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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3、宝玉挨打(补完)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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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孩儿恭送老爷。”贾环老老实实的送走了贾政,一回头,就瞧见他娘两眼亮晶晶的,喜气盈腮的瞧着自己。
贾环被她瞧的寒毛直竖:“娘你看我做什么?”
赵姨娘却是搓着手,喜的不知如何是好:“那可是二百两,二百两啊。老爷果然疼咱们,一出手就是二百两银子。”
说着她就拍了下贾环:“我的儿,往后你可得哄好了你老子,你老子手略抬一抬,就够咱们母子受用不尽呢。”言罢,她满面喜色的道:“我正愁没银子用呢,等明日送来,我先替你收着。”
贾环听她这么一说,无奈不已:“姨娘,这二百两我打算全给舅舅呢。”
赵姨娘盘算的正美,一听这话吓了一跳:“什么?!全给你舅舅?”她瞪着贾环:“猴儿崽子,咱们好不容易哄得你老子松了口,下回还不知道在哪里呢,全给你舅舅做什么,这可是二百两啊。”
说着,她又掰着手指算给贾环听:“公中送来每季的衣裳样式又旧,颜色又不好。我都想好了,开了春先取四十两出来,给我做两套衣服,再给你做两套,你姐姐那头也要两套。我还有两个戒指,也是好些年的物件了,我正嫌弃带不出去呢。正好拿出去让他们融了,再添些银子打几个好的来。”
她两手一摊:“这么一算,四十两都不够呢,好不容易得了钱,你娘我还没沾手呢,你又想着给他了。且你舅舅那头我已给了五十两,别说是卤肉了,便是卤银子卤金子也使得了,依我说,你竟打消这个念头才好呢。有这个钱,让你舅舅给你弄些好笔好纸来,再给你娘我买些衣裳首饰的可不好么?”
贾环见他娘为了护这一笔银子竟车轱辘似得说了一大堆话,不免哭笑不得,细细跟她解释起来:“娘,不是儿子舍不得拿钱给你买衣裳打首饰的,只是这钱,儿子当真有用。”
见赵姨娘一瞪眼又要分辨,贾环忙打断了她,他侧耳听了下外头并无动静,便压低声音给她解释起来:“这笔钱,我是预备拿给舅舅,让他在外头帮我买房子的呢。”
赵姨娘吃惊不小:“买房子?好不好的你怎么忽然想到在外头买房子了呢?”
贾环闻言,目光微冷道:“娘以为我方才跟老爷说的话是说着玩的么?”
赵姨娘愣了下,她刚才压根没注意贾环都说了哪些,忙问:“什么话?”
“我说……”贾环的口气冷冷:“宝玉哥哥向来比我聪明,老爷若得闲,不如时常考校他。”
赵姨娘恍然大悟:“竟是这话,我竟没注意,你怎么忽然就自谦起来了,原来……”她挤眉弄眼的看着贾环:“所以这话里头,竟是有什么妨碍不成?”
贾环见他娘一副恍然大悟的模样,还以为他娘知道了自己话里的机锋,哪晓得他娘凑过来这么神秘兮兮的一问,害的他险些喷了茶。
贾环呛咳不已,好不容易喘匀气,无奈的瞧着他娘:“娘,你觉得宝玉哥哥可喜欢读书不?”
