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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9、批命 ...

  •   去请靳长公主过来。”长孙祈沐转身对着赵嬷嬷吩咐了一声,随即转过身子仰头看着景染,忽道:“在想什么?”

      景染眨眨眼:“皇后娘娘为何对靳鞅避而不见?”

      长孙祈沐也学她眨眨眼,笑道:“坐下说。”

      景染坐下身,看她嘴角翘起了点浅浅的不算笑意却很好看的弧度,听她道:“我母后其实方才并未说完整,她年少时候的玩伴有很多。关系最好的就是陆姨和晏姨,而晏姨——就是靳鞅的母妃。”

      景染讶然地挑了下眉,长孙祈沐又道:“虽然晏是前朝的国姓,但是晏家和前朝并无血缘的联系,它甚至比前朝流源还久一些,但是再往前就无处查证了。”

      长孙祈沐说完后微阖了下眉睫,兴致不高道:“至于母后对她避而不见的缘由,我也只是猜测,并不确定。”

      “这么说方才皇后娘娘所提到的事情,你早就知道个七七八八了?”景染问道。

      “嗯,大多是我这些年查到的,零零碎碎有一些以前就听母后提过。”长孙祈沐点点头,顿了一下又忽地抬起刷子似的睫毛,眸光清亮地望向景染:“不过关于陆姨还曾经笑言要与我母后结为儿女亲家的事情我也是第一次听到。”

      她似有若无地将“儿女亲家”四个字咬的格外轻缓。

      景染:“……”

      “唔——”景染故意含糊不清应了声,指尖曲起,轻轻弹了一下白玉杯壁身,发出清脆的响声,压下心中微微奇异的感觉,忽地转过这个话题问道:“所以你和靳鞅自小争锋相对,果真是因为你抢了她一条腰带的缘故?”

      长孙祈沐眸光微妙:“腰带?”

      她想了想连语气都带上了笑意:“是她这样告诉你的?”

      “……”景染忽地觉着要么是她被那个演戏精骗了,要么就是姜柏奚被靳鞅耍了,总之无中生有到当事人这里都很——尴尬就是了。

      谁知长孙祈沐却笑着点了点头:“不错,我是从她手上抢过一条腰带。”

      她不仅承认的干净利落,浑身上下还散发着一股你奈我何的气场。

      景染:“……”

      “不过那条腰带本身就是我所有,是她先抢我的我才抢回来的。”似是觉着事实被颠倒,长孙祈沐微微阖了阖长密卷曲的睫毛,好似有些不开心。

      “……”景染一言难尽地看了她一眼,心想抢过来抢过去的只是为了一条腰带,而且还为着这条腰带结了仇,真的显得这条腰带很是珍贵,珍贵到不成精都对不起这两人的小心眼儿。

      长孙祈沐忽地偏头,问道景染:“在想什么?”她话落又歪了歪脑袋,眸光簇了笑意:“是不是在想我很小心眼儿?”

      景染:“……”

      长孙祈沐看着她的模样,眸中笑意更甚,话也多了起来,道:“你知道我和靳鞅,还有姜柏奚出生时慧忍大师为我们批命说了什么吗?”

      景染眸光动了动,静静看了她很久,却听她忽然说:“慧忍大师说只有我命里有桃花,她们两个没有。”

      景染:“……”

      长孙祈沐说完后就意味深长地看了一眼景染,随之一脸正经的样子敛起,眼睛弯弯的,显然笑得愉悦。

      “……”景染面色却忽地变得古怪,觉着她这幅样子真是……

      有一种说不出来的感觉。

      前所未见。

      长孙祈沐嘴角勾了勾,一眨不眨地望着景染:“不过外面那个人今日前来,真正想要见的人,也未必是母后。”

      景染没说话,眸光直直望进长孙祈沐漆黑如墨的眼眸里,那里面清透纯亮又浩影重叠,倒映着殷红色的酒杯,堆层浅叠的花瓣,也清晰倒映着她的身影和轮廓。

      明明是眼角微微上挑的凤眸,落在这张脸上却显不出丝毫的媚态和张扬,反而是清冷凉薄到极致;可偏生这样淡到极致的五官,却勾勒氤氲出某种厚重到让人难以收拢和承受的情绪。

      景染别开眼,端起白玉杯轻轻摇晃,定定看着杯中的波纹,忽道:“将你派去德钦王府的人都撤掉吧。”

