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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29、老前辈 ...

  •   秦时醒了,从一个棺材里醒了,一个不知道是谁的棺材里。记得救了自己性命的老前辈说:反正都是一命呜呼的事了,放哪里治疗不都是一个样,就算救不住死了,也只是一个棺材板的事,正巧这离魂峡别的没有,棺材多得是,随便拆一个板来直接盖上就了事了,也省了又给你弄床,又造棺材的麻烦事。
      老前辈任性的回答让秦时只能默默接受自己是躺在棺材里醒过来的事实,还是把主人家赶出去的棺材,难怪腐朽的味道是那么浓。
      秦时能醒过来还得感谢老前辈一时兴起将香囊扔她脸上,才会让秦时在梦的最后听到楚清的声音,闻到她的味道。老前辈说她是看秦时即使昏迷不醒也死死抓着这个香囊,想必这香囊对秦时分外重要,她想试试看重要的东西是不是能唤醒秦时。然后,猜想化作了行动,也成功熏醒了秦时。
      这个香囊是离开杭州时的前一个晚上楚清给她的,据某只聒噪的云巅乌鸦说,香囊是楚清一针一线亲手缝制的。香囊里放了特制的安神的香料,还有一束楚清的发,这是秦时特意让楚清放进去,理由很简单,也恨让单身狗恼火:因为这样就能时时刻刻感觉到清在我身边!
      是吧,很想一刀劈死她对不对?
      不过,也因为这句话救了秦时一命,三途河上她差点抛弃所有踏上对岸。但是不是真的是因为当初这句话救了现在的自己,秦时自己清楚。
      醒过来也有段时间了,已经过去多久,秦时并不清楚,因为她看不见,眼前只有一片黑暗,根本不知道日月是何时交替。秦时不是不能用听觉去感受外界的变化,可是离魂峡是个奇怪的地方,没有活着飞禽走兽,没有虫鸣,只有谷中徘徊的风,那股像孤魂野鬼发出的唤声的风,根本就没办法去感觉时间的交替。
      老前辈说,堵在她眼里的毒不是单纯的毒,而是混杂了不少毒产生的新毒,这毒她没见过,也无法医治,不过她说,这毒对容素问来说不值一提,容素问是谁秦时不了解,不过老前辈提起了她的女儿,叫皇甫璇,这名字秦时知道,那不就是教了慕言医术,天香谷幽谷七梅之一,素问轩的主人,‘还魂针’容霜嘛,知道了这一点,秦时对这毒的去除也有了七八分把握。
      紧紧捏着手里的香囊,微低下头去轻嗅,淡淡的香味萦绕在鼻间,沁人心扉,安人心神,借着这股清香,秦时宁下了紊乱的思绪,赖在脑中不肯离去的那张脸也不再带来绞痛,仔细回想下,秦时发现了一直被自己忽视的关键,她靠近的那一刻,自己并没有闻到任何味道,尤其是那股虽然很淡,却也能闻得到的清香。
      恩,冒牌货就是冒牌货,再怎么像也代表不了真人。
      #呵,也不知道是谁因为冒牌货差点要死不活的!#
      抛却了缠在脑中的愁虑,秦时忽略了心深处鄙夷的声音,倚着棺材边缘支着下巴‘看’屋外萧寂的风景。屋子早已破败不堪,别说遮挡的土墙了,柱子都早已烂得不成个样,满鼻都是刺鼻的腐朽味,一阵风吹来不仅带着一股难闻的腐尸味,还带着一股刺骨的寒意。
      秦时紧了紧身上仅存的外衣,不禁腹诽起外出寻食的老前辈:一件衣服也不给,您的日子过得是有多寒酸。
      恍然间,秦时听到了风声中嘈杂的声响,那不是峡谷里似鬼哭的回声,是人说话的声音,很多人,还有刀甲碰撞的轻声,距离有些远,方向在东北处。
      突然,一样东西迅速朝秦时射来,速度之快只见其影。秦时没有躲闪,伸手抱住了射来的东西,不是她不躲,而是她躲不了,如今她和残废的人没有任何区别,背水一战带来的损害实在太大了,杀敌一千自损八百,这就是对背水一战最好的解释。
      秦时摸着怀里的东西,一大包热乎的东西,秦时很快找到了对这东西的认知,“这是……包子?”
