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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15、鬼怪(41)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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终于知道有时候为什么人喜欢用暴力了。嘴/炮这种事情只有主角才能做到,至于反派要什么脑子,干/就对了。
虽然茶歇对自己的战斗力极其自信,但在这棵树面前,排除那些顾虑,他发现……自己是下不去手的。
这也不行那也不行,真是无可奈何。
茶歇垂死挣扎一般解释:“我不是喜欢养东西……这么说吧,他们就像我的羽毛一样,我爱惜他们,就像爱惜我自己的羽毛,你明白吗?”
“嗯嗯!”建木点头,抿嘴笑,“我明白!雀儿是说又要把自己的羽毛给我做肥料吗?我好高兴啊雀儿!”
茶歇:“…………”不,你明白个锤子。
建木将花塞在茶歇手里:“雀儿,一定要好好吃哦。以前……没得吃……现在,这种情况不会出现了。”
男人皱了下眉,痛苦不堪的神色从脸上一闪而逝,仿佛不曾出现,从始至终只有笑颜似的。
茶歇无语,深呼了几口气,然后将花一气儿塞进嘴里,生咽了下去。对面的男人眉眼弯弯,丝毫没有觉得这奇怪,如茶歇所料那般,对方眼里他至始至终都是一只鸟雀,完全不顾为人与为鸟的区别。
既然对方已经说了,顾晨他们正处于‘催熟’阶段,就证明没有危险,为防万一,茶歇开口:“我很喜欢他们,他们什么时候成熟了,一定要告诉我,我没说要吃之前,不要把他们弄死了。”
“好。”建木轻声答应,不带一点犹豫,也没有任何疑问。
“嗯,谢谢你。”
“啊……”建木呆住,然后笑着哭了,抱着茶歇哇哇大哭,“雀儿,不要跟我说谢谢……我害怕……我心里难受……”
茶歇:“……”
茶歇无可奈何地给建木拍拍背,轻声哄着。这个在年龄上完全说的上是老男人的人,你说他傻,不像;你说他心智不全,又不对;你只能说他坦率,或者善变。
所幸建木哭了一会儿就不哭了,就是抱着茶歇不动了。
茶歇推了两下没推动,便道:“我累了,想找个地方坐坐……”
茶歇本意是坐在台阶上,然后从建木口中掏出信息。结果眼前又一花,又回到了寝宫。
建木把他放在床上,跪坐在他旁边,道:“雀儿,睡吧,我会守着你的。”
茶歇:“……”
茶歇:“……我只是站累了,想坐坐。”
“嗯嗯。雀儿以前就坐在我身上,后来不敢坐了。”建木又笑了,脸上露出怀念的神色,“最初见到雀儿的时候,雀儿还很肥。刚开始飞都飞不起,在地上一蹦一蹦的,想吃我的叶子。后来雀儿饿瘦了,飞起来了,也能吃到我的叶子了。所以雀儿又胖了回去。”
茶歇:“……”
“有一天,你就蹲在我的树枝上睡觉,我也静静地休眠,谁知道雀儿太胖了,居然把我当时最长的一根枝桠坐断了。齐根断。那时候的痛苦,我至今难忘,如果没有遭遇更痛苦的事,那就是我此生最惨烈的记忆了。”
茶歇:“……”
“雀儿像个球一样滚在地上,羽毛厚实,并没有受什么伤,但是吓得呆住了,半天没有动弹。”
茶歇:“……”
男人一边绘声绘色地讲,一边配上肢体动作,将茶歇想知道的信息一一透露,但茶歇并没有因此感觉高兴。感觉那就是他一整个黑历史。
“后来,我长叶子的速度赶不上你吃叶子的速度,于是你又瘦下去了,虽然你外表还是那么圆滚滚的,但是你站在我身上的重量,我知道你身上绝大部分都是羽毛而已。你饿狠了,就开始啄我的树皮,后来,你发现我的树心比树皮好吃,于是你就不停地去啄我断枝的伤口,啄出一个小洞,那个伤口,我一直留着,最后就成了进入这内部的唯一通道。”
茶歇:“……”
茶歇有点听不下去,他打断了建木的话,道:“我曾经那么对你,你不应该恨我吗?”
“不啊。”建木脸上又露出了难过的表情,这个表情在茶歇见到他后在他脸上频繁地出现。他说:“我很喜欢雀儿,非常喜欢,非常非常喜欢,非常非常非常喜欢,比喜欢自己还喜欢,比喜欢全世界加起来还有喜欢……是我的错……都是我……”
建木又开始哭了。茶歇真的没办法。他知道他问,建木也只会哭,什么都不会告诉他。他只能道:“后来呢?我是怎么死的?”
