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4、贾环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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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夫人听了贾母的话，也深以为然，因道：“我回去就打发人去问。”
贾母点点头，这时候宝玉那头的也处理好了，两人又去看了一回，见宝玉哼哼唧唧直喊疼的模样，都心疼不已。
贾母更是搂着宝玉儿啊肉的叫个不住，王夫人立在一旁，脸上神色担忧不已，不停的问宝玉，可还有哪里不舒服云云。
宝玉光顾着埋在贾母怀中喊疼：“老祖宗我疼。”，哪里还顾得上他母亲。
贾母一面哄着宝玉，一面看了眼王夫人，见她还木木的立在一旁，心里头就有些不喜。若不是王夫人叫走了珊瑚，宝玉哪至于被他老子打的这么惨。
因此，贾母便撵她出去：“天晚了，宝玉这里有我呢，你且先回去吧。”
王夫人听得眼中闪过一抹暗光，宝玉是她的儿子，如今她却连手都沾不得了。她心中暗恨，只能道：“夜里凉，老太太纵疼宝玉，也要顾惜自己的身子才是。还是早些歇了罢，晚间宝玉若要什么，还有珊瑚她们上夜呢。”
贾母目光沉沉看了她一眼：“我理会的。你也要顾惜自己，明日再同你们老爷说说，宝玉小孩儿家，知道什么呢，他竟下这样的狠手。”
王夫人低头应了，告辞出来。才走到半道上，却瞧见过来一个打着灯笼的丫头。王夫人远远瞅着，却见那丫头内里穿着嫣红色的袄儿，外头罩了件弹墨比甲，削肩膀，水蛇腰，袅袅婷婷样儿，却正是王夫人最不喜欢的模样。
王夫人心内本就不喜，再瞧见这么个丫鬟，更觉得不自在，便问：“那是谁？”
一旁的玉钏儿见了，忙道：“是跟宝二爷的晴雯。”
“宝玉身边的？”王夫人眉头一动，沉下脸。
晴雯走的近了，见王夫人带着人过来，忙避到一边来请安：“太太。”
王夫人打量着她，隔的近了，越发能看出这丫头眉目妍丽，月白的汗巾子掐腰，越发显得她纤腰不及一握，当真是个公子哥儿都喜欢的模样。
王夫人本就在贾母处吃了排揎出来，如今见她这般模样，更是没好气：“你是跟宝玉的？”
晴雯见她口气不好，不免头更低了下去：“回太太话，奴婢是伺候宝二爷的。”
王夫人冷笑两声，因指着她道：“既是伺候宝玉的，今日宝玉挨了打，怎么没见你？”
晴雯银牙暗咬，福身道：“老太太见奴婢针线好，打发奴婢去给林姑娘做了两样东西。听说二爷挨了打，奴婢方才便赶着过来了，后头老太太又打发奴婢暂且回了林姑娘处。奴婢记挂二爷，已禀了林姑娘，正预备过来伺候二爷呢。”
她不辩还好，越辩，王夫人越是生气：“牙尖嘴利的丫头，我才问了你一句，你倒有这么多话来驳我。”
她沉着脸道：“我往常再三提醒，跟宝玉的人，最要紧的是忠心，然后便是要知分寸，守规矩。你是宝玉身边的大丫鬟，不知劝谏倒罢了。我瞧你的打扮，倒是花红柳绿的，可见是个妖精了。”
她骂了一通，只道：“这样妖精似的人，我怎么放心放在宝玉身边。明儿我就回了老太太，既打发你去给林姑娘做针线，你就好好的服侍她去，莫要再到宝玉跟前乱晃！”说着她看都不看晴雯一眼，扶着玉钏儿的手一径去了。
晴雯被骂了透心凉，全然没明白自己究竟是做错了什么，只能捂着嘴，一路哭着回了黛玉那里。
王夫人回到上房中，便打发人去查，看到底是谁在背后弄鬼不提。
到了第二日，上房里头发生的事便传遍了府中，贾环也知道了消息，赵姨娘听说宝玉被贾政抽了顿狠的，乐的跟什么似得，只在房中嗑着瓜子，口沫乱飞的跟贾环说话。
贾环无奈的听着，正巧这时贾政说了的二百两银子也送到了。赵姨娘更是两眼放光，只拿着那两张银票稀罕个没完。
贾环默默扶额，对她娘这样儿实在是无语。
