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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2、风雨修竹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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楚若筠下意识就是一愣。
傅修竹正要开口,傅轩文却忽然道:“够了,闭嘴!”
他沉声道:“在我们调查清楚之前,几位谁也不许离开山庄。派人在大厅守住他们,其余人出山庄去找!”
说完,揉着眉心道:“修竹,你去照料几位贵客,不许多说一个字,记住了没有?”
窦之夜他们几个就这么被困在了大厅里。
之前傅家人还给他们端茶倒水,照料周详,现在连水也没得喝了。
到了中午的时候,齐霁星从外头回来,说道:“傅家的小姐被找回来了。”
楚若筠急忙道:“到底怎么回事?”
齐霁星摇头道:“她一直哭,不肯说。想是出了不该说的事情。”
这时候,傅修竹又进来了,大门死死关上,说道:“几位都惹上麻烦了,怕是十天半个月出不去了。”
他刚关上门,还没来得及把门打开,窦之夜就猛地一把揪住他后颈,手中刀锋一现,逼在他脖子上道:“傅修竹,我且问你,这次的事情到底是不是你搞的鬼?”
傅修竹欲要挣扎,然而窦之夜的武功岂是他能抵抗的,被他掐住脖子,道:“自然不是我!”
窦之夜冷笑:“你可仔细点回答。如果不是你,你怎么会专门跑到傅老先生房间里去,不觉得为了让自己摆脱嫌疑,做得太过了吗?”
傅修竹道:“你既然没有证据,又何苦如此平白无故诬陷我!”
他正逼问傅修竹,这时门却忽然开了,有人推着傅轩文进来了,傅灵秋身上披着毯子,依旧在哭,抽抽噎噎满眼泪水。
傅轩文说道:“灵秋,你说到底是谁,大哥给你做主。”
傅灵秋死活不肯抬头,泪流满面道:“我已经受此大辱,你为何还要我出来指认……”
傅轩文说道:“你认出来了,我才能替你做主。”
傅灵秋猛地一抬手,指向傅修竹道:“是二哥哥!”
傅修竹整个人僵住,怒道:“你胡说什么!”
傅灵秋忽然转头,扑到傅轩文怀里哭起来:“是二哥哥骂我不成事,他、他先是杀了我院子里的人,又把我带到无人处,对我……对我行苟且之事!”
傅轩文面色一凛:“胡闹!”
傅灵秋哭道:“就是他!我没脸做人了,你们随便处置我吧,我不活了也罢……”
傅修竹踉踉跄跄扑到傅轩文身边跪下,急道:“大哥!妹妹她糊涂了,不是我,怎么可能是我,我自小当她是亲生妹妹一般看待啊……”
傅灵秋哭道:“事到如今,是谁还重要吗!我说是二哥哥,就是二哥哥,我、我非他不嫁了,你们要把我嫁出去,我就去死……”
傅轩文眉头一皱,道:“我不嫁你出去,我只要你一句实话,到底是谁!”
傅灵秋哭道:“我记不清了啊!当时乱的很,他忽然就出现了,无声无息的,我想跑,我又哪里打得过他……”
傅轩文又带着傅灵秋出去了,一时之间,屋子里只剩下发愣的傅修竹,和一屋子鸦雀无声的人。
傅轩文一走,窦之夜的刀有一瞬间架到傅修竹脖子上,道:“事到如今,你还想说什么?你大哥现在留你在这里,就是不想脏了手,让我替他处置你呢。”
傅修竹急道:“你你以为我不敢说出你是谁?我若是说了,你连走都别想走出这里,单单楚若筠一个,就能把你千刀万剐……”
窦之夜那边和窦雪香对视一眼,笑道:“那你觉得是你的舌头快,还是我的刀快?”
傅修竹:“你——”
他又说道:“我大哥会给我报仇的!”
窦之夜平静道:“你跟着他那么久,难道他对你什么想法,还不知道吗?”
傅修竹急道:“你——”
窦之夜轻声道:“可惜呀,我比你想的,还要了解他。”
见傅修竹不言,窦之夜又说道:“我现在问你三个问题,你老实回答,我就放你去见他。但是你想好了,我手上可有证据。”
傅修竹死死盯着他的眼睛,一言不发。
末了,他蓦地说道:“你问。”
窦之夜道:“第一,那日扬州城里,砍掉你大哥腿的几个人,是不是你杀死的?”
