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弦的第一音符》水金石

4、第 4 章

　　全明星赛结束了，常规赛还得继续。

　　眼看着兴欣客场对呼啸的比赛即将开始，努力分散着自己注意力的柳昕茵还是坐不住了。

　　当客厅里的时钟“咚咚咚”地敲了八下时，她终于扔下了在手里翻了一天却连一页都没看进去的书，打开了电脑，点开了网络转播。电脑屏幕中正好播放着方锐走进比赛席的镜头。

　　“方锐对唐昊，看来今天一开场就会是一个高潮……”解说员潘林兴致高昂地说着。

　　当屏幕上的画面切换成游戏界面后，柳昕茵的心猛地提了起来。尽管唐昊接管唐三打已经很久了，可她到现在还不习惯将唐三打看作敌人，毕竟，它是她刚开始接触荣耀这个游戏时第二个就记住了的角色啊。

　　每次兴欣遇上呼啸时，她都忍不住在想，方锐面对着唐三打，还有与他自己相伴4年多的鬼迷神疑时会是什么心情……

　　仿佛是与柳昕茵心中的忧虑相呼应，画面中的两人走位一分钟后在地图的一角猛然相遇，可抢到先机的却是唐三打——“啊，看来今天唐昊状态不错，上来就把海无量逼到了死角！”解说员潘林叫道。

　　可评论员李艺博却发表了不同的看法：“与其说是唐昊状态不错，不如说是方锐大意了。刚才那个失误不该有的，应该是他精神不够集中……”

　　柳昕茵在心里质疑李艺博的说法，不想再听讲解，将注意力都放在了画面上。然而接下来的比赛却印证了李艺博的观点，海无量随后虽然有过多次机会能够摆脱唐三打的纠缠，可方锐却没有成功抓住这些机会，竟然就这样被对方一口气贴身打下了50%的血量，最后以极大的差距输了比赛。

　　“看来方锐今天不在状态啊，这样的话兴欣可就危险了……”

　　“是的，虽然兴欣的新人都很值得期待，但在目前的形势下，兴欣要想进季后赛，苏沐橙和方锐每场比赛都不能有丝毫懈怠。总要保持这种悬崖上走钢索一样的紧张度，对他们两个而言应该消耗也挺大的吧……”

　　“这样看来，上一赛季兴欣能夺冠，叶修的作用还是非常大的……”

　　“听说兴欣从夏休期开始就一直在海内外寻找可以接手君莫笑的选手，但这当然是非常困难的。别说具备这种素质的选手恐怕世界中的职业选手里都没几个，就算真找到了这么一个人，那人恐怕也早就是一支队伍的核心了，又怎么会愿意来加盟兴欣呢……”

　　解说员的话题渐渐偏离了当前的比赛，柳昕茵也没费神再去听，她把所有的精力都用在从那些一闪而过的镜头中寻找已经回到兴欣阵营中的方锐的身影上了。

　　她眯着眼睛仔细看着画面，但由于方锐已经结束了个人赛，给他的镜头少得可怜，直到中场休息时，柳昕茵才在画面中看清楚了方锐的表情。

　　他脸上没露出什么特别的情绪，休息时间开始后便跟其他队员一起从座位上起身，甚至可以说是与他身边的包荣兴稍有说笑地离开了比赛场地。

　　尽管方锐表情很轻松，可默默注视了他5年，柳昕茵几乎是本能地就察觉到了那被他压在心里隐而未发的情绪。

　　她紧紧抿着唇，怔怔地望了一会儿已经开始打起广告的电脑屏幕。过了几分钟后，她拿起一直放在手边的手机，点亮屏幕，打开□□，然后深深吸了一口气，接受了那条已经让她心神不宁了一个礼拜的好友申请。

　　进入聊天画面后，她迅速在键盘上输入了“加油”两个字，接着趁自己的勇气还没用完，立刻将这信息发送了出去。

　　另一头，方锐跟大伙儿一起走到休息室门口后却没有进门，而是熟门熟路地顺着通道拐去了洗手间。他推开门来到洗手台前，拧开水龙头，用手捧起刺骨的凉水狠狠洗了一把脸。感觉头脑清醒一些后，他关掉水龙头，一抬头，对上了镜中自己的眼睛。

　　事情都过去这么久了，你究竟还在纠结什么？

　　他盯着镜中的自己问道，忍不住用湿漉漉的手用力捶了一下镜面。

　　他不能确定，如果这场比赛不是跟呼啸打，或是不是在N市举办的话，他还会不会这么心绪不宁。

　　一周前发出那条好友申请时，他本以为就算她不愿意再理睬自己，自己也可以平静地接受这个后果。而这一周以来，他确实也没有因为她的不回应而有任何激烈的情绪波动。虽然是有些失落，可他仍然照常作息，好吃好睡得连他自己都有些不好意思。

　　然而一踏上N市的土地，尤其是进入这比赛场馆后，初来呼啸时那一段他最想忘却的记忆却莫名被勾了起来，在他的脑海中翻腾着，压都压不下去。

　　就连在台上比赛时，他的脑中都有一个声音在不断问着：如果那天身为预备队员的他没有硬跟着老林来看这里比赛、如果那天他有带手机、如果他早一点去向她的闺蜜打听了她的消息……他们的结局会不会不一样？

