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莲王朝：最后的贵族》四月未白

50、第049章 奴隶养成专家1

　　在龙脊路的奴隶贩子中，没有人不知道塔修.伊斯卡罗的名字。

　　然而塔修.伊斯卡罗并不是奴隶贩子。用他自己的话说，他是一个“教育者”：他的学校以“培训出令主人满意的理想奴隶”为宗旨，一个一无所长的奴隶，进入他的学校后，少则半年，多则一年，就可以脱胎换骨，成为令主人赏心悦目的尤物。不过塔修.伊斯卡罗自己很少享受自己奴隶的服务，而是把他们出租给名门显贵，从中赚取租金；当然也有出卖的时候，不过这种情况要少很多。

　　塔修.伊斯卡罗对奴隶需求量不大，但要求精益求精，讲究极多，凡贸易时必须亲自到场，反复比较查验之后才会买下。虽然落下挑剔的名声，但塔修.伊斯卡罗在价格方面倒很慷慨，所以还是有不少奴隶贩子愿意与他合作。

　　塔修.伊斯塔罗习惯在气候温和的春秋时购入，而避免气候多变的酷暑或严冬。这不仅是因为担心运输过程中因为大雨或大雪延迟了行程，也是为了避免奴隶在这两季感染时疫。春秋时购入的奴隶，经过半年的培训，正好可以在年底的新年或来年的花神节、酒神节、收获节和圣母祭祀上派上用场。他家的奴隶擅长一些外人不知的独门绝技，在贵族私人聚会中提供助兴表演，广受欢迎。塔修.伊斯卡罗也因此一直引以为傲。

　　在塔修.伊斯卡罗心中，他对自己的定位是“完美奴隶养成”的理论家与践行者，甚至可以说，一个倾极一生之力孜孜不倦探索人体美之极致的艺术家。多年来伊斯卡罗家族在寻求认同的道路上踽踽独行，虽然曾遇到过龙见八世这样的伯乐，几乎获得封爵的机会，只可惜时运不济，龙见八世突然驾崩，伊斯卡罗家族的封爵梦也毁于一旦。尽管仕途之路坎坷，但这并无损于伊斯卡罗的家业。事实上，历经几代人的苦心经营，伊斯卡罗家已是奴隶培训业的翘楚，但对于以艺术家自居的塔修.伊斯卡罗来说，钱财不过是插在帽子上的那枝花，只是身外之物、扮美人生的摆设，为了艺术这项伟大的事业随时可以拔掉。这个文艺的想法，在当下这种金钱至上的社会实在过于高端，别说同行，就连他自己家人都理解不了。不过他也不以为意，依然每日继续打磨自己的奴隶艺术品，并享受皮格马利翁式的乐趣。

　　唯一的遗憾是，伊斯塔罗虽有艺术家的心胸，却依然不得不屈居于市井，被贴上奴隶贩子或奴隶学校老板的标签，这一直令他耿耿于怀。他曾因此无数次地到神庙祈愿，祈求圣母再赐予他一次机会，让他能够受到权贵赏识，将其祖传的伟大艺术流传大西。不过，不知是他们送上神庙的猪杀的方式不对，还是圣母耳朵塞了棉花没有听到，塔修的祈祷一直都没有实现。

　　所以，当北海侯爵的亲兵队长穆铁亚斯带队登门的时候，他是一万个没料到。

　　穆铁亚斯在拜会伊斯卡罗之前心情并不愉快：在大门前等候的时候，旁边一个四十多岁的驼背男子冲着院墙里叫骂“圣母的肠子！凭什么卖给瘸子不卖给我！”，还有各种含义不明的词，穆铁亚斯听得不大懂，但也知道不是什么好话。这时学校的门开了，几个仆役走出来，二话不说分别拽住瘸子的胳膊腿，把他拖到大路对面的牲畜市场，往栅栏后面一丢，然后就是猪仔受惊的尖叫。