赵姨娘翻了个白眼:“他若喜欢读书,那母猪都能上树了。”
贾环放下茶来,抚掌一笑:“正是这话,老爷素来喜欢子孙努力上进,我若上进了,多少赏不得的,你瞧今儿,老爷不就赏了我二百银子么。”
他说完,见赵姨娘若有所思的模样又道:“但老爷后头忽又提到了宝玉哥哥,我便知道了,在他心中,最重要的还是宝玉哥哥。宝玉哥哥若上进了,哪怕有一百个我呢,老爷都不会放在心上。”
贾环冷笑了一声:“今日有我比着,且我又再三的夸了宝玉哥哥,你觉得老爷会怎么想,他必会急着去瞧宝玉哥哥可有在用功呢。”
赵姨娘听了,这才恍然道:“宝玉那孩子成日家就爱和丫鬟们顽,若被老爷瞧见了……”
贾环淡定不已:“只怕又是一顿好打呢。”
赵姨娘听了,登时拍手称愿不已。
贾环及时给她浇了一盆冷水:“宝玉哥哥挨了打,老太太必责怪老爷的,太太也定会疑惑,怎么老爷会忽然想到去查宝玉哥哥功课的。到时定会查到我这里来。”
赵姨娘一听,登时有些腿软:“太太就罢了,我还有你呢,我不怕她,可是老太太那儿……”她担忧的瞧着贾环:“老太太再怎么骂我,我就当没听到也就罢了,可若是带累了你,那可怎么办。”
贾环见他娘明明面色极难看却还强撑着来关心自己,目光登时柔和起来,温言道:“所以我才说,明日外头送了银子进来,先拿给舅舅让他帮我置办一处房子,若真有万一,也好做个退步抽身之所。”
赵姨娘听得一愣一愣的只道:“至于如此么,咱们日子虽艰难,却也还过得啊。”
她话音刚落,贾环眉头一挑,望着她:“娘说的是,咱们现如今日子还过得,等太太腾出手来,只怕那时日子可就不好过了。”
他望着赵姨娘,一叹:“且上头还有老太太呢,老太太最疼宝玉哥哥,老爷便是再喜欢我,也没得为了庶子驳了亲娘的。到时候最上一层老太太,中间一层是太太,下头还有琏二嫂子,她们也不用动手,只露出个意思来,下头的人自然知道看她们脸色行事,人家压根儿不动手,这么一堆零零散散的闲气下来,就够咱们受的了。”
他说完,不等赵姨娘反应又道:“且若单只这些闲气还罢了,若是老太太太太发了狠,断了我的上进之路,那可怎么好。娘瞧着吧,只要我在这府里头有任何的上进,那便是碍了人的眼,若是宝玉哥哥不好了,那定是我的过错,到那时。太太只要指着宝玉哥哥,便能把咱们母子两个压得抬不起头来。”
赵姨娘听得怔怔的,只道:“可,可是只要你在这府里头一日,这家私便有你一份儿,若出去了,那我这半辈子挣命一样究竟是为什么呢?”
贾环冷笑了一下:“这府里头的家私到了我这儿,怕是不剩什么了,从前我不是跟娘说过,大伯那一房便要拿大头。剩下的东西,咱们二房再分,宝玉哥哥是上上等,大嫂子带着兰儿又是一等。剩下的东西,太太必是要贴补宝玉哥哥的。到了咱们这里,能有几千银子算好的了。”
他说完,目光灼灼的望着赵姨娘:“姨娘挣命一样生下了儿,难道儿挣命一样竟连几千银子都赚不回来么?与其留下来受这些零碎闲气,不如早做打算,早点离了这里才好。姨娘留在这里,时常受老太太太太呵斥,光打帘子太太都能让您打一天,若跟着儿走,在儿子家里,你就是老封君,只用使唤丫头,甚事都不用做,岂不比这里好多了?”
赵姨娘听了他的话,半日不言语。
贾环还以为她还未想通,正想再说呢,哪知道赵姨娘竟一言不发的又翻箱倒柜,最后不知从哪里又拿了个匣子出来,又从袄儿内翻出一把钥匙来,开了匣子,往贾环身前一推:“我的儿,若真像你说的,那留在这里也没甚意思,这些东西你都拿给你舅舅,让他置办一处好房子,免得过去了咱们母子住不下。”
贾环低头一看,匣子里满当当的零碎首饰,还有一叠银票,登时有些啼笑皆非:“娘,你不是说你没钱了吗?”
赵姨娘哼了一声:“谁知道你们两个说的是不是真的,若是你们两个串起来哄我呢?”
贾环笑看着他娘:“那娘拿了这些出来,竟是信了儿了?”