　　可惜……没有如果。

　　方锐咬了咬牙，很用力地揪起袖口，胡乱将脸上的水渍抹干，用力得就像是要将心中对她的遗憾和留恋都一并抹干净一样。他告诉自己，当下最应该考虑的是比赛，而且……他决不能让她成为自己输了比赛的借口！

　　他又在镜子前深呼吸了两次，平复下心情后，带着微笑走出了洗手间，可没想到一出门，差点迎面撞上一个人。

　　来人刹住脚步，一见是他，忙道：“哟，这不是方锐大大吗？怎么，躲在厕所里哭呢？用我安慰安慰你吗？”赵禹哲瞟了眼方锐额前未干的头发，嘴角勾起了一丝讥讽。

　　方锐看他一眼，夸张地叹了一口气，一言不发地绕过了他之后才幽幽说道：“现在的小朋友连战术都看不出来了吗……”

　　赵禹哲瞪着他无视自己离去的背影，不服气道：“输了就是输了！少装！”

　　可方锐却不想再在他身上浪费一个字，径直拐进了兴欣的休息室。

　　“外面怎么了，怎么这么吵？”方锐一进门，站在门边的苏沐橙便微微皱着眉问道。

　　“小朋友闹脾气。”他耸了耸肩，接着两眼放光地望着苏沐橙说道：“沐姐姐，我们赶紧来讨论一下团队赛要怎么虐那帮小屁孩吧！我已经控制不住我的黄金右手啦！”

　　说话间，他忽然感觉到自己兜里的手机震了震。

　　“哦，方锐大大既然这么有动力，那诱敌深入的工作就交给你了！”苏沐橙接过话头，顺势开始向大家布置起了接下来的战术安排。

　　应该不是什么重要的事吧……方锐这样想着，不一会儿就把手机的事给抛到了脑后。

　　中场休息之后，团队赛又打了二十分钟，最后兴欣以1个人头分的优势赢下了这一场比赛。

　　虽然胜利来得很艰难，可赢了就是赢了，不管是赢了1个人头分还是赢了12个人头分，方锐大大一旦开了嘲讽技能，那都是不遗余力的。

　　赛后他跟赵禹哲握手时带着满面和蔼可亲的笑容，谆谆教导道：“小朋友还要努力啊，要多钻研战术啊，战术很重要的。”

　　“靠……你敢不敢来跟我单挑！”赵禹哲狠瞪他。

　　方锐闻言眨了眨眼：“你已经忘了去年个人赛被我虐惨了的事了吗？”他满脸关切，只差没伸手去探一探赵禹哲的额头了。

　　赵禹哲还是少年心性，这样被挑拨了一下，怒得头发都要竖起来了：“那是去年！现在可不一定会输给你！”

　　方锐却只是笑笑：“不行啊，我得把时间花在找高水平的对手去提高实力啊。”他说完也不多恋战，迅速跟后面的对手握完手后，轻快地从舞台的阶梯上跑了下去。

　　网络转播中记录下了这一幕，解说员潘林看到了方锐这样子也笑着评论道：“哈哈，方锐下半场发挥得不错，现在心情也很好的样子。”

　　霸图出身的李艺博却对方锐这种得了便宜还卖乖的行为十分不齿：“兴欣赢得这场胜利，可能还是运气成分较多，方锐现在的表现真是……不太稳重……”这已经是委婉了又委婉的说法了。

　　坐在电脑前的柳昕茵看到这里才真正松了一口气。太好了，总算是赢了……然而当她想起来自己发出的消息还没有收到回音后，她的心又不禁揪了起来。

　　他看到她发过去的消息了吗？他会回复吗？她过了这么久才接受申请，他会不会生气？

　　柳昕茵抱着双腿缩在椅子上，在惴惴不安中看完了赛后采访，当这周的赛事完全结束后，她终于等来了他的回音——“赢了。”

　　只有两个字？柳昕茵愣了愣，完全猜不出他的心思。她想了一会儿，保险起见也只回了两个字：“恭喜。”

　　几乎是同时她就收到了回复：“谢谢。”

　　又是两个字……他连一个字都不愿意对她多说吗？

　　她心里正开始感到绝望时，方锐又飞快地发来了一句话：“下一句能不能打破两个字的魔咒？”

　　柳昕茵看到他的话，“扑哧”笑出了声：“能。”

　　在从N市体育馆回酒店的中巴车里，陈果悄悄扭头瞄了一眼惯例坐在最后一排的方锐后，浑身的鸡皮疙瘩都冒了出来。她不禁碰了碰坐在身边的苏沐橙，小声道：“方锐那家伙不知道又在对谁放嘲讽，这会儿笑得可猥琐了！”

　　苏沐橙也转头望了一眼，然后带着了然的笑附在陈果耳边悄悄说道：“也许是被谁嘲讽了也说不定呢。”

　　“哈？”陈果一脸不信：“被人嘲讽还能笑得这么开心？他又不是包子……”

　　“那得看对方是谁呗。”苏沐橙冲她眨了眨眼，陈果愣了一会儿后，突然激动得站了起来：“你是说——哎哟！”这一激动的后果是，她的头结结实实地撞上了座位上方的行李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