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嫣红飞过千年去》粉岚阁子

59、倒计时3

　　翌日晌午：

　　“马闻闻！”

　　“在，四公主。”急急得被人搀着走向前来。

　　“要是累了，我们就歇一歇。你的身子要紧，可不能出了岔子。”我伸出帕子去拭了拭她头上的汗。

　　起初上山，怀有身孕的马闻闻显得很拘谨，不过我的怀柔政策实施得很妥当，她也渐渐从‘受宠若惊’的状态缓和下来。说实话，我对这次上山还是没有多大的把握，说是小强女主，那也是说给别人听的。抚心自问，我不得不承认我确是没和山贼打过交道，这趟浑水淌得有点怨。虽是有不少随从陪我前来，舅舅在随着队伍，可我仍是没有多大的安全感。不过回想了当初征山时二公主脸上的那副‘幸灾乐祸’，我又有一种浑身使不完的劲冲上头。

　　唉……这就是天生难弃的女人的劣根性啊！

　　“公主，看，看见人了……”

　　“嗯……”看是看见了，不过本公主还是高兴不去来。废话，瞧他们一脸凶神恶煞，手持大刀的样子，你高兴个我看看？！

　　舅舅护我护的紧，不多时，挥来几名小卒挡在了我的面前。

　　我抬手朝山上的人影挥了挥手，笑着吼道“自己人……天王盖地虎哟~~~！”

　　等了很久，大家均是一脸的诧异。我仍是没等来那句应景的‘宝塔镇河妖’！很好，那么多山贼的电影真是白看了。（作：你到底从那个电影里学来得？）

　　“嘿嘿……”莫离岚涩涩地笑摊了手，发现笑话冷了个大场，有些尴尬。“麻烦你叫你们老大出来说话，我们是朝廷派来和谈的。”

　　“……”

　　等了半天，他们只是傻傻地看着我，仍没有人做出反应。好吧，我承认我长得是有点‘倾国倾城’的苗头，麻烦你们把主题搞清楚好不好。我是来办大事的，不是来招粉丝的。（作：‘啪’——！真想一巴掌再把她拍失忆了。）

　　事情发展的有些不顺心，还是舅舅出面对峙了几句才肯放我们三人进去。我发现我失忆的这两年，妇女的地位明显又下降了，目前局势大有需要重新整顿的必要。不过再想想自己在外的骂名，还是作罢吧。

　　缓缓的，我搀着马闻闻跟在队伍的最后面，我们一行人又是七转八弯的走了半个时辰地山路才迎来了脸前的一片竹林。竹林？这群山贼倒还有点‘诗意’来，八错，应该不会很难交涉。穿过竹林，终于再见到了一片山地，屹立之上的是红漆石柱的一片房屋，这样别具风味的一派建筑立于眼前，我不禁再为这里人的品味赞了一回。

　　“各位大人，里面请……”领路的小伙子抬手一指，便示意我们自行进入大殿。我倒不怕，只是多提了两分心，天知道我两年没活动的手脚，飞起轻功来还听不听使唤。

　　“嫣儿跟在我后面，不要乱走。”

　　“嗯。”舅舅将我一把揽在身后，我的步子便紧紧地跟了上去。看到那宽宽地后背，不禁想了想那个消失多时的人物——‘林乾隆’。

　　算了，我还是不要再多奢望了，跟他在一起以后我最不敢想象的就是他会骑着一匹白马，王子般的出现，因为这故事里根本就没有那么懂风情的美少男缠绕在我身边。我摊上了一个不解风情，不懂温柔的冷将军，对于这一点，我只有认命。

　　“姐~~~~~~~~~~~~~~~~~~~~~~~”一声震天响。

　　我掏了掏耳朵，查验下自己的耳朵是否有被刚刚的河东狮吼叫破了耳膜。伸手看了看，很好，没有血色，耳膜还在。

　　抬头这才对上了脸前姐弟重逢的一幕奔泪剧……

　　不错，怀有身孕、身形娇小的马闻闻饰演刚刚归家的姐姐。‘噗——！’不过，这个满脸络腮胡子，貌似年过中旬的这位五尺大叔，不会是我们‘小闻闻’的弟弟吧？天啊，请速速降下帷幕吧，这种乱搭剧看多了，眼睛会瞎的。

