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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07. 别离 ...

  •   第六天,两个人都明白,这是他们最后的时间,但各自待在房间内的想法却不谋而合。

      沈凌逸,他回想着这几天发生的一切。

      无法控制的情绪,莫名其妙的关心,毫无保留的信任,前所未有的改变……理智与偏激,孤僻与压抑全部都在洛容面前展现。

      有意还是无意,自己却是不知。

      沈凌逸明白,他需要冷静一下。

      没有太多犹豫,他走出房间,一个人坐在酒柜旁的台案边喝酒。

      他感受着眼前的一切逐渐变得模糊不清,他感受着所有的理智逐渐被酒精所抽空。他突然笑了,在连续几天的练习与适应后,他的笑比之前柔和了许多。

      他在笑别人,也在笑自己。

      “逸,你现在的情况,不适合喝酒。”洛容本是想与沈凌逸提前道别,却发现沈凌逸正在喝酒。而桌上几个摆着空瓶上的标识,都表明这些酒比较高的度数。他立刻拿走沈凌逸手中的酒瓶与酒杯,将其搁置一旁。

      在看到洛容的那一刻,由于酒精的作用,沈凌逸的理智尽数崩溃瓦解。他将洛容禁锢在双臂与墙壁之间,唇|间酒味在二人之间萦绕。但他的眼神却极为锐利,让洛容险些以为沈凌逸此刻是清醒的。

      “洛容,我喜欢你。”沈凌逸看着洛容,神情极为认真。他一点点靠近洛容,将洛容的惊讶神情与不知所措尽收眼底。而后,醉倒在洛容肩上。

      “逸,你喝多了。”洛容下意识地选择逃避话题,说完,便将沈凌逸扶回房间。他用热毛巾敷在沈凌逸的额头,细心地为沈凌逸盖好被子,随后将煮好的醒酒汤放在床边的桌案上,而后脚步放轻,转身离开。

      洛容对沈凌逸的照顾可以说是面面俱到,但他却没有注意到沈凌逸一瞬间黯淡下去的眼神以及他一言不发的配合。

      “你说过,不会推开我。”只是,在洛容离开房间以后,沈凌逸便已睁开双眼。他一字一顿地说着,说给自己听。他的声音略微沙哑,透着无尽疲惫。

      “我再没有一刻,像现在这样清醒过。”

      “洛容,我喜欢你。”

      他的隐忍,他的难过,都潜藏在黑夜里。浓郁的,似要将人埋葬。

      他一直都知道,洛容不可能真的喜欢他。

      他也一直知道,他们不会有第二个七天。

      痛吗?早已麻木,又怎么会痛?

      不痛?撕心裂肺,怎能说不痛?