赵姨娘翻了个白眼:“不信你又能怎样,我这半辈子攒的东西都在这儿了。回头让你舅舅买个好点的房子。”
贾环却是笑了笑,将那匣中的银票捡了几张出来数了数,复又将匣子盖上,推回给赵姨娘:“瞧娘说的,外头的房舍左不过二十两银一间,这些钱,买两进的房舍都足够了,另外还有娘给舅舅的钱,或是在鼓楼大街赁一处临街的铺面,或是在外城赁一处铺面,也是够够的了。再多的钱倒真是用不上,娘还不如留着给自己做衣裳打首饰呢。”
赵姨娘哼了一声:“我打首饰做什么,老爷十天半月的来不来一回,给谁看呢。我竟留点子开春了给你做衣裳,再叫你舅舅给你买些纸笔罢了。”
贾环感动不已,望着他娘,忽又想起一事来,叮嘱道:“只是……娘,回头老太太太太那头怪罪,咱们就先忍一忍罢了。”
赵姨娘哼了一声:“忍就忍吧,只要你有出息呢,哪怕我给她打一辈子的帘子呢。”
贾环嘿嘿一笑:“娘以后可是要做老封君的,才不会打什么帘子呢。”
赵姨娘一指头点在他的额头上:“你就耍贫嘴吧,现在时辰也不早了,还不早点睡,明日起来有的乐子瞧呢。”
贾环应了,算算时间,瞧着贾母院子的方向,抿嘴一乐。
还沉浸在温柔乡里的宝玉哥哥啊,老爷可是找你去了,你可千万要保重才是。
话分两头,各表一枝。
贾政离了东小院便去了贾母房中。
因冬日夜长,贾母晚间要么是让孙子孙女侄媳妇孙媳妇陪自己作耍,要么便是请了几位老妯娌来或是说话,或摸骨牌。
贾政进去的时候,正巧贾母请了本家里几位老妯娌来摸骨牌并说闲话儿,贾母的背后坐着鸳鸯,其余几位老太太背后则分别是琥珀等丫头们陪着。
贾母正高兴呢,一眼瞧见他来了,不免有些纳罕:“怎么这个时候过来了?”
贾政恭敬道:“儿子来瞧瞧宝玉。”说完,又分别向其余几位老太太请安。
贾母正在兴头上,朝他挥了挥手道:“宝玉在里头呢,你且进去吧,记着,不许吓唬宝玉。”
几位老太太也是贾府本家里“代”字辈的老太太,虽跟贾母也算是妯娌,但却还是以贾母为尊。
听到贾母这话,其中一位穿着赭色素面袄儿,头上只简单插戴了几样金饰的老夫人笑道:“老太太又在说笑了,二老爷可是宝哥儿的亲老子,又怎会吓唬宝哥儿呢?”
贾母哼了一声,一边摸骨牌一边道:“他婶子,这你可就不知道了。我的玉儿外头好,里头弱,最经不得人大声,偏他老子还总为了点子小事就逼的他跟什么似得。”
代儒夫人听了就笑:“老太太这是疼玉哥儿呢,换到我这儿,我家老头子也总因为上学的事锤瑞儿呢。”
说着,贾母抬手就打了一张牌出去,因又道:“依我说,宝玉也是,瑞儿也是,咱们这样的人家,又不是那等缺吃缺喝的人,何苦这么委屈孩子呢?”
她说完,便指着坐在代儒夫人身后的琥珀道:“琥珀,你陪你们老爷进去,只不许叫他吓唬宝玉。”
说完,她见贾政还站在原地未动,不免皱了皱眉:“时辰也不早了,你还站在这里作甚?”
贾政老老实实的说:“母亲,儿听说外甥女还在里头呢,这……要不要您请外甥女先避一避?”
贾母哼了一声:“你是她舅舅,你多大,她多大呢。再者,玉儿昨儿个晚上似是染了风寒,有些咳嗽,我怕过给宝玉,已先把她挪到我房子后头的抱厦去了,你只管进去吧。”
贾政听了,这才踱步向贾母房中的碧纱橱走去。
琥珀亦步亦趋地跟在他身后,守在碧纱橱外头的小丫鬟见贾政来了,正要通报,却被贾政拦住了:“不必惊动了他,我进去瞧一瞧。”
说着,他就大步进了里头。
一进去,贾政的眉头先就一皱,原来这碧纱橱内暖香幽幽,香气逼人。令最喜书墨香气的贾政心头先就有了两分不喜。
且不知为何,这里头竟没人伺候,幽静的很。
贾政一眼没瞧见人,还只当宝玉睡了。
哪晓得他绕到里头一看,却当即气的目瞪口呆,原来碧纱橱里头迎面摆放了一张架子床,靠着门内却另设了一张丫头们上夜时睡得床。
如今那床上,却有一个穿着大红撒花半旧大袄的年轻公子正猴在另一个穿着粉红印花缎子袄儿的丫头子身上,正讨她嘴上胭脂吃呢。
且不知道他已吃了多久,半个身子都压.在了那丫鬟身上,那丫鬟腮颊泛着红霞,闭着眼,显然也极为沉醉。
两人都没发现门口的贾政,琥珀在后头瞧见了,惊得正要叫出声儿,哪晓得贾政一眼扫过来,竟逼的她不得不捂着嘴,惊恐不已。
“孽障!”贾政回过头,当真是气的七窍生烟,上去就不管不顾的照着宝玉的屁.股很抽了一巴掌。
宝玉原还沉浸在暖玉温香之中,哪晓得臀.部一痛,耳边又听到他老子的怒骂声,登时吓得甚么偷香窃玉的心都没了,只吓得跳起来:“老,老,老爷?”一旁的丫鬟也急忙翻身坐起,忙忙的系着扣子。
贾政气的眼睛发红,指着他的手都在发抖:“孽障,孽障!比你年纪小的人都知道挑灯夜读,日日奋进。你呢,仗着老太太疼你,荒疏学业,成日家躲懒,半点长进都无。如今更好,竟在老太太的屋里头做下这等下流无耻的事,老太太忍得你,我却是忍不得了,今日若不教训你,谁知道日后你会不会作出什么令祖宗颜面有损的事来!”