　　我装作无意识的转开了头，趁机环视了以下四面的情形，这迎客厅挺大。不像水波梁山里那般落魄的桌桌凳凳，而是白璧红柱府邸般的装饰，正堂上还有竖匾悬于厅前。不难看出，这里的主人应该也曾是读过几年书，过过几年好日子的繁世之人。回头又瞥了一眼厅堂上还在抿着鼻涕的散发、络须的壮汉，心下暗道：不可能，绝对不可能是他……

　　“四公主？哪个是公主？”

　　猛地被汉子的大眼盯住，我浑身一阵不自在。“在下便是。”想了想，我穷什么酸啊？我可是公主，‘在下’哪是我说的？真是柳雅瑗过多了，公主命找不回来了。

　　那壮汉明显一怔，缓缓地走下来，脸上竟带着一抹憨笑，搞得我有点漠然。舅舅还是护着我，胳膊紧紧的抵在前面。

　　“柳大将军，别来无恙啊……”

　　认识？！不会吧？我纳闷，持续纳闷。

　　“马甲人，您倒是变了不少。”舅舅缓缓放下手，明显是认出对方了。我却成了搞不清始末的人了。扯了扯舅舅的衣角。“舅舅……那人是谁？”

　　“五年前林朝的三甲状元，曾经文采面天下，凭一首‘长泊诗’在御前博得头彩，受高于一二甲之位的三甲封号。曾经，谁人不知，谁人不晓啊！”舅舅微微侧目再看了对方一眼。“我们曾在朝会上碰过几次面，我记得马文才的样貌不算出众，应该也是……”

　　“噗——————！哈哈……对，对不起。”我终于还是在最后一丝底线上崩溃了。马甲人这个词就够我消受的了，我真的是在第一时间联想到了‘乌龟’和‘王八’这两个词。又给我来一记‘马文才’？虽是雷同，不过这个名字还是太有才了！

　　认识到自己的失礼，我决定立刻修整。“刚刚……嫣儿走神了。那个舅舅还没有说，为什么马大人的会变成今天这样呢？”怔了怔脸上的笑意。

　　“这……”

　　“因为我哥得了一种怪病！”马闻闻一步一步地走了过来，不时间看看兄长有些为难的表情，嘴微微抿在了一起，久久难以再开。

　　“老大的事我来说吧！”

　　我把视线转到声音传来的地方，正是几个身穿枭服土贼模样的大汗走到了正厅。很显然，这些都是这山里和寨主最要好的兄弟们。

　　“老大后来是被朝廷抛弃了，就因为老大得了一种怪病……”

　　“什么病？”我问道。

　　“老大中了这病以后，所有的毛发都长得极快，几乎一夜之间，头发变得有硬又直。眉毛、睫毛，胡须，统统长的惊人，剪了又长，拔了又续。”胖胖的大汉一面拍着肚子，一面忧心地讲道。

　　“起初老大是不上朝，后来掩不住了，直接跟朝廷说了。结果朝廷二话不说就把老大给罢了。可，可老大是好官啊……朝廷怎么能这样对好官呢？”

　　不然怎么样，让一个身有怪病的三甲状元来让百姓一笑四方？不过，就这么干脆地一脚踢飞了别人也不对。

　　我和舅舅都算是朝廷的人，所以对待这件事上，不太好有什么评价。我绕过这个‘世态炎凉’的故事，直接切入主题。

　　“我现在该称您为马寨主么？”千万别让我叫你文才，我真的会去化蝶~~~

　　“您是公主，不用叫我们这些江湖上的称呼。”缓了缓。“叫我文才吧！”

　　‘噗——————！’我的内心狂喷起了血。

　　“那……那个，文才啊，既然你曾在朝廷做过官，应该也有些公心的，如今皇上亲自下命来剿你们了，我看，我们还是以百姓为重，和谈吧！”

　　他起初是略显为难的，接着马闻闻又在他耳边悄悄低语了几句，我凭直觉感受到，应该是向着我的话。不过他还是没有立刻给我回答，反是把目光转到了那帮兄弟身上。

　　“大哥！打不打都是你说的算，我们兄弟，都听你的！”

　　“我们这个山都是大哥的，大哥你拿主意！”