      他不该痛的。

      所以,就让他这么一直痛着吧,习惯了,也就不痛了。

      “我会放手。”沈凌逸看着桌上那一碗冒着热气的醒酒汤,语气里是说不出的自嘲。

      第六天,就此结束。

      第七天,一切都将结束。

      没有道别,没有挽留。

      一切尽数归零,仿佛毫无纠葛。

      洛容对宫绍语详细说明了沈凌逸的情况,并且交代了所有注意事项。举止言谈大方得体,从容自若淡定如初。只是,他的眼中却毫无欣喜可言。

      他最后看了一眼环境雅致的清轩,将脑海里这几天的记忆尽数抹除,而后坐上那辆准备送他离开的路虎。

      而直到最后,那个本该出现的人也没有出现。

      洛容的视线透过车窗,他感受着两侧的景物迅速后退,而后极快从视线中消失。

      他知道,自己之前所有的镇定自若都是伪装。

      他知道,自己之前所有的从容不迫都是假象。

      他骗得过别人,却骗不过自己。

      怅然、渴盼、失落、感伤……种种情绪叠加,几乎让他失控。

      但是,不可以留恋,不可以想念。

      他该忘记的。

      沈凌逸,再见。

      而洛容不会知道,那个本该出现的人,其实早已出现。只是,没有出现在他的视线范围之内。

      “逸,那辆路虎装的是单向透视玻璃,你看不见他的。”看着一直站在清轩顶层,目送载着洛容的路虎离开的沈凌逸,宫绍语双眉稍皱,神情略微凝重。

      “我知道。”沈凌逸没有回头,却没有忽略宫绍语的话。

      他知道,他无法做到透过玻璃看见洛容。只是,他还是想看着他。

      哪怕看不见他,哪怕他离开他。

      当那辆路虎彻底消失在视线中时,沈凌逸唇角弯起,勾勒出一个极轻极淡的弧度。

      洛容,恭喜。你终于,离开了。

      沈凌逸伸出右手按|压着左臂肘部内窝,但是因为稍偏的角度,并没有被宫绍语看见。

      他的左臂肘窝内部存有一枚弹片,偶尔的碰触还是会令他感到疼痛。那是五年前留下的,是他执意不肯取出。

      五年前,他用疼痛来提醒自己曾经犯下的错误,嘲笑自己的自负。

      五年后,他用疼痛来阻止自己无法克制的想法,祭奠选择的陌路。

      “既然喜欢,为何不追?”宫绍语看到沈凌逸的笑容,激动欣喜之余,更多的是不解。

      激动,五年前的沈凌逸为自己设定了一个模式,边界分明。而后,他再没有笑过。现在他终于笑了,这让他如何不激动?

      不解,五年后的沈凌逸明明不舍得却笑着放手,心甘情愿。甚至,没有丝毫犹豫。现在他依旧不悔,这让他怎能不疑惑?

      “我没有资格。”闻言,沈凌逸的身体颤了一下,他的双手先是紧握成拳,而后缓缓松开。

      因为喜欢,所以不强求。

      因为喜欢,所以不打扰。

      他的喜欢,对于洛容来说,大概只是困扰。

      既然喜欢,他又如何舍得,给他带来困扰。

      这世上远有比爱情更为深沉的东西,那是守护,那是不打扰,那是形同陌路。

      “走吧,一会儿还有一场与TC洽谈的会议。”宫绍语明白,他必须立刻结束这个话题。他低头看了一眼腕表上的时间,而后出言提醒。

      “好。”沈凌逸颔首,敛起所有情绪,与宫绍语一同离开。

      车速稳行,不时便已到达洽谈地点。沈凌逸在走路的过程中预判可能出现的结果,并迅速想好对应策略。

      分析彻透,毫无疏漏。

      处理正事,要保持绝对理智。这是沈凌逸自己的处事原则,他不会将其打破。

      “查一下清轩近一周的监控记录,我中午之前要收到答复。”而在沈凌逸与TC代表洽谈时,宫绍语却用通讯器给‘凌吟’发布命令。

      “是,少主。”另一边,接到指令的‘凌吟’情报部开始调出清轩监控,筛选关键信息。

      沈凌逸是他宫绍语的兄弟,就算主治的医师再权威,治疗的过程再私|密,他也绝对不可能彻底放心。

      所以,这监控,是早已安放好的,就是为了以防万一。

      “少主,清轩近一周监控记录全部被人清除,无法恢复,这应该是沈先生的手笔。”会议结束后,宫绍语便在手机上收到汇报讯息。

      宫绍语沉默地看着讯息,指腹下意识地划擦屏幕。

      果然,逸,你这一次又栽了。

      五年前的事,我可以把它归结为一场意外。

      但是这一次,我绝不允许你再次陷入绝境。

      一切仿佛回到了正轨,但是有些东西不会因为谁的放手,就可以否定它的出现与存在。

      而所谓的放下,也不会是想象中的那么容易。

      沈氏集团,总裁办公室内。

      “洛医生今天一共进行两场手术……”沈凌逸坐在办公椅上处理文件,而办公桌旁则放着一瓶已经开封的水和一部手机。手机为了便利开启着免提状态,其中不断传来陆续汇报调查结果的声音。

