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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08. 决然 ...

  •   “逸,你可以去爱,但是绝对不可以轻易去爱。因为现在的你,根本输不起。”宫绍语见沈凌逸的态度有松动的趋势,立即由步步紧逼变为温言相劝。

      “我明白。”沈凌逸微微颔首,不再多言。

      他沈凌逸,内心无比阴暗,又怎么敢有任何奢望。

      语问他的那些问题,知道怎样?不知道又怎样?

      这对于他而言,没有任何分别。

      因为,他不会因为所谓的答案而放弃自己想要做的事情。

      无论是谁阻止,无论是生是死。

      这是独属于他沈凌逸的骄傲。

      这世上远有比放手更为珍贵的东西,那是隐慕,那是不后悔,那是义无反顾。

      “逸,我希望你能够做出正确的选择。有些错误你已经犯过,我不希望你重蹈覆辙。但是,如果你的选择依旧不变,我们几个依然会帮你,也依然会拽你回来。我走了。”宫绍语说完便转身离开,向来潇洒的背影带着些许落寞。这是他宫绍语,最后的妥协。

      在宫绍语离开之后,沈凌逸拿起桌上的那瓶水,有规律地摇晃着。

      那瓶水,是洛容留下来的。

      那动作,与洛容一模一样。

      他留给他的东西,让他怎能舍弃。

      他留给他的记忆,让他如何忘记。

      但是,洛容,我决定答应你——不再爱你,不打扰你。

      得不到的就不要,求不得的就忘掉。

      输了就输了,亏了就亏了。

      他还输得起,他还亏得起。

      “沈先生,请问您是有什么新的指示吗?”沈凌逸放下那瓶水,拿起手机,拨打不久前接听汇报信息的号码。很快,另一边接起电话,寻求沈凌逸的指示。

      “不必继续了。”沈凌逸握着手机的手有些用力,他的声音也有些沙哑,仿佛每说一个字都要用尽极大力气。

      “是。”另一边,听到回复的人立刻明白沈凌逸的意思。他尽管有些惊讶,但还是没有出言询问。

      雇主的事,与他无关。

      “照顾好他。”沉吟半晌,沈凌逸说了这样一句话。

      “是。”得到确切的答案,沈凌逸切断通讯。他的思索间,手指划擦着屏幕。而在思考过后,他拨出了一个号码。

      “弦,帮我安排一场手术。”接通后,沈凌逸已经平复了所有的情绪波动,略含冷冽的声音一如往昔。说话间,他左手拇指与食指的指腹相错摩挲,这是他在思索问题的表现。

      作出决定需要有勇气,而这个决定是否正确,又应该怎样降低风险,是他需要思考的问题。

      但有一点,是毋庸置疑的——他不会后悔自己所做的每一个决定。不论是从前,还是现在。

      因为后悔无用,所以没必要后悔。

      “怎么?想把那枚弹片取出来了?”另一边,接到电话的温景弦闻弦歌而知雅意。他的声音平稳清和,却是一语道破关键。

      温景弦,云暮省省长之子,为人聪敏睿智,现已踏入政界,人脉门路广布。虽然身体孱弱,但与沈凌逸是莫逆之交。

      “是。”沈凌逸明白,身居高位便没有隐私可言。他的一举一动都会在众人视线之内放大,他的一言一行都会被众人有意揣摩分析。而他将弹片取出这件事,不应该成为其他人的谈资。

