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第四回 莫须有天庭降罪 患无辞心猿盗丹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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牛魔王一时诧异，疾问道：“为何贤弟做不得主？”大圣还未及回答，牛魔王便了然看向妖猴，妖猴冷哼道：“看我作甚？你们爱结拜便结拜。”
大圣此刻颇觉头疼，他倒没注意便触了妖猴的霉头，稍作思索便知这妖猴做了何猜想，只得道：“诸位大圣皆是法力通天的英雄，小弟眼下上天不能，入地无门，实在不敢与众称兄道弟。”
牛魔王知他这是托词，眼见着那五大圣各自放了酒盏，且装聋作哑，妖猴在一旁顾自咬牙，也知这事成不了，只好自将杯酒饮了，道：“贤弟这话确是自谦了。也是我老牛今日唐突了，趁着酒兴有些忘形了，贤弟勿怪。”说罢又自斟一杯，却敬那妖猴：“贤弟，此宴本是贺你闹灵霄殿，全身而退，题外话理当休提，老牛我自罚一杯。”
妖猴却不应，冷笑道：“这个也是你贤弟，那个也是你贤弟，却不知我这贤弟在你心中还有甚么分量。”
大圣闻言更觉头疼，他本有心里预备，知自己过去总有些心高气傲，不顾人情不管世俗，如今看来真正是有些棘手了。
牛魔王却深谙妖猴脾性，也不在意，笑道：“贤弟此话却差。我老牛虽则广交友朋，四海闯荡，但这拜把子的兄弟却委实屈指可数，便都你这水帘洞中了。这位兄弟可也是贤弟带来的，既是你同脉兄弟，自然与别个不同。若是他与你无这层关系，我又哪里顾得上他？”
妖猴不过心中有些郁结，听了这番话倒自知理亏，只面子上不过去，便含糊道：“便是我带来的又如何。”
那蛟魔王忽而忍不住一拍桌道：“好好一个宴会，谈这些作甚么！且好好喝酒！”
于是众大圣方才回神一般，宴席又喧闹起来。
大圣瞧着牛魔王并无恼意，眉宇间都是喜色，暗道：“想来妖猴未曾留天庭作那虚的齐天大圣倒叫他宽怀了，俺过去只道这些结交兄弟忒无情，俺闹天宫之时孤立无援，受困于五行山时更无旁人来探看。原是自作的孽，可叹今日始知。”
又是一番觥筹交错，杯来盏去，那六位魔王开怀畅饮都有了醉意，一个个渐次告别，各回洞府不提。
妖猴尚存着疑心，又兼方才之事，不愿同大圣对面独处，带着醉意驾着云便出了水帘洞。
大圣方才却饮得少，此时灵台清明，自己寻了个位置坐下调息，慢慢将近日的事情理顺了思绪。眼下他所面临最为紧要之事却是这法印，委实让人着恼。
那日他分明听得法印有龟裂之声，而他细细查看一番，却并无半点损伤，也不知是这法印能自行恢复，亦或是那日他听错了。
大圣正待再试一回冲破这法印，却被闯进门的小猴打断了，那小猴一路跌跌撞撞跑进来，高声呼喊道：“大王！大王！那些天兵又来了！”喊话间小猴已至跟前，看见是大圣在此不由得愣住，惊问道：“大王在何处？”
大圣心中叫苦，此刻他封印未除，在那时连个混沌也奈何不得，如今这天兵临门，妖猴又不在，六大圣各自在府中醉着，这才真叫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
但花果山却容不得这几路神仙为所欲为，当下对小猴道：“你们去山中寻寻你们大王，我先出去对付着。”
小猴本是不认同，但左右没了主意，还是点头应了，特还叮嘱了一声大圣：“你可要自行小心。”
大圣起身，低头看了眼手腕处的法印，猛地握紧右拳，再抬头时已是满脸的坚毅。
出得水帘洞，入目一片黑压压乌云压境，铺天盖地围住了花果山。为首的还是那托塔李天王，哪吒三太子立在一旁。那显圣真君倒不在此列，看来哪吒倒也守信。