      当声音入耳时,沈凌逸不自觉地停下工作,并紧握着手中的笔。

      “好,我知道了。”沈凌逸认真地听完,没有给予任何评价。

      “沈先生,还需要继续暗中调查洛医生吗?”另一边,暗查的人汇报完毕后,由于职业需要,出言询问沈凌逸。

      “继续。”沈凌逸简短地回复,而后继续批阅文件。

      “是。”听到对方的回答后,沈凌逸将通讯切断。他靠坐在办公椅上,却仍旧在批阅文件。同时,他的左手按|揉着眼周穴位,以此减轻心中的疲惫。

      “我不明白,你所说的放手究竟意义何在。”就在沈凌逸结束通话的时候,一身煞气的宫绍语推门而入。他每走出一步,表情就沉怒一分。他的语气极为冷冽,全然不见以往的平和。他发怒的原因不言而喻,显然是在门外听到了一切。

      “我还需要时间。”闻言,沈凌逸并没有停下手中工作。他的态度依旧云淡风轻,就连语气也是平静淡然。只是,他的工作效率较之之前,已经算是慢了许多。

      “你需要时间?那好,多长时间足够你死心?一年?两年?还是又一个五年?”宫绍语周身气势越发凌厉,愤然的音色充斥整个空间。他的语气也越发尖锐,颇有些咄咄逼人的意味。

      “我不知道。”沈凌逸将文件推到一边,而后直视宫绍语怒瞪的眼。

      他不知道他究竟需要多少时间,他不知道他需要多久才会死心。

      他明明知道自己只是自欺欺人,却又无法让自己欺骗他的兄弟。

      他明明知道自己的话只是借口,却看不懂猜不透舍不得放不下。

      他不愿意欺骗他的兄弟,他也不愿意欺骗他自己。

      只是,不欺人,不自欺,谈何容易。

      “你所谓的放手,是像五年前那样把自己折磨的不人不鬼?还是像那时候一个人默默承受痛彻心扉?”宫绍语的冷静已经告罄,说话分贝也在逐渐加大。他的右手狠狠拍在办公桌上,由此发出极大的声响,可见他此刻有多么激动。

      “我不知道。”沈凌逸的回答没有任何改变,但他眼中的情绪却越发深沉。

      他不知道什么叫做放手,他只知道什么叫做守候。

      不人不鬼也好,痛彻心扉也罢,这都是他沈凌逸自己的选择。

      他沈凌逸,心甘情愿,无怨无悔。

      “你一直都足够理智,做决断时也很明智。你能明晓利弊,也能预判结果。难道一次的创伤还不够,你还想要再做‘飞蛾扑火,自取灭亡’的事吗?”宫绍语有些挫败,声音也有些沉哑。虽然他的劝说被沈凌逸完全忽视,但他除了不断劝说之外毫无办法。

      他说沈凌逸是在飞蛾扑火,可他自己不也是一样吗——明知不可为而执意为之。

      “我不知道。”沈凌逸的语气和神情都没有半分变化,但垂在身体两侧的双手却缓缓收紧。

      他不知道什么算是理智,他不知道什么算是明智。

      飞蛾扑火自取灭亡又如何?划地为牢不得善终又怎样?

      他并不在乎,也无所畏惧。

      他只是在做自己想做的事情,哪怕最终粉身碎骨万劫不复。

      “沈凌逸,你以为你是救世主?还是你以为你是圣父?你这样一味地付出究竟换来了什么?什么都没有!你的付出不仅是在浪费你的时间,更是在浪费你的感情!你究竟知不知道,五年前的你曾经牺牲了什么!你究竟知不知道,五年前的你因为什么差点没命!”宫绍语的话语沉重无比,一字一句狠狠砸在沈凌逸的心上。他说着带有浓重嘲讽意味的话,唇角勾勒出一个带着讽刺与无奈的弧度。

      他在嘲讽别人,也在嘲讽自己。

      宫绍语明白,他这一番话不过是他的孤注一掷,可他却没有办法看着他的兄弟再次行差踏错。

      “我知道。”沈凌逸看着桌上的那瓶水,原本握紧的手一点一点松开。

      他知道他不是救世主,他也知道他不是圣父。

      他知道他曾经失去过什么,他知道他曾经差一点丧命。

      正是因为知道,所以他才会犹豫不决,所以他才会用情难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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