      长孙祈沐长睫煽动,纤薄的唇瓣抿了一下,只答出一个字,“好。”

      景染勾起嘴角,又执起酒杯一饮而尽,细致的眉眼微微上挑,喟叹道:“我在清液阁的三色枫林下埋了坛冬脂醉,算起来也快有十年了,不知和这古梅煮起来,是什么味道。”

      长孙祈沐微怔了下,眸中忽然涌进细碎的光。

      景染看她的模样便知道她听懂了,轻笑着歪了歪脑袋,许是饮酒的缘故,倦怠似得歪着身子斜倚着桌边儿,眉眼瑰丽,如烟似霞。

      长孙祈沐忽地站起身子,不受控制般朝景染走了两步。

      “九公主和世子当真好兴致,烈烈冬日里竟也能耐得住严寒坐在这冰湖之上两相对酌!”忽然一道声音凌空传来,音色明亮利落,显然灌注了深厚的内力。

      长孙祈沐猛然顿住脚步,抿唇朝声音的来源看去,还在百米之外的靳鞅收起眸中一闪而过的凌厉,继续抬步走了过来。

      长孙祈沐纤薄的唇瓣紧紧抿起,继续往前走了两步,转过身子负手站在了景染身前。

      “……”景染坐直了身子摸摸脸,她这会儿难道有什么不能见人么?

      靳鞅走到近前,看了一眼长孙祈沐,垂眸随意扫了扫桌面,随即一掀衣摆坐在了方才皇后的座位上,抬眸问道:“温酒煮梅着实好雅兴,不知靳鞅可有福气尝尝?”

      长孙祈沐撇了靳鞅一眼,探出两指压在酒壶上,不过须臾便收回手指,淡淡道:“恐怕是没有的,只余小半杯了,靳长公主实在想尝的话,恐得自己动手。”

      “九公主这可不是待客之道。”靳鞅眯起眼睛看向长孙祈沐。

      “不请自来何为客?”长孙祈沐不以为然地反唇相讥,随即转身看向景染,见那人眼中已恢复清明,方才颇为勾人的姿态也收起来了,满意地回身坐回了原位。

      景染:“……”

      这两个人真是比针尖儿和麦芒还要势同水火,而且生生用内力将煮好的酒蒸发掉这种事儿,也就眼前这人能做得出来…

      靳鞅面无表情地收回视线,伸手拂开装有梅花的篮子,不以为意地取过一个杯子,自己拿起剩下的半坛青桂酒斟了满杯。

      “果然好酒,”靳鞅轻抿了一口放下酒杯,重新眯起凤眸对长孙祈沐道:“光是喝酒岂不没趣,九公主可有兴趣对弈一局?”

      “如果是和靳长公主对弈,不是很有兴趣。”长孙祈沐淡道。

      景染眼角抽了抽,奇异地看了长孙祈沐一眼,这人平素虽然惯常一副清清凉凉的模样,可待人说话俱都十分有礼,从她幼时第一眼所见那般便带着天成的贵气和雅致,想不到居然还有这么鼻孔朝天的一面。

      靳鞅淡淡合了下眼眸,似是不欲再理长孙祈沐般转向景染,“我听师父说岳麋山的棋阁收录了晏女帝一朝所有的棋谱,有一局是他当年和师伯曾下过的,师姐可想跟我试试?”

      景染心下动了动,岳麋山的棋阁是收录了不少广为流传的精巧棋局,但前朝的晏女帝棋艺天下无双,所布的棋局大部分都解不开。而且无论是在棋盘内如何腾挪转移,都皆如死水一潭,甚至越解越乱。她原本打算今晚摆给同样喜欢下棋姜柏奚看看,未曾想到靳鞅会忽然提起。

      没等景染开口,长孙祈沐忽地淡道:“解棋局和下棋不一样,讲究缘分,若是无缘怎么对弈都解不开。我恰巧曾窥破过几张晏女帝的棋谱,说不准就有无回道长下的这一局。”

      景染:“……”那着实是很恰巧了。

      靳鞅抿唇看了长孙祈沐片刻,扭头扬声道:“凌决。”