哪吒见出来的是大圣，暗自诧异。倒是托塔天王并不知大圣的存在，只奇怪这妖猴怎么突然作这副打扮。
大圣冷哼一声，大喝道：“哪路毛神，敢来犯我花果山！”
托塔天王怒道：“无知妖猴！你乱蟠桃，偷仙丹，身犯大罪，我等特来拿你伏罪！还不快束手伏法？！”
大圣顿时错愕地看向哪吒，后者微微摇头。那日妖猴上天不过半日，于天宫还不到一刻，根本没功夫干旁的事。而这几日妖猴便都只在花果山逍遥，哪会上天去自寻烦恼？他只道让妖猴不上天便可相安无事，熟料这天庭却是不饶人。
当下大圣冷笑：“玉帝老儿好大的本事，混淆黑白。俺老孙做过的事不惧承认，这没做过的事……俺凭甚要认！”
托塔天王正要说话，却被哪吒抢先：“妖猴休要聒噪！吃我哪吒三太子一枪！”话音刚落，那柄红缨枪挟着烈火已至眼前。大圣忙弯腰疾闪，耳边听得哪吒道：“你且撑片刻，待我使个障眼法。”
大圣苦不堪言，对付寻常山妖精怪他还无甚压力，与那散的几路毛神过过招也只当活动筋骨。而哪吒却不同，妖猴与他斗百来回合才罢，怎是一般小妖可比的？
须臾，大圣便觉出这三太子虽则招招看似狠毒，实则没一招落实，全是虚晃的花枪，当下放心与哪吒你来我往演着那一众天兵。
两人一路打至铁板桥头，哪吒冲大圣喝到：“那妖猴，你以为钻水里哪吒便惧你了么？！”大圣福至心灵，自桥头跃下，哪吒紧随其后。
甫一入水，哪吒便捏了个隐身的法决，又化出一只妖猴并一个哪吒在水里争斗。
大圣忽而问道：“却不知那千里眼顺风耳可知你我这事？”
哪吒笑道：“这个放心，哪吒早自有安排。”转而又问道：“那孙悟空怎么不出来应战，倒推了你出来？”
大圣叹道：“他此刻却不知在何处，方才饮了些酒，又心中烦闷，想是自寻地界去歇息了。只这天兵怎来势如此之快？天上一日凡间一年，怎么也得三五日才遣得人下来。”
哪吒回道：“我说我是来叫阵的却非虚言，方才阵前来寻你们却是我央告求来的，一来同你们通气，二来劝退那真君。倒忘了知会你们一声天兵随后便来，是我的不是。”
“我却有一问，那天王如何说我那兄弟乱蟠桃盗仙丹？须知我这兄弟来往不过半日，怎么那功夫！”
哪吒哼了一声，道：“还不是太白金星这老滑头的主意！说什么天庭拿人得有个得当的理由。”
大圣面生一寒：“这老官儿真是不安好心。”
哪吒道：“我这障眼法支撑不住多少时间，该上去了。我且装作负伤。此际那猴子既然不在，我待劝我父收兵再来，只恐劝不动。”
大圣正苦思应对的法子，便见哪吒面色一变，惊道：“那猴子来了！”说着伸手将大圣收在袖口中，道：“你且忍一忍。”
当下哪吒三太子踩着风火轮，破开水面而出，那妖猴正眯着醉眼立在云头同天兵对峙。哪吒大喝一声：“妖猴休逃！你好大胆便要作怪欺骗我等，还不来领教哪吒一枪！”
妖猴虽醉着，大抵还明白眼前的情形，身形有些摇晃，笑一声道：“你这奶娃娃也是有趣，俺老孙一根毫毛便演了你半天，还妄想与你孙爷爷赌斗！来来来，吃俺一棍不要跑！”
哪吒得近了才悄声道：“想办法碎了那宝塔，我自助你！”
妖猴醉意朦胧，只道：“说什么宝塔！你我先斗上百来回再说！”说着竟然真就舞着金箍棒缠斗上来。哪吒见他醉成这般模样，又好气又好笑，这妖猴法力甚高，又不可敷衍了事，只得硬碰硬地斗在一处。
斗至四十回合，哪吒耍个花枪跳出战圈，捂着胸口飞回盘盈，不住叫道：“父亲，这妖猴好生厉害！孩儿敌不过！”
那托塔天王瞪了哪吒一眼，便对妖猴喝到：“妖猴！你犯了弥天大罪，怎还敢作困笼之挣？还不速速就地伏法！”
妖猴闻言，大笑道：“谁敢定俺的罪？弥天大罪？你个小小毛神还敢说此戏言！”
“你乱蟠桃盗仙丹，已是罪无可恕，如今再要展挣，休怪我天条无情！”
“蟠桃？仙丹？好你个玉帝老儿，俺上天做官一回，这两件竟是连影都未曾见过，如今还敢赖你祖宗！好……好……好……”妖猴一连说了三个好，身已至托塔天王跟前，托塔天王慌得将宝塔抛出就要收妖猴，妖猴大笑一声：“来得正好！”只见那金箍棒迎风一晃便长了几丈，自宝塔底部穿入，片刻便从塔尖冒出将宝塔对穿。