　　“这个是城外黑狗村的流氓，一向爱在集市上捣乱，我们早已忍了许久。今天为迎接诸位贵客，顺便教训一下他，请各位不要介意。”

　　迎面而来的男子三十岁上下，容貌俊雅，风度翩翩。也许是傅了粉的缘故，他脸色分外白净，唇上两缕精心修理的髭须，涂了香油的浅栗色卷发油光发亮。

　　“您就是……伊斯卡罗……先生？”穆铁亚斯喉结滑动了一下。

　　“正是。”男子向穆铁亚斯优雅地鞠了一躬，“请问您怎么称呼？”

　　穆铁亚斯有点吃惊。在没来以前，他以为龙见最出名的奴隶学校老板应该是个肥胖臃肿，言语粗俗的恶霸。没想到对方不仅举止优雅，言语间居然有些艺术家的气质，实在令他刮目相看。

　　于是他报上名字。

　　“啊，原来是北海家的长官！今天是什么日子，竟然有如此远客光临敝舍，真是令人高兴。在下塔修.伊斯卡罗，很荣幸为您效劳。”伊斯卡罗谦恭地欠身鞠躬，请穆铁亚斯进了大门。

　　一进大门，映入眼帘的是座漂亮的两层小楼，台阶和石柱皆是上等大理石，白中间青的水波纹上点缀着淡雅的绿色及赭黄色花纹。正门三角楣下的横梁上刻着几个字，下面还有一行小字。

　　“这是……？”穆铁亚斯正要问上面写的是什么，却怕暴露自己几乎不识字的真相，于是咳了一声，硬生生把那句话咽了下去。

　　“Ascendite ut montes videre possitis。”正当穆铁亚斯不知所措时，身边有人开口，“——登高，可望群山。”

　　“正是。”塔修.伊斯卡罗脸上露出诧异的神色。他看了眼乔装成亲兵的侯爵，不无惊喜地对穆铁亚斯说：“我们家族时代经营奴隶培训学校，如今已经有百年历史。这句话是曾祖父创建学校时制定的家族箴言，他去世后我祖父就把它刻在正门上，以此激励后代子孙继承祖先遗训，奋发向上，光大我校。因为是用大西古语写的，很多大西人都不认得，没想到身为北海人的军士居然能读懂，真是令人意想不到……”

　　说到这儿，塔修.伊斯卡罗顿了一下。这段时间本来是留给那人道谢用的，可是那人却立刻低了头，毫无反应。

　　穆铁亚斯急忙来圆场：“抱歉先生，我这个手下一向不爱说话。您别介意。”

　　“是我错了，不该低估北海的长官。”塔修.伊斯卡罗尴尬地笑了下，说：“侯爵大人是大西一等一的贵胄，手下将士自然也不同凡响了。”

　　说话间已经走到正厅前。穆铁亚斯让亲兵们在院子里等候，自己与侯爵两人进入正厅。他一进门就注意到大厅两侧墙上挂了几幅巨幅的肖像。

　　塔修.伊斯卡罗主动介绍说：“这是我的曾祖父库鲁斯.伊斯卡罗，学校的创始人；旁边的是他的妻子吉娜夫人和他的三个儿子；这位是我祖父基罗斯，他接管学校的时候由于经营不善，差点破产，好在被我父亲及时赎回了产业；这是我的父亲塔修一世，他在世的时候被先王——龙见八世——授封男爵，这是当时的绶带和他用过的铠甲和剑，我已经将其珍藏了十几年……”

　　穆铁亚斯对伊斯卡罗家史并不感兴趣，不过听他说到父亲被封爵的时候，还是不免好奇：

　　“这样问也许有些我冒昧……不过请问，您的父亲是凭什么战功授封男爵的？”

　　塔修.伊斯卡罗微笑摇头：“大人认为，只有战功才能封爵吗？”

　　这回轮到穆铁亚斯不懂了：“难道不是吗？”