宝玉被他一番疾言厉色吓得浑身发抖,一眼瞧见贾政后头的琥珀,忙给她使眼色,让她去向贾母求救。
哪晓得贾政一眼瞧见,立刻呵斥:“还敢同人使眼色,你还指望着老太太来救你?我告诉你,你竟不用做梦了!谁敢去传信,一并打死!”
他怒气冲冲,正巧看见屋内的山水插瓶内插着一支梅花,约有三尺来长,贾政便快步走了过去,只将那梅花抽出,倒提在手中,照着宝玉便没头没脑的一阵乱抽。
那梅枝上头尚带着花骨朵儿,被他这么一阵乱打,一些落到了宝玉身上,一些落到了地上。
宝玉从前被贾政大板子打过,如今又被这细细的梅枝一阵抽打,只觉得打在身上火.辣辣的疼,登时觉得吃疼不过,手脚并用的在屋内乱滚乱爬又因哭喊起来:“老爷饶命,我错了,老太太救命……”
贾政见他居然还敢叫老太太救命,更是气不打一处来,梅枝被他舞的嗖嗖的,都快带出残影来了,落在宝玉身上,更是打的他嚎啕大哭。
琥珀在后头见着不好,也冲过去拉着贾政哭劝起来:“老爷,老爷求您住手吧,老太太最疼宝二爷,若打坏了他,老太太可怎么办呢?”
贾政一听,越发气的狠了,指着宝玉道:“这个混账就是仗着老太太疼他,越发胡天胡地!我若不教训他,只怕他以后就成了我老子了!”说着,便一个窝心脚过去。
宝玉被他打的缩到了墙角里,抱着头脸,哭的鼻涕泡都出来了,哭喊着救命。一旁的粉衣丫鬟也忙忙的扑了过去,挡在他身前:“老爷,都是奴婢的错,求您饶了宝二爷吧!”
贾政倒提着梅花,还未开口,就听到外头贾母怒不可遏的声音:“住手!”
贾政闻言回头,见鸳鸯等人扶着贾母急急的走了进来,贾母一进来便指着贾政道:“好大的架子,好大的威风,这是谁家的规矩,做儿子的竟能跑到母亲房里头来教训人了?”
贾政苦笑一声:“老太太言重了,儿并不敢。”
贾母冷哼一声:“你不敢,我看你倒敢得很那,你这是看着你父亲不在了,就觉得能做我的主了?”
她说着,一眼瞧见宝玉瑟缩在丫头怀里的样子,又急又痛,指着宝玉道:“还不快把人扶起来,看看伤到哪儿了。”
说完,她又怒视着贾政:“宝玉年纪小,身子弱,他便是有错,你当老子的不知道轻言细语的跟他说,反倒是动起手来,这是谁教你的,难道你老子当日也这么打你不成?”
贾政听了,脸色不好看起来:“老太太有所不知,宝玉他……”
贾母眼一斜:“他什么他?他在我这里,纵是有错,我自会说他。你今日巴巴儿的跑了来,竟不是看他,竟是来打他的!”
