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蛇舞姬》邈然然

25、席穆比武

　　席穆见要乱，于是跳到赛场道：“如今不用比的也比了，现在来正事，你们不是要看我们峨眉的武功吗，来，姐妹们，谁先来？”
　　这时小东子想溜，却被崔公平瞧见了，只听崔公平喊道：“这个小女孩也是你们峨眉的吧，让她来让她来！”
　　小东子那个恨啊，被发现了！逃不掉了！于是一副大义凛然的样子朝比武赛场走去，道：“比就比！”
　　席穆撇开师父恨柳琴的视线，心想：“真不该收留这个捣蛋鬼的！”
　　“比啊！使劲比！让人看看你的厉害！”崔公平对小东子恨恨地说。
　　小东子哼了一声，席穆道：“大师姐，来！”
　　席穆喝道：“小丫头片子，下去！”
　　“哎，别呀！我们就爱看了！”崔公平道。
　　恨柳琴看着碧水，她可认得那身衣服是碧水以前的。
　　碧水只得乖乖说：“是跟着大家伙混上来的，说是孤儿，想留在峨眉学功夫，我和师姐看她可怜才收留的，没想到胆子那么大，都自认是峨眉弟子了。”
　　“糊涂！”恨柳琴道。
　　“重儿，你看那个小孩儿像不像男孩？”任待君问任重道。
　　任重看了一眼碧水，道：“分明是个女孩儿啊，刚才在我身后，就是个女孩儿呢，顽皮得紧。”任重知道母亲要晓得那是个男孩，肯定又要作文章了。他可不想再被席穆她们讨厌了。
　　“我都不知道姐姐的比武大赛是这般热闹的，要知道了就早些年都来看看了。”任待君对恨柳琴道。
　　“我一向对我的晚辈宽容，所以才有人敢乱来，让人看了笑话！”恨柳琴道。
　　任待君知道那是说她呢，当年，她是师妹，却破坏了师姐和任天龙的好事。
　　“碧水，吩咐下去，比武不是儿戏，任谁上台都要全力以赴，不可徇私！”恨柳琴道。
　　“是！”碧水走上前，对席穆喊道：“师姐！师父说了，比武不是儿戏，一定要全力以赴不可徇私！”
　　席穆在那想，师父是要我好好教训一下这个不知天高地厚的毛丫头了。于是以拳代剑，向小东子发出攻击。
　　小东子也是练过几下的，身体极其灵活，加上席穆到底不忍心伤她，倒是和她在台上周旋了几回。
　　碧水见那小东子渐渐不支，席穆师姐那心肠是不肯发狠的，于是跳到赛场，道：“学艺不精的小丫头，快退下，让我来。”
　　小东子忙退到一边，擦了一把汗，还没喘气呢，就被崔公平一把揪住，道：“你这……胆儿肥啊，都瞒着爹跑来这捣乱来了！看我回去不打死你！”崔公平揪着小东子来到恨柳琴面前，道：“掌门实在不好意思，这是我家那……那丫头，整天嚷着要上峨眉学武，这不来捣乱了，让掌门见笑了。我这回去好好管教，再不敢造次了。还不给掌门道歉！”崔公平把小东子推到前面。
　　“峨眉派的武功秀美绝伦，哪里像其他武功一般粗俗不堪，我就喜欢峨眉派，我就想学峨眉派的武功！”小东子撅着嘴道。
　　“你……”崔公平举起手要打，恨柳琴喝止道：“小孩子不懂事，以后好好教就是了。本来峨眉派的武功是男女皆可修炼，只是众所周知的原因，才变成今天这个样子，是我们峨眉献丑了。”
　　哼！
　　任待君鼻子哼哼，道：“规矩易立，人心难禁，峨眉自恃清高到头来不也是自吃其苦！”
　　“走，下山再收拾你！”崔公平拉着小东子走。
　　那边席穆和碧水也是虚过了几招，碧水就认输要下去，只待叫其他姐妹上来好好比一场。这时任待君却高声道：“既然是比武就不应该只限本家弟子，同源同派又分什么高下，谁用功自然就功夫好些。我看不如让在场的豪杰都参与，这才赛得出真水平嘛！”
　　“娘，这是峨眉自家的事，我们……”任重觉得母亲开始过分了。
　　“哦，正好，重儿，你也上去比比！”任待君像没听见似的，反而把儿子拉住带到场上，对众人说：“让我儿子来试试如何？”
　　“好！”
　　热闹不嫌大，众人大声叫好，席穆不知所措地望着师父，任重走又不是，留又不是。