傅修竹道:“是我又如何?他们死有余辜。”
窦之夜又问道:“第二,你大哥婚礼那日,他妻子自缢而亡,是不是你做的?”
傅修竹哆嗦了一下:“是。但是她出尔反尔,说要嫁给我大哥,可是看我大哥残废了,她却反悔,这等忘恩负义的女人,为什么杀不得?”
窦之夜道:“第三,齐家兄弟灭门惨案,是不是你做的?”
傅修竹急道:“不是我!你、你胡乱攀咬,栽赃我!”
窦之夜放下了刀:“既然你心甘情愿认罪,那我也不多问了。”说罢,一把拎起他的领子,道:“同我见傅轩文去吧。”
傅修竹被他拽着在雪地里踉踉跄跄地走,一边走一边露出狰狞的笑容来:“你以为我到了他面前会认?你真是蠢,你一无证据,二无供词,这就想让我到他面前去把我没做的事情全认下?”
窦雪香跟在窦之夜身后,叹息道:“傅修竹,你到底是聪明,还是真蠢?”
傅修竹对着窦雪香咬牙道:“用不着你们兄妹二人落井下石……”
窦之夜将傅修竹拎着,找到傅轩文,猛地将他往地上一丢,道:“人我给你带来了。”
窦雪香一转身,关上了门。
傅老先生坐在榻前,咳嗽了两声,道:“到底是怎么回事!”
窦之夜抱着肩,站在傅老先生面前,道:“老先生是想糊涂一辈子,还是想临死前搞个明白,你傅家的祸事因何而起,又如何至此?”
傅雅生把手里的药放下,叹息道:“罢了,你说吧。”
他说着,看向地上的傅修竹,叹息道:“我其实已经知道了,我当日就不该不听轩文的话,把这个孽障收作弟子……”
窦之夜抱着刀,说道:“我方才问了他三个问题:一,当日扬州城里,伤害大公子的人是不是他杀死的;二,大公子的妻子自尽,是不是他动手;三,齐家一门惨案,是不是他做的。”
傅老先生怔住:“你是说这三件事全是他——”
窦之夜笑道:“老先生,我觉得很奇怪啊,为什么三件事全不是他做的,他偏偏要认下前两件,却不认第三件?”
傅修竹猛地从地上挣扎起来:“你胡说什么!我——我!对,那日那几个害了我大哥的人就是我弄死的,他们恨你,却报复到我大哥身上,我为什么不能杀?天月道那妇人,临场反悔,我吊死她又如何!只是齐家一事不是我做的,就是不是我做的,我有什么好认的!”
窦雪香说道:“你看看你那好哥哥,他到现在都如此平静,一副名门正派的嘴脸,那是因为他比谁都清楚,无论他做了什么,你都会替他认、替他抗!”
傅轩文咳嗽了两声,回头看向窦之夜,说道:“柳公子,这是傅家丑事,就无需你来关心了。舍弟不懂事,给你们添了诸多麻烦……”
窦之夜挑眉道:“不关我事?你把我和楚家的人关在一起,分明是等着傅修竹戳穿我的身份,好让楚家人向我报复,到时候我们两败俱伤,你就可以对外说我杀了楚家一众,又害了你妹妹,到时候你只消做个好人,放走我,这一切的事,就是我替你背那滔天的罪名了,傅轩文,你是聪明,但是你当我傻?”
傅轩文虚弱地看着他,擦着嘴角的血,道:“你这是怎么了……”
窦之夜伸手抓住他下巴,冷笑着抬起他的脸,说道:“我本来一点也没怀疑到你身上,可惜你自己嘴漏,说出来了,能怪谁呢?”
