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3、大丧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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颜氏还是死了。
她被那顽疾折磨多年，身子早已虚空了。
虽得到夏翁的救治和调理，已渐渐恢复了过来，却还是没有大好。
那春月里的湖水，正是沁骨的凉。
她一落下去，那寒毒轻易的就融进了她的骨头里。
虽很快被救了上来，却已回天乏术了。
命运的转轮从来就不曾改变。
不论善恶贫富，还是仙魔凡人，它都会顺着特定的轨迹默默地转着，毫不留情。
颜如玉匆匆赶回家时，只看到那大大的灵堂前放着的一口黑漆棺材，还有跪在一旁泪流满面的小舒。
没人能猜到他那个时候在想什么。除了他的朋友夏翁。
可惜夏翁治好颜氏之后便走了。
颜如玉就这么静静的站在门口，也不进去。
丫鬟仆子们行礼的声音，还有杂乱纷扰的哭声，一切的一切他都像是听不见了。
他的世界里只剩下眼前那一片苍茫的白，还有漫无边际的安静。
他转过身，朝着伏梅院一步一步地走了过去。
他静寂的世界里忽然响起一阵清脆的铃声。
叮铃叮铃的，仿佛一时驱散了那苍茫无垠的白。
颜如玉停下脚步，伸手摸向腰间——那铃声的来源。
是一串再普通不过的铃铛。
却又有些不一样。
因为那上面刻了一个字——玉。
那字刻得歪歪扭扭，看得出刻字那人颇有些笨手笨脚的，绝不是什么能工巧匠。
颜如玉看着那不甚工整的字，眼神空洞又迷离，“阿长......”
他轻声呢喃着，突然痛苦的躬下身子，“哇”的吐了一大口血。
然后便是无尽的黑暗。
他做了一个很长很长的梦。
梦里有一个胆小柔弱的姑娘，总是喜欢低头，喜欢脸红。
她有着一双天底下最美最清澈的眸子。
她还有一个很好听的名字，叫长相思。
在梦里，他们嬉戏打闹，欢声笑语洒满了整个梦境。
那姑娘却突然停了下来，像是离他很近，又像是离他很远。
她笑颜如花的看着他，声音空灵缥缈，“你，喜欢我吗？”
不知为何，他的心里突然升起一种极致的恐慌。
他连忙大声喊道“我喜欢你”，却恐怖的发现他此刻竟然发不出任何声音来了。
那姑娘明媚的笑脸突然变得迷蒙起来，人也离他越来越远。
他拼命的喊，拼命的想拉住她。
喉咙却像是塞了一团棉花哑哑的没有一点儿声音。身子也像是被千斤重的铁链缚住，任他怎么挣扎也走不出半步。
他就这么眼睁睁的看着那笑颜如花的人儿一点一点消失不见。
那些欢快的颜色也很快消退下去。
白，无边无际的白。
这单一的颜色瞬间席卷了他整个梦境。
深深的恐慌与心痛突然如潮水般向他涌来，一点一滴的侵蚀着他的四肢百骸，冰凉刺骨。
“别走，阿长、阿长、你别走、别走......”
别扔下我一个人。
他疯狂的喊着扭动着，那缚着他的千斤铁链像是承受不住他的力气，终于挣断了。
“公子，公子，你醒醒，你快醒醒......”
一道急切的声音如震雷般响在他的耳边。
他从梦魇中昏昏沉沉的睁开了眼。
许是那梦境太过真实，他刚一醒来就抓着身边的小厮，力气大的惊人，“我这是在哪里？你是谁？我又是谁？阿长呢？阿长呢？她在哪里？”
那小厮疼得直吸气，却不敢甩开他的手，“公子可是做梦怔住了。您是颜家大公子，我是您院子里的仆子。您适才刚走出夫人的灵堂没几步，就突然吐血昏倒了。现在是在您的伏梅院......”
颜如玉整个人像是魔怔了一般，也不知有没有听进去小厮的话。
未待他说完，就突然推开他一脚踩下了床。鞋也没顾得穿，身上只着了件白色的中衣，就径直冲了出去。
他踉踉跄跄的奔到街上，满脸焦急的朝着一个方向跑去，连轻功也忘了用。
路上的行人都为之侧目，却没有一个人认出来这是当初那个风流倜傥风华绝代的颜家大公子。
也是，这般披头散发衣袂杂乱的人怎么会是那个谪仙般的人儿呢。
就算没了轻功，他也是个身高八尺的男儿，不管不顾的飞奔起来，那速度也是极快的。
不一会儿，他就到了想去的地方——七音别院。
他白色的长袜早已脏乱不堪了，有只脚还被不知什么锋利坚硬的东西硌到，堪堪见了血色。
可是他根本顾不上这些。
或者说，他的身体早已没有什么知觉了。
大雪过后的七音别院还是那般安逸静谧，丫鬟仆子们一个个都各司其守，一切好像没什么变化。
他脚下停也未停的就冲了进去，不等那些婢仆们行礼，他便径直冲到了阿长住的院子。
他里里外外前前后后将这个不过方圆几丈的院子找了个遍，却没有见到心上的那个人。
他瞬间跌坐在了地上，失魂落魄的。
伺候他的小厮终于赶了上来。
“公子，您没事吧？”那小厮担心的问道。
说着伸手就要把他扶起来。
只是这人没扶起来，反而被他一手拉倒在了地上。
他紧紧地揪着那小厮的衣领，眼神像一头红了眼的猛兽，“阿长呢？阿长呢？你们把她藏到哪儿去了？我怎么找不到她？”
那小厮被他凶恶的眼神盯得发毛，原本顺溜的嘴都开始结巴了起来。
“相、相思、相思姑娘，她、她死了。”
颜如玉紧紧揪着的手突然就松了开来，像是失去了全部的力气。
他目光空洞的看着这院子，脸上不悲不喜的，也不知在看什么。
然后突然大笑起来，又蓦地失声痛哭。
“我怎么会忘了呢？是我杀了她，是我杀了她，是我亲手杀了她。我怎么会不知道呢......”
他就这样趴在地上一会儿哭，一会儿笑的。整个人像是疯了一样，吓得那小厮都不敢上前来。
七日之后，颜氏出殡。满城哀悼。
送行的时候，颜家风华绝代的两位公子却只见了舒公子一人。
又七日，颜如玉大丧。再七日，出殡。
依旧满城哀悼，舒公子送行。
作者有话说
第53章 大丧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