      这声音因为失血而干涩沙哑,就像这破朽的木门在风中摇曳出刺耳的嘎吱声。
      “前辈回来了?”会带这种东西来的也只有救了秦时的人。
      “吃吧,刚从嘉荫镇带来的。”是一个女人的声音,一个上了年纪的女人的声音。老前辈缓缓走来,步履轻盈稳健,丝毫没有因为年老体衰变得迟缓,“你托我打听的事打听到了。”
      老前辈说的缓慢,一双清澈的与苍老的面容极不相符的眼静望着秦时,看到秦时突然的紧张露出几分精光,却无算计之意。
      “还请前辈告知。”秦时压着心底的激动,以不平静的平静说道。
      “你想知道的小女孩如今过得很不错,神采奕奕到哪都是万众瞩目,没有你担心的那副模样。”
      老前辈没有错过秦时的一举一动,连她的表情都没有放过,看着秦时放松的样子便将自己仗着功力深厚探到的情况压在肚子深处。
      真是一个对自己无情的女人呢,和她的女儿一般,也不一般。
      老前辈看到秦时放松下的自豪,觉得有点意思,秦时的眼虽然被蒙上了一层灰白色,无法从她的眼里看出什么,可那张满是笑意的脸上却写满了内心所想,那是老前辈一眼就能看出的想法,那不容于世的感情。
      白露……
      老前辈轻抚着搁在双腿上的伞,那是一柄藏剑的伞,伞面素白点缀着几朵云巅独属的花,是那般的迷人。让人惊奇的不是那柄伞,而是抚在伞身上的手,那不是一个上年纪的老人该有的手,它就像花季之年的少女拥有的柔荑,肤如凝脂,吹弹可破。
      半晌,老前辈突然开口:“说起来老身还看到了她身边一个不错的少年,嗯……仪表堂堂,目若朗星,风度翩翩着实一表人才,和那小女娃站一起,真是好一对璧人。”
      ‘碰!’
      拳头狠狠撞在棺材内板上,本就脆弱的朽木在这愤怒的一击中四分五裂,只剩铺底的那一块板。老前辈饶有兴致看着发怒的秦时,好似一直被激怒的狮子……不,应该是被激怒的狼,愤怒,却又冷静的可怕。
      “她是……我的!”沙哑的声音变得像是怒狼的低吼,那是警告,不容践踏的警告。
      “你的?”老前辈挑挑眉,故作惊讶的语气,“原来你喜欢那少年啊。”
      “清是我的!”秦时看不见老前辈眼中的促狭,只当她会错了意。
      “清?哦,看来不是那位姓齐的少年啊。”老前辈恍然,脸上却是一副意料之中的平静,她抚着搁在腿上的伞,神情温柔,“你倒是胆子不小,竟敢窥视同为女子之人。”
      “那又如何,我与她,两情相悦。”
      “两情相悦?我怎见着那女娃对姓齐的少年不一般呢?”恨不得千刀万剐。
      ‘咔’
      手中握着的碎木板一瞬化为灰灰,殷红色从白净的绷带中漾出,一处接一处的渗漏。
      “你瞧瞧你,伤还没好就激动什么,又出血了吧。”老前辈一边替秦时止血,一边停不下牢骚,“你现在的身体激动不得,更动不得怒,老身可没那精力再替你的筋脉重塑一遍,它们也经不起折腾。”
      背水一战后,秦时的身子就和这里的房屋一样破败不堪,尤其是被霸气侵袭的筋脉,可谓是吹弹可破。老前辈在救了秦时后便是日夜不休替她修复破损的筋脉,才得今日苟延残喘。
      “多谢前辈。”经此一言,秦时也冷静下来,可心底的怒却挥之不去。
      “你要是真想感谢老身,那就息怒,别再给老身添乱。”老前辈毒着嘴缓缓坐回了大石上,宝贝似的将那伞环在怀中,面露一丝怀念。
      “我……”
      “你什么,如今你这身子别说动武,能不能走都还是个不定数。”
      “前辈。”秦时带着几分希冀‘看’向老前辈的方向,“前辈可有迅速恢复身子的功法?”