窦之夜一字一句道:“你在我房里是如何说的?你说你想要弟弟早点成家,若是他有了子嗣,你便替他教导。我这才醒悟,原来你一直操控傅修竹,可是他搅黄了两门亲事之后,你意识到他管不住了,傅灵秋又不在你掌控,所以你索性让她被人玷污了,那时她自然是你说嫁给谁便嫁给谁,若是嫁人之前生下子女,你便抱过来,亲自养大,自然比傅修竹听话得多。”
傅轩文道:“柳公子失心疯了——”
窦之夜冷笑道:“傅修竹一心爱慕于你,从小到大生怕让你生气,他又怎么可能去做你不让他做的事情?你的妻子,和你不和,他高兴还来不及,去杀她做什么?倒是你,傅公子,我是万万没想到你有朝一日会变成这幅样子。”
“你早在当年被剁下双腿之后就恨我至深,不让我父亲杀死那几个伤害你的人,其实无非是想要自己亲自动手。”
“天月道的小师妹自小和你情投意合,可是知道你双腿残废后却不愿意嫁给你,你硬逼着天月道娶了她,她却想逃,你气坏了,原来连她也想背叛你,于是你心一黑,就给她的饭食里下了药,然后再让傅修竹去查看她。你当然知道他会怎么做,你却隐而不说。他以为你心知肚明,暗自窃喜,你却假装正派,处处骂他,只不过是为了有朝一日东窗事发,好让他顶罪。可谁知傅修竹那么聪明,把小师妹做成自杀的样子,你也不好戳破,便继续留着这个狼子野心的外人。”
“你念书的时候,早已发现了傅修竹在窗外躲着偷偷看你,你知道这个孩子爱你至深,为了你什么都肯做,你便令他去寻我,又假意与他决裂,让他一颗心刀滚火煎。”
“傅灵秋三番五次坏了你的事,你索性不想要这个妹妹,找个人强|奸了她,一心等着她生下孩子就让她死,为你傅家留后,到时候,你再让她随便嫁给谁,她不自然是认你摆布了?”
“而傅修竹,傅修竹一心爱你,你说什么他不肯,他当然愿意赴汤蹈火为你做傀儡!”
“傅轩文啊傅轩文,我以为这世上,做坏人都是要有天分的,可是你,你是个十足的好人,竟然有朝一日变得比我、比我祖上、比我祖上的祖上加在一起,都要坏得多得多!”
窦之夜说完之后,静静看着傅轩文,问道:“你还有什么要说么?”
傅轩文说道:“你无凭无据,凭什么这么说?”
窦之夜笑道:“傅老先生突然发病,谁也无法控制,所以傅修竹才会去看他。而你,你提前一夜到我房里呆着,是因为早早就知道了夜里要发生什么,你既可以帮我作证,而我,难道不也帮你作证吗?”
傅轩文一字一句道:“我说了,你讲话,要有证据。”
窦之夜道:“证据很简单。傅修竹不替你顶罪,所有事情就全是证据。”
他说完,看向傅修竹,道:“你在他心里几斤几两,你难道还不清楚吗?到现在还要忍下没做过的事情吗?”
傅修竹从地上摇摇晃晃站了起来,又走到傅雅生面前跪下,轻声道:“师父……”
傅雅生早已怔住,不知道他们在说什么,眼见徒儿在自己面前跪下,颤声问道:“修竹,这一切是不是真的?”
傅修竹忽然笑了,袖子里白光一闪,猛地将傅老先生斩于床前!
窦之夜所有事情都料准了,偏偏没料到他会这么做,当即大惊:“你——”
傅修竹大笑道:“大哥啊……”
他跌在地上,捂着头,苦笑道:“我以为我为你顶了那么多罪,你至少会看我一眼。”
他涩声道:“可是你不会。”
“我爱了你一世,一心以为你是我的神祇,恨不得在你身前跪下,俯地屈膝,可是你呢,你当我是什么,一根棍子,还是一个傀儡?你连看,都不屑多看我一眼。”
“大哥啊,我哪里不如你?论天赋,论谋略,论才学,我样样都不在你之下,可我沦落到如今的地步,无非是因为我爱你,你说什么我也信,你让我死我也愿意,你砍我一只手,我都甘之如饴。”
他说的话傅轩文一个字都没听进去,他在轮椅上大吼:“你做了什么!你这个疯子!”
傅修竹笑道:“他若是今日不说,我死也不会明白,你把我推出去之后,只会随手寻一个和我一样的人来,我是死是活,你根本不在意……”
傅轩文吼道:“你杀了我父亲!”
傅修竹笑道:“可是你让我杀了我的父亲呀,大哥,我们扯平了。”
他忽然把刀横在脖子上,疯狂地笑道:
“我把你爱的人都杀了,现在我也死了,从此你就是孤零零的一个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