托塔天王惊得后退一步，那金箍棒已往下一砸，擦着天王的鼻尖落下，好一座金闪闪宝塔，顷刻碎裂在金箍棒下。
托塔天王登时瘫跪在原处，抬头望向哪吒，一脸惊惧。哪吒本是面上一喜，见天王如此立即冷了脸。
妖猴醉意未消，摇晃了两下笑道：“既然敢定俺的罪，俺替你坐实这罪名又何妨！”言罢招来筋斗云，径自往天上去了。留下这十万天兵天将面面相觑，不知该当如何。
托塔天王只能大吼道：“快快快，着人去禀报玉帝！”
哪吒踏前一步，还未开口，那托塔天王便惊得大叫：“孽子！你要如何！”
哪吒冷笑道：“我自还了你精血，也无意同你多做纠缠，还望天王宽怀，不必总戒备于我。此后哪吒同你再无关系！”
说完，哪吒揣着大圣踩着云头便去追赶妖猴了。
行得稍远了，哪吒方问大圣：“你那兄弟想是真去乱蟠桃盗仙丹了，可要阻拦？”
大圣纵是开始时想息事宁人，此时也只冷笑：“由他去，大好的造化送上门，怎可不要。”
“既是如此，我且赶去与他掠阵。”
话分两路，说那妖猴乘着酒兴，真就舞着金箍棒打入了南天门，随手抓过一员天兵问道：“我且问你，蟠桃园在何处？”
那小将扛不住妖猴威压，哆嗦着指了路，被妖猴扔出南天门，掉下天去。
好妖猴，踩着醉步，踏着浮云，奔那蟠桃园去了。
蟠桃园此际有诸多仙女在其间采摘，妖猴将自身化小，伏在一篮中的桃上，便听得众仙女的谈话——
“这明明不是蟠桃宴的时节，怎教我等便来采摘？往年还总要留几个在枝上，怎的今年全摘了？”
“你懂得甚么！不知玉帝才潜了天兵去捉那猴头吗？今年对外只说蟠桃全被这猴头吃了砸了，我等却将这些桃子存在娘娘的府库中，这蟠桃宴便能作罢。”
妖猴听得心中火气，却还不发作，等这些仙女采摘完毕，带着这些个蟠桃去往那府库。待众仙女在府库前住身，妖猴方跳出来，叫几声：“住！住！住！”便将这些仙女全数定身在原处。伸手抓来一个蟠桃，三两口下了肚，笑道：“果然好滋味，既然这些桃子都被俺老孙吃了，怎么还有不少？待俺全吃了，才好教你们知晓什么乱蟠桃。”
这些仙女被定了身，只能心中叫苦，眼睁睁看着妖猴一气吃了三四个蟠桃，剩下的全收了起来。转身更入了府库，见堆满的仙桃，只叫声好，拔了根毫毛便作袋子，全收了去。
接着，妖猴又摇晃着出了府库，一踏祥云，将身一纵，便至三十三天之上，一抬眼便见着老君的兜率天宫。只道：“却不知这老君的仙丹可是存放在此，待我观得一观。”
推门入内，却并无一人，原来老君可巧与燃灯古佛谈经论道，妖猴倒是寻了个空。把那丹炉打开，里面亮晶晶闪耀着不少新练成的丹药。妖猴伸手去捞，攥得一把在手中，放在嘴里一嚼，味道却也尚可，当下将这宫里各式乘丹药的葫芦匣子搜来，倒豆子似的将仙丹吃了下去。不一会儿丹满酒醒，道一声：“此刻却是闯下了这许多罪名，倒也不惧他，且去灵霄殿同那玉帝对峙再说。”
正起身，却逢哪吒赶来：“你这猴子倒不安分，找了你许久，眼下却是如何？”
妖猴此刻醒了酒，先道一声：“方才醉着，不期与你比试了一通，勿怪勿怪。”
哪吒笑道：“你助我碎了那宝塔我还未道谢，怎会怪你？你眼下正要往哪里去？”
“自然找那玉帝老儿对峙！”
哪吒摇头道：“眼下不可。我方才闻得正请了人去西天请佛老来降你，你不若先回花果山，我留待天庭替你观望一二。”
妖猴思索一番，点头道：“如此有劳了，俺先去了。”便招来云头。
哪吒却拦住他，道：“差些忘了你兄弟了！”手一挥，将大圣放了出来。
妖猴一愣，伸手将大圣收在衣襟内，这才作别。
作者有话说
第4章 第四回 莫须有天庭降罪 患无辞心猿盗丹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