      老前辈看着秦时,微微一笑,却冷声说:“异想天开,若真有此功法,世间人还不趋之若鹜,为之而狂。”
      闻言,秦时失落的低下了头,她也明白不可能会有,可还是忍不住异想天开祈祷着它存在,因为时间由不得她慢慢来,楚清会对齐泰另眼相待,里头没有齐泰做的手脚,秦时根本不信,必定是他用了什么药才会如此。
      “不过……”
      老前辈突然的转折让秦时欣喜不已,“前辈可有法子?”
      “急什么,让老身好好想想。”老前辈没好气地瞪了眼,故意拖拉装作回想。
      秦时讪讪笑了笑,“您……您慢想……”
      老前辈一边笑,一边兴致盎然看着秦时食不下咽的样子。良久,久到秦时都快忍不住的时候她突然恍然道:“哎呀,想起来了,这人呐,一旦老了脑子也跟着老了,明明就在眼前的东西竟还得翻翻脑子,你说是不?”
      老前辈说的莫名其妙,絮絮叨叨又是好半天,尽是些无关要紧的江湖故事,但对秦时而言却是难得的经验,连急切的心都变了。
      “你惧吗?”老前辈突然问道。
      秦时愣了片刻,旋即明白过来老前辈的意思,她刚才讲了一件她遇到的故事,故事的主角是一个女人,普普通通的农家女,因为美貌她被窥视,一个故意的流言毁了她,她成了世人眼里人尽可夫的浪荡.女,没有人相信她,家人以她为耻,亲戚视她洪水猛兽,她挨不过流言,自缢了,可她依然是她们唾弃的对象,他们肆无忌惮口.淫的荡.妇。
      “惧。”秦时不否认,自古以来防民之口甚于防川,嘴皮子才是世间最可怕的武器,秦时也不例外,她怕。
      “但是!”灰白的眼中似有一道精光一闪而去,“凡涉及到清的事,不论它有多可畏,我都不惧!”
      “哦?”老前辈挑挑那道淡不可见的白眉,“你不惧,那她呢?”
      老前辈知道答案,可她却明知故问。
      秦时笑了,那是自豪的笑,她骄傲地扬起下巴理直气壮地说:“她不屑。”
      “何以见得?”
      “无需证明。”
      信就是信,不信那就是不信。
      “好一个无需证明。”老前辈深深凝望着秦时,好久,她问:“她是你谁?”
      秦时毫不犹豫回道:“不论他人怎么认为,她都将是我无法给予名的妻子,一生挚爱。”
      “妻子……”老前辈低声呢喃了句,她又问,“若有一天,你们都将死去……”
      “我会让她先一步我离去。”
      秦时没有犹豫,她的回答让老前辈疑惑。
      “哦?为何?”
      扬起的笑粲然如光,似照亮了幽暗的峡谷,似灼了眼,老前辈眯了眯眼,只听秦时那噙着笑意声音在她耳边说:“因为这样,接下来所有的痛,所有的伤,所有的孤独,她都不用去承受。”
      血河上,她想起来了,那失去的感觉,比任何的伤都要痛。
      老前辈陷入了回忆,许久,她长叹一声,站起略有伛偻的身子走到秦时的身后盘腿坐下,双掌抵在秦时背后,旋即一股黑紫色的真气从她掌中漫出。
      “汇聚你体内游散真气,莫要反抗,随我走。”
      再过些日子,我们就回家,白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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