恰在此时，小如意进来传话，说是赵国基过来了。
贾环正被他娘缠的焦头烂额，急命快请。
赵国基进来，正要磕头请安，贾环却忙道：“舅舅快起来，这里并没有旁人，不必行礼。”
赵国基闻言，这才起来了，他看了眼正捧着东西傻笑的妹子，不由的纳罕：“姨奶奶这是怎么了，怎么乐成这样儿？”
贾环看了眼他娘，见她乐的见牙不见眼的，万般无奈，只道：“娘得了好东西，等她自个儿乐去吧。”说着，他一边亲自倒了碗茶给赵国基：“不知我那方子上的东西，舅舅得了多少了？”
听他问起这个，赵国基立刻便严肃起来：“回哥儿的话，这几日我跑遍了城中大大小小的铺子，方子上的东西泰半竟都得了，只一两样，前儿个夜里粤海的船到，老程便打发人过来，说我要的东西都有呢。”
贾环点点头，又问：“老程是谁？”
赵国基笑了下：“是后廊上芸哥儿他娘的远房表兄弟，为人最是仗义的，这次我若不是托了他，怕是不能这么快买齐全呢。”
贾环一听到芸哥儿，便知道是谁了，那家人最是仗义的。当日他们家败了时，还多亏了他们一大家子人接济呢。
可见“仗义每多屠狗辈，负心多是读书人”这句话是再没错的。
贾环想了一回子，便暂且将此事放下又道：“今日舅舅可有事没有，若没有，我正好去舅舅那儿瞧一瞧去。”
赵国基听了搓着手，有些不好意思：“哥儿若不问，我也不好说呢，今儿一早东西齐了，我就吩咐我家里的照着哥儿给的方子弄了下……”
贾环一听，不由的有些好奇：“可弄好了？”
赵国基摇摇头，苦笑起来：“不怕哥儿笑，你大外甥给念得单子，我家里照着弄得，哪晓得味道却不行，发苦，还有股子怪味儿。所以我才跑了来，想问哥儿到底怎么办才好。”
贾环一笑：“我有什么好笑的，听给我方子的人说，他当时刚弄得时候，那味道怪的一吃就闹肚子呢。”说着，他就披了衣裳下了炕：“正巧我想去舅舅家看一看，舅舅且容我收拾一下，咱们就走。”
赵国基连连应是，贾环便进了旁边的耳室内，只换了一件月白色的袄儿，束了条同色的头巾就出来了。
赵国基见他出来，忙站起来问：“哥儿这就走？”
“嗯。”贾环点点头，向赵姨娘道：“娘，我和舅舅出去了。”说着，就伸出手来：“您先把东西给我吧。”
赵姨娘昨天夜里虽被说通了，但过了她手的二百两就这么飞走了，她还是有些念念不舍把东西啪的一下摔在贾环手上：“给你给你，真是的，我多拿一会子又怎么了。”说着就气呼呼的摔帘子进去了。
贾环十分无奈，收好银票，跟着赵国基出去了。
赵家几辈子都是家生奴才，就住在荣国府后头的海棠巷子里，因这巷子从前有个大户人家是专门种这海棠花儿的，一到海棠花开的季节，一巷子满满的都是花香味，后来就叫了这个名字。
这是贾环两辈子第一次到他舅舅家来，他舅舅家外头瞧着就是一个窄门进去，哪晓得内里竟别有洞天。他跟着赵国基进去，见里头并无一般人家的影壁，只有个小小的回廊，看着逼仄不已。
哪知道他们往左边一拐，眼前竟豁然开朗，三间瓦房并一间柴房，一个厨房并一个小院儿，小院儿靠厨房那头打了一口井，院中间却栽了一棵树，因是残冬，虽只剩下些枝丫，但却还是能瞧出来这棵树怕是有些年头了。
赵国基见他看那树便道：“那是从前姨奶奶的祖母栽的，从前咱们家也有些体面，正好咱们府里要弄些花草，她老人家就讨了一棵被弄坏了的小苗来栽。哪晓得这小苗就活到了如今呢？”
说完，他又请贾环进屋去坐：“哥儿别笑，咱们家里没甚好东西的，只有早上我让家里的特特的去买了上好的果子，哥儿略吃一点子，就当尝个鲜罢了。”
贾环瞧他那紧张的样子，不禁一笑：“舅舅也太见外了，外甥到了舅舅家里，什么都还没做呢，先就吃上了。”他说着，倒没往屋里走，只闻着味儿朝厨房走去：“舅妈呢，我既来了，可要先去向舅妈请安的。”
赵国基着急的搓着手：“哥儿这是什么话，这可怎么使得。”一面说，一面就扬声叫了家里的出来。
贾环见来人是个穿着件靛蓝色袄儿，头上并无插戴，只在两耳间垂了两个铜丁香的妇人，便知这是他舅妈了。