      她的目的已然达到,这盘棋与谁下倒是无关紧要。
      凌决落在桌前,从怀中掏出一副棋子放下,又极快地退了下去。

      景染合眼瞧过去,讶异地挑了挑眉。

      古籍传言在上古无回谷的谷口,入谷处有两块儿巨石成合抱之势将整个山谷环抱其中,两巨石顶峰各孕一玉石,隔谷而立,沐日浴月。后有高人将这两块玉石琢为两副棋子,一副便是景染手中的黑白玉子,没想到另一副琉璃玉子,便落在了靳鞅手里。

      长孙祈沐淡淡轻扫了一眼,转向景染,“你来摆吧。”

      景染点点头,挑开黑白玉的盒子,琉色和璃色的棋子规整的隔置两边,玉质清透润亮,光泽流转,极为漂亮。

      “璃子先行,谁先来?”景染捏起一枚璃色的棋子,在指尖轻微摩挲了一下,问道。

      长孙祈沐目光凝在景染拈合的二指,道:“靳长公主的棋子,便是靳长公主先罢。”

      话音刚落,景染手中棋子已然摆在棋盘最中央的位置,随后落子不停,很快棋盘几近被填满,琉子和璃子互为排合又两相环扣,如同九连环一般紧密相扣。

      “晏女帝的大部分棋局都变化莫测,确实十分讲究行棋的风格和缘分。你们不必较真,随意而为吧。”景染落下最后一子,抬眼瞅瞅两人,将桌上剩下的青桂酒托在手心,便起身倚到了一旁的亭柱上。

      两人静静对坐了一炷香的时间,随着靳鞅推动一子,整个棋盘上才开始运指如飞,往回之间只能看到恍然交错的残影,景染细细眯起眼睛,嘴角微勾,这两个人果真不负盛名。

      一个时辰后两人的速度皆慢了下来,饶是普通人也已经可以看清每一粒棋子的变动。

      又过了半个时辰,两个人每动一子皆要静默一盏茶的时间,靳鞅抿起唇角,长孙祈沐眉目微拢。

      景染悄无声息坐回桌边,两人都无知无觉般一动未动。

      夕阳逐渐西斜,远空巨大的彩云卷起曲折剔透的橘边儿,暗红色的光线一寸一寸斜压下来。

      景染忽地抬袖化开两人内力愈加深厚地动作,敛起眸中神色,轻飘飘道:“已经两个时辰了,却一圈儿绕回了原点,不如收起来吧,宫门也快要落匙了。”

      长孙祈沐抬头看了眼天色,轻声嗯了一声,手指拢回袖中,站起身道:“走罢。”

      靳鞅抿唇看了棋盘片刻,点点头将棋子一颗颗收回盒中也站起身子。

      几人很快出了凤栖宫,长孙祈沐脚步不疾不徐地跟在景染身侧,眼看着到了宫门口,景染顿住脚步,偏头斜睨着她不说话。

      长孙祈沐脚步也顿了一下,抬眸看了眼宫门口停着的那辆和夜色融为一体的马车,偏头对着景染低声询问道:“我今晚住宫外的府邸,你可要一同坐我的马车?”

      靳鞅也顿住了脚步站在原地,景染却是“哦?”了一声,佯装讶异道:“可我怎么听说皇上并未允你住在宫外?”

      “……”长孙祈沐低垂着长睫没说话,看表情似乎有一点——闷?

      景染忍着笑轻声道:“我这次进宫是骑了马来的,自然是要再骑回去的,就算你与我同路,我也是没有福气坐你的马车的。”

      她这句话可谓一语双关,长孙祈沐眉目倏地舒展开,靳鞅却是忽地抬起脚步,一语不发地走向马车,凌决看着她走近,抿唇道:“公主……”

      “走吧。”靳鞅打断他,转身上了马车,静静靠在车壁上,长睫微阖落下一片暗影。

      车轮逐渐转动起来,轻微的咕噜声消散在静谧的黑夜中。

      景染收回视线,喊了声“长辕。”

      果然见一身黑衣的长辕牵了匹比黑夜还要黑上几分的黑马从暗中幽幽走了出来。

      ……

      景染翻身上马,对着长孙祈沐挑挑眉:“回去罢。”

      长孙祈沐噙着笑意乖巧地点了点头,两人同时转身走进黑亮的夜幕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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