　　“在下想法与大人不同。”塔修.伊斯卡罗说，“在我看来，功绩也有很多种的。君即国家，臣民只要能尽心竭力服侍国君，令其欢喜，就是为国家立功。战士杀敌报国，国君欢喜，是功；奴隶服侍君王，国君欢喜，也是功。而在下经营学校，培养出能令王心大悦的奴隶，自然也是功了。”

　　穆铁亚斯冷笑：“原来训奴也能封爵，我今天可大开眼界了。这么说，我得称您为男爵大人？”

　　塔修.伊斯卡罗再次摇头：“很遗憾，因为父亲的爵位不是世袭，到我这一代就成为平民了。所以在下一直以来都梦想继承父亲的遗志，培养出令各位大人身心愉悦，精神焕发的尤物，希望有一天能得到服侍国君的机会……”

　　“我们是行军打仗的粗人，只懂得战场上全力杀敌，没有先生如此远大的志向。”穆铁亚斯不无讽刺地说，“不过我还有一点不懂：国君身边什么样的奴隶没有，凭什么会需要您的奴隶呢？”

　　塔修.伊斯卡罗听出穆铁亚斯的轻蔑，他不以为然地笑笑：“这就是本校的特别之处了。如果两位有兴趣，不妨随我去后院参观，在下将向您展示本校特有的训练。”说着作势就要站起来。

　　穆铁亚斯着急办事，怕多耽误时间，急忙说：“不必了。在下还有事要向先生求助。”

　　“哦？不知在下能为先生们做些什么？”伊斯卡罗重新坐下。

　　穆铁亚斯眼珠转了一下：“没什么，不过奉了大人的命，来采买几个奴隶使唤。刚才去了市场，都没什么收获。听说伊斯卡罗学校的奴隶在龙见很有名，所以特意来见识一下。”

　　在来伊斯卡罗学校之前，穆铁亚斯一行已经查访了龙脊路的奴隶市场。他们发现奴隶贩子们很忌讳听到“失踪”“诱拐”字眼，如果直说前来寻找失踪人口，贩子们统统闪烁其词，避而不答。与侯爵商议后，他们决定干脆以购买奴隶为借口来伊斯卡罗学校查访。

　　塔修.伊斯卡罗当然不知穆铁亚斯的计划。他以为来了大主顾，一时喜出望外：“真的吗？这可太令在下荣幸了！赞美圣母，倾听了我的祈祷！——不知道大人需要什么样的货色呢？”

　　终于说到这个关键问题。穆铁亚斯喉头颤抖了一下。

　　“是……想找几个十二到十六岁的女孩子，头发要浅栗色，个子大概……”他偷眼看看身边便装的侯爵，看他手放在衬衣从上往下第二个扣眼的位置，于是也学他的样在胸前比划了一下：“大概这么高吧。”

　　塔修.伊斯卡罗点头：“原来大人喜欢身材娇小的姑娘。不过这个年纪段的姑娘可太多了。不知在大人相貌上有什么要求？眼睛？身段？气质？……”

　　“要漂亮的，就是了……”穆铁亚斯之前就跟侯爵商定，提要求的时候太具体会引人怀疑。

　　“那是当然了，不过漂亮也有很多种的，侯爵大人喜欢那种风格？”

　　穆铁亚斯傻眼了：“呃……都看看吧……”

　　“都看看？”塔修.伊斯卡罗道，“可是我校还有些新进的货色，尚未经过调/教，或迟钝笨拙、或性情不好、或技术不精，不敢贸然向客户推荐。”

　　“无所谓的！”穆铁亚斯忙说，“我们大人都不在乎！”

　　“嗯……好！”塔修.伊斯卡罗哈哈大笑，“原来侯爵大人喜欢自己调/教？老实说，如果不怕耽误时间，能亲自训练出符合自己审美的理想奴隶，真是人生一大乐趣！在下虽然与侯爵素未谋面，但仅此一句，在下已经将侯爷视为知己——承蒙大人厚爱，在下一定竭尽所能，让大人满意。来人——”

　　说罢，塔修.伊斯卡罗拿起桌上的铃铛摇了两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