贾政嗫嚅了一下,本想告诉贾母宝玉方才所做的事实在是太过无耻,哪晓得贾母竟不想理他:“宝玉有错我自会罚他,你还呆在这里作甚,莫不是还想打人?”说着,就撵他出去。
贾政万般无奈,只得将手中梅枝一抛,摇着头去了。
上房里头闹得这样沸反盈天的,府里头大大小小的主子都知道了,一时王夫人、风姐并迎春、探春、惜春都赶了过去。
林黛玉在后头知道了,也扶着紫鹃,身后跟着晴雯,颤巍巍的上前头来。
贾母这里正忙乱着,见她过来,便道:“你宝哥哥才挨了打,我这里忙乱的很,你身子也不好,且先去休息吧。”说着,就让紫鹃晴雯扶她进去。
黛玉此时与宝玉不过是最普通的堂兄堂妹,也没有那般深的感情,闻言便先退下了,只遣了紫鹃打听消息。
一时三春与王夫人、凤姐过来,贾母便先让三春回去,留下王夫人与凤姐二人。
王夫人听说宝玉被打了,一路上又急又气,一进去先去看了宝玉,见他若中秋之月的白嫩胖脸上多了两道一指宽的淤痕,身上也到处都是淤痕,且还捂着胸口喊疼。
王夫人一见就有些站不住了,只心疼的抽气,又不敢劳动贾母,忙叫过人来问:“好不好的,怎么老爷忽然打了宝玉了?”
贾母坐在里头,见大家忙忙围着宝玉忙忙的,又见王夫人一来就问人,像是要兴师问罪似得,心里头就有气,只叫过琥珀来:“你们太太问你呢,方才是怎么回事。”
王夫人一回头,见贾母沉着脸,就知道自己着急了,她忙露出一个笑脸来:“老太太,媳妇儿听说宝玉挨了打,有些心急了。”她又看一眼琥珀:“琥珀竟知道老爷为甚打宝玉?”
贾母冷哼一声:“我也正想问呢。”说完,就问琥珀。
琥珀忙跪下来,将方才发生的事说了。
凤姐扶着王夫人,听琥珀说完,就觉得面上讪讪的,暗恨自己为什么脚快,跟着就进来了。她瞧着王夫人与贾母面色沉沉的怪吓人的,也不敢说话,只当自己是个木头桩子似得站在那儿。
王夫人听了琥珀的话,气得不行:“那丫头呢?”
琥珀朝角落一指,王夫人一看,见那丫头穿着一身粉红印花缎子袄儿,交领上头还绣着朵朵桃花,一副弱不胜衣的可怜样儿。且这丫头虽吓得面白如雪,但嘴唇却是发肿,上头的胭脂还剩了一点子。
王夫人哪里见的这个,再一细看,她才发现,这个丫头竟是她从前夸过那个粗粗笨笨的袭人!
贾母却是不记得袭人了,只问:“这是谁?”
鸳鸯忙道:“是老太太房里的珍珠,后头您给了宝二爷,宝二爷改了她的名儿,就叫袭人了。”
一提起袭人,贾母也想了起来,贾母因道:“前儿不是打发她去扫院子了吗,怎么又摸到这里来了,跟宝玉的人呢?”
王夫人也气的牙根痒痒:“宝玉才多大呢,竟就勾的他乱来,这起子狐媚子小妖精,就该打死!”
贾母不悦地睨她一眼:“胡说些什么,宝玉还在呢,别吓着他。”
王夫人被她教训的一阵怄火,只能道:“媳妇就是气,也不知道跟宝玉的在做什么,竟让这么个东西摸了进来。”
贾母哼了一声:“晴雯那丫头针线好,我让她去给玉儿做两件东西去了,这屋里头不是还留了你身边的珊瑚么,她人呢?”
王夫人一听,登时哑了,珊瑚是被她给叫走了,她有苦说不出只得道:“我叫珊瑚过来拿几样东西给宝玉呢,哪晓得这么眼错不见就……”
贾母哼了一声:“既如此,你也不用怪谁了,谁知道就这么巧,宝玉身边的人都不在。其余小丫头们进不得屋,竟叫这么个东西摸进来。”
王夫人冷冷的瞧着袭人道:“媳妇原来瞧她粗粗笨笨的,一心只有宝玉,原也以为她是个好的,哪晓得她外表忠厚,内里藏奸。老太太,这样的人可再留不得了。”
贾母点点头:“我原也看她服侍云儿服侍的好,才给了宝玉,哪晓得竟是这么个人,我们两个竟都走了眼。”
一时说完,贾母便道:“叫了人来,先捂住她的嘴捆到不拘哪里,明儿个发卖了便是。”
王夫人恨恨道:“这样的人,打死都不为过,老太太仁厚,竟只发卖了事。”
袭人吓得浑身发抖,泪流不止,拼命磕头求饶,还求起了宝玉,哪晓得宝玉被他老子一顿乱抽,胆子都吓破了,哪里还敢求情,只能眼睁睁的瞧着袭人被捆了出去。
等人走了,贾母才对王夫人说:“今儿个也怪,好不好的你们老爷怎么想着过来看宝玉了,你回去问问,看是不是又有人在背后弄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