建木呆住,眼泪顺着脸颊不停地流,他边抹边哽咽道:“雀儿,我不喜欢这个问题,你换一个好不好?”
茶歇:“……”我除了换一个,还能有什么方法?
“那么,你知道……地下有一座与这里一般无二的地宫吗?”
建木露出茫然的神色。茶歇耐心地等着,果然,不一会儿建木就反应过来,道:“我知道。”
“那么,你知道那座地宫跟我之间,有什么关系吗?”茶歇追问。
建木静静地看着茶歇,半晌,问道:“雀儿,你知道黄泉地狱吗?”
“嗯?”茶歇从鼻腔里发出一个疑问的声音,等建木解释。
建木说:“黄泉是世界的‘芯’。所有死了的东西都会经过黄泉,所有活的东西,也都会经过黄泉。黄泉让人由生入死,由死入生。黄泉就是‘时间’,如果没有黄泉,所有的东西都是静止的、凝固的。”
“长生不老?”
建木点点头:“是的。雀儿知道息壤吗?它永远不会减少,并不是因为它会自行生长,而是他的黄泉边缘的土壤,受黄泉的影响,它的‘时间’是凝固的。如果它真的能一直一直生长,那整个世界不都被土壤淹没了吗?它只能在黄泉边缘保持‘凝固’而已,所以其它地方的土壤都不叫‘息壤’。”
“你的意思是,长生不老的不止是人,世界上所有的东西都是静止不动的,不,应该说是无法‘改变’,土壤无论如何挖掘搬运都会回归原状,花草树木无论如何都不会毁坏,整个世界会停留在某个时间。”茶歇皱了皱眉,发现不对,“你说是黄泉使得世界‘时间’流逝,那么作为黄泉边缘的土壤,不应该是‘凝固’,而确确实实是生生不息才对。”
“不,雀儿。”建木摇摇头,“物极必反。所有东西‘经过’黄泉,时间才会流逝,而不是身体内含有黄泉之水。恰恰相反,能使得世界流动的东西,它本身却也能使时间凝固。就好像我要把那些尸体转化为开花的养分之前需要保证他不腐不烂一样,黄泉在把一个‘死物’,变为‘活物’的途中,也需要将死物保存。”
“嗯……”茶歇没怎么明白,反正就是死的进黄泉出来就是活的了,活的进黄泉,先死再活。然后黄泉能使时间凝固,就是了。
是个很神奇的东西,也许是原著中的某种重要道具,但这和‘我’有什么关系?茶歇忽然想到,来之前,元芷曾说,建木中有黄泉之水,那么……
“你是用‘黄泉’保持尸体?”
“不。”建木摇摇头,“我有自己的方法。黄泉有自己的一套法则,就像天道运行,一成不变,任何东西经过它,都只能按他的规则来,旁人无法干涉。”
“……翩絮就是黄泉吗?”茶歇踩了踩脚下的水面,看着它泛起一圈圈涟漪,模糊了下方白茫茫的一片。
“不是。雀儿啊……你变傻了。”建木温柔地看着茶歇,摸摸茶歇的脸。
茶歇:“……”
“翩絮是活物,有趋死之向,所以它们会飞蛾扑火般涌向黄泉,是黄泉周围唯一一种‘生’物。也是尸体难得的美味佳肴。生活在黄泉边上的尸体,就以此为食,形成另一种文明,我的根须曾深入黄泉,而后被腐蚀,同化,生成了另一个‘我’。我记得……唔……”
建木捂着脑袋面露痛苦:“我记得……我记得……我不记得了。”
“雀儿,我睡得太久了。我记忆里全是你,其他的都模糊了。”
茶歇:“……”
茶歇:“黄泉与地宫有什么关系?”
“地宫悬于黄泉之上,坐镇黄泉……啊,我想起来了,凡是黄泉所在之地,皆有地宫,不知原因。我记得我取来黄泉之水,本没有这座宫殿……”
建木并未深想,反而又问茶歇:“雀儿知道这世界上什么地方没有黄泉,什么地方的人亘古不变?”
“……碧、落?”
“没错。”建木笑,“碧落自称神界,不无原由。但实际上,真正的神,两三位而已。就如同黄泉地宫,碧落之上也有一座宫殿,住着一位主人,其余的不过也如地下那些尸体般,仗势欺人、耀武扬威而已。”
“所以,这与我有什么关系?”
“雀儿啊,你是死去的神明。你从一种亘古不变的生物,变成了一种亘古不变的死物。你从漠视人间生老病死,到掌控人间生老病死。你从一种冷血无情的‘死’物,变成了一种会哭会笑的‘活’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