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乐笙歌》雨后蜗牛

6、第六章 天煞孤星

　　一碰到水便玩心大起的小三儿弯腰屏息把脸伸进水里，胡乱的抹两下，感觉差不多干净了，却没急着抬起头来，而是睁着眼睛在水里吐着泡泡，时不时观察游来游去的小鱼，等差不多把氧气耗尽了，才伸出头来换口气，复而又把头伸进水里，要不是水太浅，小三儿肯定把自己整个人泡进水里。
　　玩得忘我的小三儿，当然不会注意到周围事物，所以等小三儿发现对面走过来的人群时，想躲已是不可能了。
　　对面的香榭回廊处迎面走来一群小孩，年岁最大的不过十三四岁，年龄最小的有五六岁，而领头的是个十二三岁的少女，头戴金钗步摇，身着浅紫罗衫，手工刺绣花团衣裙，脚踏粉红镶金丝步履，面若桃红，肤若凝脂，昂首跨步间，虽不及成人端庄稳重，却也透着高贵优雅之气。
　　其身后亦步亦趋跟随的是个十来岁，身着嫩绿衣裙的小女孩，小女孩脚步微乱，神色略显不安，却又异常坚定。
　　其二人身后两步远，还跟着两个走得跌跌撞撞的小女孩，两个小女孩大概五六岁的样子，因为前面的人步伐过大，使她们跟着异常辛苦，却是不敢只言片语。
　　两个小女孩身旁还尾随着两个小厮和两个侍女，神色均是紧张，双手伸向前，生怕两个小女孩因为疾步追赶而摔倒。
　　一行人，方走出回廊，穿过假山拱石，嫩绿色衣服的女孩便惊诧喊道：“大姐，看，那不是颜小三那个小贱人吗？躲了那么多天今天终于出来了。”
　　领头的少女闻言，便顺着小女孩的目光望去，果然，那躬身埋在水里的不是颜小三又是谁，那身整个府里找不出第二身的麻布衣裙，整天脏兮兮的，除了她颜小三还有谁。少女眉目一转，透着些许不屑道：“哼，走，大姐今天给你们报仇去，我颜如书的妹妹可不是好欺负的。”说罢一行人便向颜小三的方向走去。
　　颜小三正自娱自乐玩得不亦乐乎，忽的听到有人在叫她的名字，可是头埋在水中听得并不真切，可等她发现有人时，她们已经过了拱桥，正向她走来。颜小三直起身来诧异的看着她们一行人，心道糟了。
　　颜小三快速的抓过一边的鞋袜，正想往树林跑，却被她们拦了去路。
　　“颜小三，终于敢露面啦，想逃，门都没有。”嫩绿色女孩先怒喝出声。
　　颜小三被拦了去路，不禁后退两步与她们隔开点距离，弱弱的问：“你们想干嘛？”
　　“想干嘛，当然是报仇，你害我从树上摔下来，难道你不应该受点惩罚吗？”
　　“那是你自己摔的，与我何干？”小三儿不屑道。
　　“要不是你拿弹弓打我，我能从树上摔下来吗？”嫩绿色女孩一脸愤怒和不甘对身旁的女子说道：“大姐，你可要好好教训她一番，她害得我伤了脚，现在还疼着呢。不打得她哭爹喊娘的，难消我心头之恨。”
　　被点名的少女，终于冷着一张脸对小三儿说：“敢欺负我颜如书的妹妹，你就得想好要承担的后果。”
　　颜小三看着眼前冷着一张脸的颜如书，心里己经在哀嚎，‘好不容易才被放出来，怎么那么倒霉又碰上这群人，要是被娘知道，岂不是又要关禁闭，不要啊…。’
　　颜小三嘿嘿地笑两声，想笑笑缓解一下气氛，可是因为泡得太久了，脸色泛白，在加上圆圆稚气的脸庞显得虚弱无力，“大姐，我冤枉啊！我没有用弹弓打二姐，不信你问问四妹和五妹，当时五妹四妹也在的。”
　　颜如书面色冷淡的看着颜小三，就像在看跳梁小丑，看她如何给自己找借口为自己开脱，看向身后两个五六岁的小女孩“五妹，四妹，你两说，当时到底是怎么回事？”
　　被点名的两人有点茫然又有点害怕的看着周遭，年龄稍大点的颜如画，推了推另一个小女孩颜如情，低声道：“五妹，你来说。”
　　颜如画是三夫人凤娘所生，而颜如情是四夫人秦香所生。凤娘与秦香俱是在定玭郡主患癔症和宓香住进自闲居之后，被颜林接进门的。凤娘出身风尘，秦香出身平民，两人具是人微言轻，处处得看人脸色，最是惧怕定玭郡主，也造就了两女对颜如书和颜如意处处敬畏，谨言慎行，又胆小怕事的性子。
　　五妹颜如情不满的看了一眼颜如画，又扫了一眼满脸怒气的二姐颜如意，复而才在颜如书冷艳的脸庞上停下，咽了咽口水，却也鼓起勇气道：“大姐，她虽没说谎，可要不是她拿弹弓吓人，二姐也不会从树上掉下来。她还辱骂大娘，说大娘好些不好听的话。”当然最后一句是她瞎掰的，但是她知道，二姐肯定是希望她这么说的。果然她一说完，便接到颜如意赞许的眼神，当然她也没漏掉颜如画脸上的郁闷之色。
