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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赵跟跟(四)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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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这样,堂堂的一个公司大老板,下了班之后成了一个跟踪狂。魏鹏有时都看不下去了,常常旁敲侧击地向赵池建议,要不要去看看心理医生。
赵池也不止一次在魏鹏面前深刻地反省自己,可第二天他又叫魏鹏带他去柳楚涵的公司门前守着。
他睡不着啊,睡不着就开始焦虑,一焦虑就急于找到解决的办法。他一口气报了三个班,学德语、书法还有太极拳,可是累了一天,眼皮都合上了,脑子就是安静不下来。他尝试过多种办法,都没有找到解决之道。思前想后,最有效的办法竟然是靠着跟踪柳楚涵,从更加了解柳楚涵的过程中来获得快感。心满意足之后,他才睡得着觉。
睡得着觉,他才活得下去。
“真是个变态。”他不由得嘲讽自己。
“老板,我觉得你还是别这样了。偷偷摸摸的,不是个正经人干的事。要是人家姑娘发现了,惹上官司也不好。再者,屡教不改,也不是老板您的风格是不是?”
在多次魏鹏的劝解之后,赵池终于下了狠心——他直接在柳楚涵的小区买了一套房。
买了之后,将备用钥匙给了魏鹏一把,赵池如释重负一般,说道:“鹏啊,我觉得你的建议非常好。经过深思熟虑之后,我决定不再偷偷摸摸,像个贼一样,我应该主动出击,和柳楚涵成为朋友,或许会更科学一点。”
魏鹏直接惊呆了,心里暗暗叫苦:“我并不觉得这个更科学。”
就这样,赵池像侦探一样,在书桌前贴了一张新的作息时间表,里面的计划全是按照柳楚涵的出行来定制的。
魏鹏每次看到老板饶有兴致地定制他的作息表,都想嚎啕大哭:“老板,您别这样,我会怕——”
赵池则旁若无人,他穿上运动装备,在周末的时候准时出现在球场。一般在周末五六点左右,柳楚涵都会到球场打球。她平时在早上也会出来跑步,可是时间不固定,也许是一周三次,也许两周一次。只有打球,她是每周必到。
球场的一边已经有一群人在打了,赵池拿着一个新的球在另一边投着,投一个张望半天,看看柳楚涵有没有来。
虽然他平时有练跆拳道、散打、太极拳,连剑道也开始学了,可这篮球他还真是很少碰。赵池站在绿色区域内,投了十来个,连三个都没进到。
正在他燃气斗志,想要战胜篮球之时,柳楚涵用手臂在腰间夹了一个篮球,一脸淡然地走了过来。
她走到球场边,礼节性地问一句:“请问,我可不可以加进来投一个?”
她的短发扎了起来,只留下稀疏的刘海,白白净净素脸一张,笑得一团和气。
赵池点了点头。
得到了同意,柳楚涵站在原地,就地一投,球“嗖”的一声,准确地落入了球框中。
赵池虽然看过好几次柳楚涵打球的样子,可是这么近地明目张胆地看她还是第一次。他的心里不由得赞叹,嘴巴也不自觉地开了口:“投得很好啊。”
赵池没想到她听到了,更没想到她还回头了,更更没想到她对着他笑着说谢谢。
就这样,赵池打了三个小时的篮球,带着一身臭汗回去了。
洗完澡,他坐在阳台的躺椅上,看着零星挂着几颗星辰的夜空,笑了。
从那以后,只要不下雨,赵池每天下午都到球场上去练球。周末的时候,就早早地来,一边练习,一边等柳楚涵。
从暗处走向明处,赵池以为他会不适应,没想到自己过得还算比较踏实。毕竟从窥视别人的人生那儿得来的快感并不能完全掩盖他内心的罪恶感。
他以前像个贼一样,尾随在柳楚涵的身后,看她的背影,猜猜她或悲或喜。她低着她的那个蘑菇头的时候,他也低着头,偷偷拿余光去看她,然后听到她轻轻地叹气,他也跟着叹气。她开 心的时候,步履很快,他也昂首阔步地跟上去。
现在一切都有些不一样,他不再是那个躲在阴暗角落偷偷看着柳楚涵的那个人。他“嗖”的一声,把篮球成功送入篮筐,笑起来的时候,一脸轻松。
柳楚涵偶尔也会加入到队伍当中打比赛,他就在一边心不在焉地投球,一边偷偷地看她。
她的身材不算很高挑,但走动跑位都非常灵活。她常常跑得大汗淋漓,但她看起来很开心,很快乐。
赵池从来不训练群体运动。篮球、足球、乒乓球、网球等等,他全都不感兴趣。相比之下,打打拳,练习一些武术更适合他。除了教练陪他玩,剩下的都是他自己。
他正看得出神,忽然听到好像有人在叫他。
他怀疑地指了指自己,结果对面直接来了两个男的,问他要不要来打比赛。柳楚涵站在不远处,双手放在嘴边,朝他叫道:“还差一个人。”
听她一句,赵池的鼻子像是被人牵住了一般,也就跑去打比赛了。
这样打来打去,打了几次也就熟了。他装作新搬来这个小区的样子,装作常常坐办公室,身体很不好的样子,装作很想学好篮球的样子,交了不少球友。其中,自然也包括了柳楚涵。
有时候打得过瘾,一行人还会约着去吃饭。一群人大汗淋漓之后,跑到路边摊叫些小吃,什么烧烤、肉串,在马路边上搭的临时小棚里就吃开了。
二三十的人,也不过是些需要开心的孩子。
赵池喝着他平时几乎不会碰的啤酒,气泡在他的嘴里啪啦啪啦绽开,一种说不出的畅快蔓延他的全身。他时不时偷偷地看柳楚涵几眼,心里竟有些高兴。
这下,他们算是吃过饭的交情了。
一旦男女双方互通了姓名,还有比较稳定的见面时间后,就容易发展下文了。
赵池经常掐准了时间,在柳楚涵必经的那条马路边上经过。他经常看到柳楚涵的影子,然后发动车子,开过她一小段距离,又停下来,然后摇下车窗,向柳楚涵招呼道:“早啊,柳小姐。”
这时柳楚涵会伸出她的手,对他笑笑:“早,赵先生。”
他的一天,几乎都是在柳楚涵的微笑后开始的。
在他内心的那个褶皱,那块伤疤,好像开始慢慢愈合,虽然手法不太高明,但事情总归在往好的方向发展。赵池在记事本上写下了这个结论之后,盖上被子,踏踏实实地睡了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