      与其费心去制衡不稳定因素,不如直接利用温景弦的门路。在这种情况下,借力打力,掩人耳目,再合适不过。

      “我很好奇,是谁说服了你。”听到沈凌逸的回答,温景弦欣喜之余,更多的是谨慎与担忧。他轻笑几声,用平和的语气旁敲侧击,试探着沈凌逸。

      有些伤口,可以依靠时间愈合。而有些伤口,借助时间伪装愈合。

      而在温景弦看来,沈凌逸的伤口则处于这二者之间——将愈未愈,不明实虚。

      但沈凌逸明白,他是旧伤未愈,新伤再添。

      “智商不够,好奇没用。”沈凌逸音色清朗,话语简洁。

      “你还是这么毒舌,一点没变。”沈凌逸突如其来的犀利言辞让温景弦有些措手不及,但他很快就反应过来,沈凌逸是在逃避问题。

      温景弦明白,这个能够改变沈凌逸的人,在沈凌逸心中的位置绝对不低。至于这个人是谁,想来不久之后就会见到。所以,他没有必要急于一时。

      “多谢夸奖。”沈凌逸眉梢微挑,故意将温景弦的话作为夸奖,毫不客气的收下。

      “你不去当律师,可惜了。”温景弦有些无奈,面对沈凌逸的毒舌技能,他只能感叹一句‘自求多福’。

      “你这句话,最好不要让澈听到。”沈凌逸的话虽然带着警告意味,却是在给予温景弦忠告。

      “咳咳,嗯。”温景弦清咳几声,并借此转移话题。“对了,逸,半个月之后……”温景弦似是想到了什么,欲言又止。

      “语父亲的寿宴,我会到场。”沈凌逸已经明白温景弦的话中深意,但他自始至终都是波澜不惊。他将一字一句,说得郑重无比。

      “……好。”温景弦沉默半晌,却还是没有多言。或者说,是他不知道该说什么。

      “嗯。”沈凌逸轻应一声,而后切断了通讯。

      通话结束后,沈凌逸按|压着左臂肘窝。细微的疼痛自臂肘传递至大脑,却让他此刻更加清醒。

      本就不该强求,本就不该挽留。

      有些东西,也是时候放下了。

      就在沈凌逸切断通讯不久后,手机再次发出振动,另一个让沈凌逸并不陌生的号码打来。

      “逸,你这算是放下了?”接通后,陆宇澈一开口,便是犀利的提问。

      陆宇澈,业界顶尖律师,为人冷漠无情,言辞明锐犀利,败诉只有少数。他擅长逻辑推理,与沈凌逸等人是多年挚友。

      “嗯。”说完,沈凌逸看了一眼桌上的那瓶水,而后错开原本投注其上的视线。

      “旧伤未愈,新伤再添,这就是你所说的放下?”另一边,陆宇澈音色冰冷,说出的话无比直接。

      “快好了。”沈凌逸神态自若,并没有将陆宇澈刻意的激将放在心上。

      “呵,如果我没记错的话,这三个字你在这五年里重复了很多次。”闻言,陆宇澈却是冷笑一声,显然是不相信沈凌逸的这个回答。

      “澈。”沈凌逸的声音突然变得极为冷冽,他是在警告陆宇澈。

      “弦告诉我,你要取出弹片。语告诉我,你又再次被伤。你这不是‘旧伤未愈,新伤再添’,还能是什么?”出乎沈凌逸意料的是,陆宇澈并没有在意他的警告。反而步步紧逼,没有给他片刻喘息的机会。