　　“凭什么让你上啊？我也想和席穆姑娘比比！”台下男子不干了，一个个嚷着要上来和席穆比武。任重是知道这般俗夫都想借此机会和席穆亲近，他哪里肯，于是大声道：“你们都别上来！你们要上来就得先跟我打！”
　　“谁稀罕跟你打啊！”
　　任重轻声对席穆道：“席姑娘尽管打我，把我打伤了我母亲就着急带我去疗伤，这样她就不会来捣乱你们的比武了。”
　　席穆听了，心里一热，却骂道：“傻瓜！打伤了你你母亲不得跟我拼命？”
　　“那怎么办？”任重着急道。
　　“你尽管放开手脚打就是了。你要厉害我自认输，要是你不济你认输就是了。”
　　任重说好，席穆拿剑挥舞，一招回风拂柳就把他看呆了。
　　“还不出手！”席穆一剑刺过去，见他还发呆，提醒道。
　　可那一剑却刺了个空，原来任重学的是他母亲的燕子荡轻功，轻易就避开了席穆的一剑。席穆这下可有了兴趣，剑花乱舞，瞧得人眼花缭乱，而任重只有左躲右闪极力避开。
　　“哎呀救命啊！我不会武功的！我娘只教我怎么逃跑，没教我怎么和别人打架啊！”任重一边躲闪一边喊。
　　众人听了都哈哈大笑，任待君听着大家肆无忌惮的笑声，脸上挂不住了，却依然心疼自己的儿子，怕一不小心席穆的剑就让他受了伤。任待君一拍身下的椅子，飞身落在席穆和任重之间，一把暗器就压住了席穆。
　　“这算什么？”席穆怒道。
　　“就是呀！儿子不行老娘上，欺负人家算什么呀！”众人为席穆鸣不平。
　　“儿子不行老娘上怎么了？我儿子从小娇生惯养，我都舍不得让他学武功，他什么都有，就算不会武功又怎么了，以后找个会武功的媳妇就行了，也不怕被人欺负。”任待君大言不惭地说。
　　众人掩嘴偷笑，席穆也笑了，任重却羞得满脸通红，道：“娘！你这是损我呢！”
　　“我怎么是损你呢！儿呀！你看，这个席穆姑娘功夫可好，如果有她在你身边，娘可是放心得紧，我看谁敢在你面前放肆！”任待君牵着任重的手走到席穆面前，道。
　　任重听了心里又是欢喜又是疑惑，却看席穆已经是脸色绯红怒火攻心的样子。
　　“你……你……在胡说八道什么！”席穆气得浑身发抖，举着的剑也抖动不已。
　　任重见此情景，心想：原来席穆姐姐是那么生气的啊，恐怕她是极不喜欢我的。
　　“娘！你不要再开儿子的玩笑了！我这样的怎么有人喜欢！”任重心里又羞又难过，对母亲发脾气道。
　　“你这样的男子十里长街那么多姑娘等着你挑！恨柳琴！我跟你说，我儿子长大了，要娶老婆了，你峨眉那么多俊俏的女弟子，看上了你可别吝啬，要放姑娘一条路，好生地活，不要个个都留在这峨眉，孤苦终老！”任待君反身对恨柳琴喊道。
　　“是呀是呀！峨眉派的武功本来就是男女双修皆可，现在你这个掌门非得立一个峨眉弟子绝情绝爱，终生不得接触男子的戒律，你守得，你可问过你的徒弟们守得吗？”有人跟着起哄道。
　　恨柳琴再也无法淡定，飞身道众人面前，道：“放肆！我峨眉的规矩自然由我峨眉掌门人规定，什么时候轮到你们说三道四了！”恨柳琴说完，连发三掌把众人吓退了十几步。然后她转身盯着任待君道：“你说的没错！如果我峨眉女弟子哪个看上了你家公子，而你家公子也是真心实意，我自然放人。我不但放人，我还会大力操办把她嫁出去！你无涯堡敢娶吗？”
　　任待君没想到恨柳琴还敢有这口气，原本只是想要峨眉众女子难看，现在恨柳琴把球抛给她了，她接……还是不接？
　　“娘！我们走吧！”任重扯着母亲的衣袖，不想再让她说些气话，到时无法收场。
　　“哼！我无涯堡财大气粗，你要敢嫁我就敢娶，我备份前所未有的丰厚聘礼上峨眉抬人！只是……这样不就坏了你们峨眉的规矩了！”任待君邪笑道，“不如从今天开始你们峨眉广开山门，来个比武招亲，都给女弟子们选个女婿岂不是更好！哈哈哈哈！”任待君狂笑道。
　　恨柳琴没有被气得乱了阵脚，只是背负一只手，高声道：“峨眉弟子从来都是自由选择，她可以选择在山上修身养性练就一身非凡的武功，她也同样可以选择和自己心爱的男子双宿双飞，我从来不鄙视任何男女之情的存在，我的戒律只限于峨眉弟子……”