　　颜如意立即附和道：“大姐，你是刚从宫里回来不知道，这小贱人趁你这几天进宫陪元德皇后和宁德公主，使着劲的欺负我们，还辱骂娘，说娘是，是…”
　　颜如书对着颜如意厉声道：“是什么？”
　　颜如意被颜如书的厉声吓得抖了一下，颤悠悠的道：“是，是疯子。”说完便忐忑的盯着颜如书的神色。
　　颜小三暗地叫苦，这睁眼说瞎话说得也太理直气壮了吧，明明是她们先拿石子扔她，后又辱骂她和娘亲，她实在气不过才拿弹弓出来的，她倒是想打人来着，可是还没给她机会，颜如意便自己从树上掉下来了，颜小三急忙想解释，“大姐，我没有说大娘…。”可话还没说完，便被打断。
　　“闭嘴，谁是你大姐，也不看看你是谁，爹都不承认的贱种，你有什么资格叫我大姐，当年要不是你和你那狐媚子娘，我娘会成现在的样子吗？要不是你这害人精，克死了我弟弟，我娘也不会犯癔症。你这害人精，你就不应该出生。今天我不管你有没有错，你都死定了。来啊，阿三阿四，给我抓住她，往死里打。”颜如书双眼泛红，阴狠狠的盯着颜小三。
　　颜如意，颜如画和颜如情三个也跟着唱和道：“打死她个，天煞孤星，扫把星。打死她个，狐狸精，害人精。”
　　颜小三第一次看到这样的颜如书，双眼赤红，面色扭曲，就像刚从地狱出来的恶魔，颜小三不禁开始忐忑起来。平时娘亲和绿竹妈妈管着她，不让她去主宅，她也只是偷偷地跑去过那么几次，但每次都是碰到颜如意她们，平时颜如意对她只是骂骂，或者远远的丢石子扔她，连靠近她都不敢，更别说真的打她，所以觉得没什么可怕的。但她极少碰到颜如书，就算碰到，也只是远远的看，并且颜如书给她感觉永远都是那么高贵典雅，她以为颜如书和她们是不同的，为何明明那么高贵的人会有如此狠戾的一面。然而现实可不容她多想，被唤作阿三阿四的两个小厮从身后围了上来，两个足有她两人高大的小厮真要揍她，不死也残。
　　颜小三急忙之间，抽出别在腰上的弹弓，对着围上来的小厮喊道：“别过来，不然我拿弹弓射你们了。”眼神却盯着颜如书的反应。
　　“射啊，我到是要看看你那破弹弓有多厉害，能伤了我妹妹。”颜如书一点都不为动，只有颜如意，颜如画和颜如情三人看到颜小三的弹弓均露出惊惧之色。颜如意害怕得闪身躲在颜如书身后，并扯了扯颜如书的衣袖，低声道：“大姐，她的弹弓厉害得很，可要小心。”
　　颜如书不屑的嗤笑，“一个六七岁的小孩能有多大能耐。阿三阿四，你们还等什么，快给我打，打伤了打残了，或者打死了，我都重重有赏。我看她一个连爹都不承认的贱种能有什么能耐。”
　　阿三阿四本还忌惮着她是相府三小姐的身份，不敢轻易下手，现在大小姐都说到这份上了，他们也不再有顾忌。阿三两步上前抓住颜小三的手臂，阿四抬手就照着颜小三的脸上下来。
　　颜小三可不是任人宰割的病猫，看着快到自己脸上的巴掌，这一掌下来，脸非肿不可，情急之下，颜小三一脚踩在阿三的脚趾上，阿三因为疼痛而放松了力道，在挣脱阿三的束缚的同时低头发力向阿四的胯部撞过去，师兄说过，‘男人最大的弱点就是胯部，要是有人对你不利时，只要你袭击他的胯部，保准没一个是你的对手。’小小的颜小三一直都是很信赖她又高又帅的师兄，只是现在的她还没意识到她所信赖的师兄是个即腹黑又无良的人渣。
　　阿四痛得在地上直打滚，最后晕了过去，颜小三很满意这样的结果，趁机跑了出去，可还没跑两步，就被已经追上来的阿三拎住了后领，整个人就这样被提了起来。
　　颜小三抓着鞋袜和弹弓的手和光着的脚在空中扑腾了几下，非常没有安全感的大喊：“啊…放我下来，你个混蛋，放我下来，不然小心我对你不客气”。
　　这时，颜如书已走到跟前，‘啪’的一声响，颜小三便禁了声，只是不一会，颜小三粉嫩的小脸上便出现火红的五指印。
　　颜如书得意地看着自己的杰作，满意的呵呵的笑了两声，“怎么个不客气法？是要拿弹弓射我吗？怎么不射啊！不是挺能耐的吗？再跑啊！我看你还敢不敢跑。果然跟你那狐妖媚子娘一样，狐媚下贱的贱货。”说着又是一声脆响，另一边脸上又留下一火红的五指印，这下算是对称了。
　　肮脏污秽的侮辱和脸上火辣辣的疼，一下子把颜小三的怒火烧了起来。本来她还打算听娘的不跟她们计较，以后无论她们说什么，做什么，都躲着便是。可是现在她们摆明了真要打她，要不做点什么，那岂不是要这样任人宰割，这可不是她颜小三的性格。侮辱她可以，但是她们不应该侮辱她高贵而圣洁的娘亲。心里百转千回，脸上麻麻辣辣的痛感更是让颜小三忍不住心里骂娘，‘娘啊，可疼死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