      “……”而回应陆宇澈的,是沈凌逸的沉默。

      “怎么不反驳了?”陆宇澈得到沈凌逸无声的回应,立即一鼓作气乘胜追击,势必要让沈凌逸放弃再入歧途的想法。

      “没有必要。”沈凌逸的语气淡然而又决绝,带着他一如既往的骄傲。

      “为什么?”沈凌逸冷静的表现让陆宇澈有些不解。但是由于陆宇澈凡事必要明晰的习惯,故而他也就直言不讳。

      “我反驳与否,你都不会改变想法。”沈凌逸依旧是一副淡然模样,说出的话却是一针见血。

      沈凌逸最擅长的事情就是,从对方的言行中寻找破绽。而后一举攻破对方防线,进而达到自己的目的。这与陆宇澈的行|事风格极为相似,但在细微之处又有所不同。

      颇为相似的处事风格,不一样的立场与目的。在这种情况下,沈陆二人今日必有一争。

      “你既然知道我们不会改变想法,为什么又要执迷不悟?”陆宇澈虽然将沈凌逸话中的‘你’换成了‘你们’,但是他并不是偷换概念以偏概全。

      他这样说,不只是因为他陆宇澈与温景弦、宫绍语三人不会改变想法,更是因为他想借此动摇沈凌逸的心绪,进而让沈凌逸改变决定。

      动之以情,晓之以理,逼之以势,正是如此。

      “不是执迷不悟,只是痴心已付。”沈凌逸的声音低沉柔和,一字一句,仿佛倾注全部深情。

      “你又在说这种用情至深的话。”陆宇澈的声线越发冰冷,但仔细听去,却能够从中发现一丝无奈。

      “有些事情,不是我可以控制得住的。”说着,沈凌逸的唇边绽出了一个苦涩的弧度。

      心倾难止,情不由己。

      这世上,存在着太多的变数,太多的捉摸不定,太多的变幻莫测。

      而这些,都是他无法预料的,他无法推测的,他无法阻止的。

      他唯一能够做到的,就是控制自己的感情。

      让自己时刻保持冷静,让自己的理智多于情感。

      只有这样,他才能做到真正意义上的不打扰,不强求。

      也只有这样,他才能一点一点地退出洛容的世界,同时也让洛容一点一点地退出他的世界。

      相见争如不见,有情何似无情。

      是他沈凌逸心生妄念,怨不得任何人。

      一切由他开始,也该由他结束。

      “事已至此,多说无益。我尊重你的选择,也会帮你劝说绍语。”听到沈凌逸的话,陆宇澈轻叹一声。他的声音一如往昔般和缓,这代表他最终还是选择了妥协。

      既然选择了妥协,陆宇澈就会帮沈凌逸扫清障碍。

      由内而外,逐步推进。

      而最先开始着手的地方,自然就是仅有他们四人的这个内部圈子。那么首当其冲的目标就是——宫绍语。

      宫绍语虽然为人重情重义,但也是四人中最为固执的一人。他或许会选择妥协,但却绝对不会放弃。

      从宫绍语的行|事风格来看,他极有可能在暗中试探沈凌逸,并借机阻拦沈凌逸,让沈凌逸知难而退。

      至于温景弦,陆宇澈对他的性情也是十分了解。温景弦也许不会认同沈凌逸再次尝试的想法,但他却绝对不会阻止沈凌逸下定决心要做的事情。

      “多谢。”对峙的过程中,沈凌逸垂在身体旁侧的手早已紧握成拳。在得到陆宇澈妥协的回答后,他将‘多谢’这两个字说得十分郑重,这是他发自内心的感谢。

      这场没有硝烟的争斗,胜负已分。

      沈凌逸赢了,赢在执着决然。

      陆宇澈输了,输在情深义重。

      “你是我兄弟,说什么多谢。”陆宇澈说着,而后似是想到了什么。他的语气一转,变得有些沉重。他又道:“对了,韩檄他们应该会去参加绍语父亲的寿宴。”

      韩檄,省检察院检察官,与寒墨等人关系匪浅。曾与陆宇澈多次交手,二人可以说是多年对手。

      “意料之中。”沈凌逸薄唇微抿,情绪并没有太大的波动。

      “那你呢?”陆宇澈出言询问。

      “按兵不动,随机应变。”沈凌逸淡定如初,仿佛事不关己。

      “果然,你还是这样,一点没变。”陆宇澈听到沈凌逸的答案,向来充斥着冰冷眸中的划过一丝笑意。

      而沈凌逸再次听到这句‘一点没变’,却是颇为感慨。

      这世上,怎么可能会有一点都不曾改变的人,他只不过是有着沿袭以前的习惯罢了。

      “逸,我这里还有几个案子需要立刻处理,最近一段时间可能会很忙。”陆宇澈知道沈凌逸已经做好打算,便另寻了一个话题。

      “嗯。”沈凌逸颔首,不再多言。

      “绍语父亲的寿宴,我一定会去。”陆宇澈给出了自己的承诺。

      “好。”沈凌逸说完,随后切断了通讯。

      将手中已经有些温热的手机放下,沈凌逸心中的疲惫有增无减。

      但沈凌逸并没有得到太多休息的时间,因为他的手机再度振动起来。

      “明天上午10点,省医院C区。”沈凌逸点开讯息界面,看到了温景弦发来的讯息。

      “好。”沈凌逸迅速给出回复,而后把手机放在办公桌上,继续批复文件。

      他还有半个月的时间,半个月的时间,足够他彻底冷静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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