　　“就是就是，听大哥的！”

　　汉子群那边一片热血沸腾。

　　我心中不禁赞叹：多么美好的兄亲弟爱的画面啊，不要再流血了，和谈吧，和谈多美好啊！

　　“其实，我们也不像打仗的……朝廷一直没给我们解释的机会，我看，如今就……”

　　“不行！”

　　果然，事情没有进行的那么顺利。厅堂上，闪出一个手持羽扇，一袭白衣的书生样男子，不用说，刚刚唱反调那个，就是这位仁兄。

　　“锦纶~”

　　“相公！”马闻闻一步奔上去，泪花又是一阵彪啊彪。

　　我抓了抓头发，有点看腻了的意头。

　　“你就是四公主？”眯起眼盯着我瞅了瞅。舅舅一把又将我塞回了身后。

　　“我就是！”只闻其声，不露其头。

　　“我以为四公主多厉害，传闻就是传闻，只能以讹传讹。不过是个小丫头而已么！”举着扇子轮啊轮的，切~你以为随便拿把扇子呼一呼就是诸葛亮了？

　　我如今确切的说也有16岁了，这个年龄在林朝，已经是待嫁闺中的大姑娘了。小丫头？看不起我才是真的。

　　我不怒，反笑。“是啊！我只是朝廷派来的小丫头，你大可不必理会。你眼中可有看到当今林朝镇边副将御前二等囿卯大将军——柳致远啊？”

　　眼睛速速转到舅舅脸上，在撇过舅舅骇人的目光后，焰气果然消了几分。再注视到我时，眼里又多了一丝忿忿。

　　“文才，我们不能和谈。你忘了林朝是怎么对我们的了，山下的百姓他们可曾上过心？如今不分青红皂白来剿山的又是谁？我们不能和谈，不能向这样不堪的朝廷低头。”

　　我一挑眉，明显地感觉出我这次来和谈最大的阻碍不在于山寨老大，而是这个狗头军师。

　　“我们这次来和谈也是四公主提出来的，希望能减少双方的死伤，为林朝减一分杀戮。”舅舅的话出口，我等着对方的反应。

　　“死伤？两年前，这里的瘟疫肆虐，死了那么多人，朝廷可有关心过我们？如果不是你们没有及时处理战场上留下的遗尸，会有这种虐病？如果不是你们没有及时隔离病人，会让跑出来的毒病染到了我们山上。还有粮食，这么多年，山下的老百姓从来没吃过你们朝廷发的一米一梁，你说，我们不做山贼抢着吃，我们今天还能站在这里么？”

　　“通常只有饥民可以向朝廷申粮，可……”

　　“饥民？”锦纶一语就打断了舅舅的疑问。“我们这山上根本就不产粮，我们平日也只是种些山茶和山豆拿到集市上换，可那些根本不够填饱肚子的。”

　　“那你们为什么不迁民？”

　　“迁？说得简单，这山上有的祖辈都住了几十年了。两年前四周又爆发瘟疫，我们迁？我们迁到哪里去？阴曹地府？”

　　我不得不说，这个角色比起那个虚有其表的马甲难对付多了，可我始终没开口，其实我在等一个人，确切地说是一样东西。我再次回头看了看门口处，还是没有人影。

　　“和谈？没得谈！除非朝廷同意免去我们所有的罪，给我们所有的粮食，供我们吃，供我们喝，不过……我想，林朝还没有这么宽广的胸襟，所以，请让我们走自己的路。”

　　“那你们就不担心山下被连累的百姓？”舅舅听的也有些气愤。

　　“我们先前驱散过村民了，是他们不走，他们连瘟疫都不怕，会怕你们朝廷的几个虾兵蟹将？哼……滚回去吧，我们不接受任何招降。”语气很坚决，我几乎认为那个马甲什么的只是个摆着看的花瓶，他才是正主。

　　“二当家说的对，老大，你就下令吧！”

　　“是啊，下令吧！我们兄弟们才不管什么公主、将军的。”

　　“老大，说句话啊！”

　　这个马甲虽是做过官，毕竟还是文官，一些强硬拍板定案的事，他还是显得有些犹豫不决。没办法，一边是整个山的性命，一边是整个山的尊严，他的心里，还是在纠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