“啊，程叔叔好难过。”

　　梁宝宝放下公仔，站在软沙发上走得踉踉跄跄，一扭一扭的投进程云追怀里，还伸手摸摸程云追的额头：“程程不难过，最喜欢程程……”

　　“那宝宝亲我一下？”

　　梁宝宝低下头好似稍微有点害羞，两个脸颊红得苹果似的，然而他乖乖地仰着脸在程云追脸上啵了一个，啵完还没等程云追高兴呢他就自己笑了起来，笑容灿烂到露出了小虎牙，治愈得不要不要的。

　　程云追抱着他轻轻叹了口气。

　　如果人可以永远保持孩童这份纯粹的快乐该多好。

　　梁祈的父母跟他住一个小区但是不在一栋楼里。当年梁祈结婚的时候老两口考虑到跟儿子媳妇住一起可能会多有不便就没住在一个屋檐下，两位老人也习惯了只有老伴在身边的生活，所以他们只在梁祈没时间看顾梁宝宝的时候才过来帮着照顾一二。

　　妻子去世后，梁祈已经成长为打扫、做饭、带孩子样样精通的合格奶爸，这不，在程云追逗着小家伙玩儿的时候他已经把饭菜都准备好了。

　　程云追再次感慨以前组里给梁祈外号叫暖心大叔真不是瞎掰的，这家伙确实十分可靠，是广大妇女儿童向往的顶梁柱没错了。

　　梁宝宝吃饭超级乖而且给他夹什么他就吃什么从来不挑食，完全就是爸爸的贴心小棉袄。

　　程云追看梁祈细心地给梁宝宝吹着过烫的排骨汤，梁宝宝也眼睛一眨不眨地注视着爸爸，不由觉得欣慰。虽然梁祈的腿留下后遗症走起路上一瘸一拐的，但是人还活着就是最大的幸运不是吗，只要活着，就可以做点什么，就可以追求得到这样平淡而美好的生活。

　　如果死了，就一点希望也没有了……程云追垂下眼眸，闷声扒饭。

　　或许是因为今天看到了喜欢的程叔叔又收到了礼物，梁宝宝又开心又兴奋，不知不觉吃多了，捂着肚子眼泪汪汪的要梁祈给揉揉，边卖可怜还边自言自语：“会不会像气球一样爆炸啊……”

　　梁祈失笑道：“你那是肚子又不是气球。没事的，今天胃口太好了你，自己走走吧，运动运动就不胀啦。”说着把梁宝宝从椅子上抱下来放到地上。

　　梁宝宝一觉得不舒服就黏亲人黏得紧，打死不肯自己消食，揪着梁祈的衣服下摆像个小尾巴一样甩都甩不掉，梁祈还得收拾碗筷呢这拖了个小尾巴也太不方便了。

　　程云追就说：“要不你带宝宝下去散步吧，我来给你洗碗。”梁祈小区楼下有公园和喷泉广场，晚饭后很多人在那里活动，梁祈怕梁宝宝整日待在家里感到孤独，所以会经常带着梁宝宝下去呼吸呼吸新鲜空气。

　　“哪能让客人做这种事。”梁祈说，“我来洗吧，你先抱他下去。”

　　程云追挑了挑眉。放到以前，夏子青和梁祈都不会违抗他的任何话的，现在少了一层上下级的约束，夏子青和梁祈倒是比以前放得开了，他们兄弟都是过命的交情了，太客气就生分了，这样挺好。

　　梁宝宝特别喜欢广场上那个喷泉，一下楼就靠在程云追肩膀上两只爪子直直地指着广场方向。

　　广场周围有老年人在下棋和跳广场舞，有青年情侣坐在凉椅上小声交谈，还有玩儿疯了的孩子横冲直撞地跑来跑去……处处充斥着人间烟火味儿。

　　一大群纯白色的鸽子划过半空齐刷刷落到广场上，“咕咕咕咕”地发出和平之音。

　　程云追见旁边设置了一个很贴心的食料盒，里面食物的量是固定的，居民们可以自行取来喂鸽子。

　　“宝宝，想不想喂鸽子？”程云追把梁宝宝放下来，拉着他肉乎乎的小手问道。

　　梁宝宝虽然是个男孩子，胆子却有点小，看鸽子尖尖的嘴不太敢上前，抿着小嘴站在程云追后面只是好奇地看。

　　程云追笑着捏捏他的腮帮子，打开食料盒放了一些谷粒在小家伙手心里。

　　小家伙晃晃悠悠地走到广场东南角，小心翼翼地蹲下去，扔下米见鸽子来啄了就赶紧缩手，又捏着程云追的裤子不肯放了。

　　程云追无奈，自己拿着谷粒凑到前面去，鸽子踱步到他手旁边，一下一下地啄他手心。

　　“程程，痛痛。”

　　“不痛的。”程云追示范给他看，“你看，它们很温柔的。”

　　见程云追脸上真的没有吃痛的表情，犹豫了半天终于愿意尝试一下，那鸽子轻轻啄两下之后还在梁宝宝手心里蹭蹭，梁宝宝立即尝到甜头，开心地笑了。

　　梁宝宝正喂得入迷呢，忽然这些鸽子像是受到了统一的召唤一下呼啦一下子全飞了起来，梁宝宝一时没防备吓得摔了一个屁.股蹲儿。

　　程云追怕他哭赶紧把他抱起来拍拍背顺顺毛。

　　他顺着鸽子飞的方向看去，却看见一位身着白色连衣裙的女孩子慢悠悠地坐着轮椅正往这边过来，手上还拿着由玉米粒、小麦、高粱和各种豆子混合成的鸽子食物。

　　成群结队的鸽子好像是认识她一样围绕在她身边起起落落，偶尔掉落几根白色的羽毛。眉眼精致的女孩露出纯真的笑容，晚风吹起她顺直的头发，青丝飘扬中带着若有若无的清香。她的裙子比雪还洁白，在夕阳的映衬下竟隐隐透着神圣的意味。

　　一只鸽子停在女孩的手臂上，女孩轻轻将它托起，嘴唇微微翕动，像是在和鸽子聊天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