　　“那这是什么意思呢？”任待君替众人问道。
　　“就是说……凡是心存俗念的峨眉女弟子一律视为背叛师门，逐出峨眉！我在众人面前立誓为证！”恨柳琴横眉怒目道。
　　“好！这可是你说的！这么多人可都听着呢！到时候你别反悔！”任待君恨恨道。恨柳琴，你对自己狠，对别人狠，对自己的弟子也一样狠！
　　任重听了恨柳琴的誓言，心都凉了半截，再看席穆，一副冷若冰霜的样子，两个人，就像是被一座冰峰隔开了。
　　“娘，你又何必对人如此苦苦相逼……”任重难过地对母亲说。任待君听见儿子的话，心里一惊，难道……儿子真的已经情陷其中不可自拔了？
　　“儿子……你想要的，我都会给你争取到的！”任待君抚摸着任重的脸，怜惜地说。
　　“娘，我们走吧，回无涯堡吧，我好累！”任重的心像栓了块石头，难受得要命。
　　“好好！我们走！”任待君忙扶着儿子，再不理会众人。
　　一场好好的比武最终成了闹剧，席穆再无心思比武，草草收场退下了。
　　恨柳琴心里难过，却为了峨眉的颜面，不得不在众人面前立下这样的誓言。
　　二十年了，怎么能输？

作者有话说

　　我们武侠的世界里，一直有一个非常有意思的地方。它一直强调阴阳调和，男女双修合璧才能达到武术的至高境界；然而在另一个方面又强调女子练武要达到一定境界势必绝情绝爱，男子如果修炼阴柔的武术如《葵花宝典》就要自宫。少林，武当，峨眉是武学三大学派，在武林世界深入人心。而我们却知道少林都是和尚，武当的张三丰也是放下儿女情念之后才把武当的武术提高到了至高无上的境界，而峨眉都是道姑在修炼。
其实峨眉派的武学从一开始并不是只有女子才练的，而是男女皆可修炼，至于为何演变为峨眉禁男子，只收女徒弟的局面，其中也许有着很长的故事。
我一直觉得中国的武侠梦就相当于美国的科幻，有着太多令人遐想的天地。在武侠的世界里，是一个提前实现了男女平等的世界。这里的女子摆脱了生儿育女，婆媳关系，男尊女卑的束缚，可以骑马射箭，可以飞檐走壁，可以练就一身让人闻风丧胆的武功。在武侠的世界里，唯一还能够决定女子命运走向的就是对一个男人的感情。而这份感情对于女人来说是致命的。往往都是前途无量的女子，因为爱上了一个不该爱的人，或者变得丧心病狂，或者变得冷酷无情，或者干脆就辜负了自己一生所学的武功，孤苦无依，行为乖张，到死都忘不了那个辜负自己的男人。
可能武侠梦更多的是男性意淫的世界，所以在这个世界里，女人都是为情生为情死。男大侠们肩负着匡扶正义，除恶扬善的重任，而女人，当拥有了和男子一样的能力之后，是不是也应该肩负起同样的道义？如果女人还是局限于因为一段感情而不可自拔，那么在武侠的世界女人也依然是为了凸显男性魅力而存在的。
如果男人为了天下，为了道德正义而放弃心爱的女人，似乎是值得原谅的，甚至是值得同情，而女人恰恰相反，为了男人，为了爱情背弃其他的女人才是值得同情甚至值得称道的。这种价值观究竟是男性给予的，还是女性也一直这样认同？当然在小说的世界里，有很多东西不需要去深究，故事好看就行。
但亘古不变的一个道理就是女人一定要善良才是王道。李寻欢会为林诗音痛苦一辈子，那是因为林诗音是一个美丽温柔又善良的女人，萧十一郎这个声名狼藉的男人也因为沈璧君的沉静美丽善良而身陷其中。女人要美，要善良，要淑女，所以武则天和上官婉儿太平公主这样的女子就被视为洪水猛兽。在一个男性话语权的世界里，女人没有被赋予和男人一样的使命。所以女人要争取自己的一席之地要建立自己的女性游戏规则就显得更加艰难。可我们不应该忘记，在我们想象的远古时代，女娲这个女人才是肩负了为了天下苍生而甘愿牺牲自己的使命。她才是造就这个世界，造就人类并且拯救人类的那个巨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