他上前两步问了好。
他舅妈甚是腼腆，见他一个公子哥儿竟向自己问好，登时手足无措，忙忙的在围裙上擦了两把手，跟赵国基一样，既惶恐又感动的说：“使不得使不得，哥儿还是先屋里坐吧，当家的，你先陪着哥儿，我还得去看着火。”
赵国基听了就想拉着贾环往屋里去，贾环甚是无奈，叹了口气：“舅舅，不必这么客气，舅妈还在弄那方子么，我进去瞧瞧。”说着，就往那边去。
赵国基跟在他后头，惴惴不安的说：“里头烟熏火燎的，若熏着哥儿怎么好。不如哥儿略等一会子，我架个锅在外头便是。”
贾环啼笑皆非：“舅舅不用忙了，若是架锅，又不知要费好多功夫呢。还是我进去得了。”
说着，就进了灶房。
灶房里头就两口灶，一口烧着水，另一口则熬得乌七八黑的不知什么东西，味道极难闻。他舅妈正坐在后头添柴火，见他进来登时吓了一跳：“哥儿怎么进来了？”
贾环笑了笑：“我进来瞧瞧我的东西怎么样了。”说着他就拿起放在一边的勺子，熟练的去翻弄锅里头的东西。
他舅妈不敢说话，只敢拿眼看了下赵国基，赵国基忙朝她摆摆手。她便更加殷勤的烧起火来。
贾环搅了一阵子，又拿起来细看。赵国基忙在一旁举起油灯来照亮，贾环检视了一番，又用手指蘸了一点子尝了尝，心中有数了。
他道：“舅舅买的料都是好料，只是太急了些，君臣佐使，好几样料并未弄好，顺序也错了，其余的倒不是什么大事，只是这锅料却不能再熬了，只能倒了。”
赵国基一听不是什么大事，登时松了口气又道：“还好不是什么大事，若误了哥儿的事，那可怎么好。”说着，又说自己老婆：“哥儿好不容易出来一次，你且认真记得，千万别再弄坏了！”
赵国基家的忙答应着，两口子一起收拾好了锅出来。
贾环才拿了材料出来，一一教他二人如何下料，如何晾晒，何时添水，何时放盐，如何炒糖，如何放凉等。
赵国基夫妻在一旁连连点头，听得眼睛都不眨一下的，只按着贾环的吩咐下料，取出来晾晒等等。
一直忙活了数个时辰才忙完。
贾环因道：“今日只能到这里了，且再放五个时辰以后，便按我方才说的那般先卤了肉试试，若味好，便按我说的，添些东西继续卤些小菜送来。”
赵国基听了连连点头，瞧着贾环的模样都犹如瞧着金娃娃似得满脸笑意：“都听哥儿的。哥儿也来了这么久，我让你舅妈烧了茶，你且吃口茶，歇息一下。”
贾环点点头，洗了手，跟着赵国基进了正房，他舅妈早已送了茶来，那茶虽不是什么好茶，但却已经是赵家能拿出来最好的了。
是以贾环拿了茶便喝，看在赵国基眼中，心里头又是喜欢的不得了。
喝了两口茶，贾环便道：“我今日来还有一件事托舅舅。”
赵国基忙道：“哥儿请说。”
贾环自怀中取出那两张银票来：“这里是二百两银子，还请舅舅帮我物色一所房舍，我有用处。”
赵国基听了吓了一跳，只是他不比赵姨娘，也不敢多问什么，接过银子来：“不知哥儿可有什么打算，我也好比照着去买。”
贾环沉吟了一下：“就买个两进的房子罢了，只有一点，烦请舅舅多劳动下，若是能买到那等临街带铺子的房舍更好。当然，若买不到，那便只能赁一间了。”
赵国基听了，不免有些发愁：“房子倒还好说，可若要临街带铺子的，却是有些难，哥儿略等等，我回头问下老程，他认识的人多，也许会有法子。”
贾环笑了下道：“这事不急，舅舅慢慢寻访也就是了。只一点，可得帮我瞒着点上头才是。”
赵国基立刻心领神会的点头，忙道：“哥儿放心！”
一时两人说完了话，贾环便让赵国基在家里头捣鼓卤菜，自己先回去了。
到了第二日下午，贾环也跟前几日一样正在习字，却见赵国基忽然过来了，他喜气洋洋的，手里捧着一个盒子，一见着贾环便道：“哥儿，成了！”
作者有话说
第14章 贾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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