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诅咒带来的爱情》阿忞

75、双亲

　　婚礼再被推迟，女儿告诉他们的原因是欧阳丽欣的双腿恶化，需要再住院观察一段时间，在老家的李孝先夫妻两人心中不免担忧，老两口打算去C城探看儿媳的伤势，女儿却说不方便，说过不了几天他们就能回去了，未免给儿女添麻烦，两位老人心中虽然担心，却还是耐着性子在家中等消息，只让回公司处理事情的李弈奇在回来的时候到C城拐一趟，代他们去看望一下儿媳的病情。
　　李弈奇到了C城，了解了事情的始末，心中亦是感叹悲凉，那么美好的一个生命，在同他们一起经受过无妄之灾时，他还未来得及对她说声谢谢，喊她一声大嫂，她就离开了，在外漂泊这么多年，吃苦，受罪，经历风雨，更觉家人的重要，亲情的弥足珍贵。
　　这事瞒不了父母亲多久，迟早老两口会知道的，再说，李青梅和谢辉的婚事也不能一直拖下去，是以，兄妹两人商议，还是先由李弈奇回家把事情告诉李孝先夫妻，青梅这边，等李弈珃的身子好些了，他们就会回去，一直沉默不语的李弈珃，听到这里轻声说了句：“不用再等了，我的身子已经好的差不多了，明天，咱们一起回去。”
　　“大哥……”李青梅不同意自家大哥这么早出院，想让他再住几天，让医生再观察几天，以免有什么后遗症。
　　“青梅，你不用担心我，我的身子我自己知道。”好与不好又有什么区别。
　　“也好，青梅，既然大哥想回去就让他一起回去吧，总住在医院里也不是事，一起回去散散心，说不定就彻底好了呢，再说，爸妈也想他了。”李弈奇出声支持李弈珃道，只想着他提起父母，能够让李弈珃分出一部分思念欧阳丽欣的心思。
　　李弈珃回到家中，父子母子相见的场面自不必说，来到自己的房门前停下，仿佛又回到了五年前第一次见到丽欣的那个早上，他就是站在这个地方与她对望的，当时，她身着火红的嫁衣，面色虽有些苍白，依旧是美艳耀眼，浓浓的妆容掩盖了她平时清丽脱俗的气质，却也是让人一眼难忘。
　　“大哥？”青梅在旁边轻声喊了一下，疑惑大哥为什么停在这里。
　　“进去吧。”李弈珃率先推门进去，屋子里的摆设没有多大变化，似是他们离开时的模样，这要感谢他父亲的朋友陆仲明，他一直尽自己的全力为朋友保留着家。
　　“这里的东西都是原来的，只有几件破旧的物什，妈妈打扫房子的时候换了。”
　　“我知道了，青梅，你也回去休息吧，我很好，别让爸爸妈妈担心我。”
　　望着自家大哥，李青梅还想再劝说几句，只是，此刻说什么都显得苍白，唯有他自己想明白了，想开了才行，这，似乎是一个艰难的过程呢，遂笑着答应道：“我尽力，你自已也要注意些身体。”
　　青梅出去后，李弈珃沉默的打量着房中的一切，轻步走向书桌旁，桌子上摆上着丽欣以前用过的东西，抽出椅子，轻轻的坐在上面，在准备高考的那段日子里，丽欣每晚都坐在这里学习到深夜两三点，有时是靠着月光，有时是用青梅给她的手电筒，她总是小心翼翼的怕打扰到他，害怕他知道她参加高考的事情，慢慢俯下身子，脸轻轻的贴在桌面上，泪水顺着眼角滴落在桌上，她也曾趴在这里哭泣过，得知自己要远离家乡，五年不得与家人相见时，打过电话，她忍不住趴在桌子上失声痛哭，这张桌面曾被她的泪水打湿过，如今，人不在了，泪水可还保留着？丽欣，你知道我在想你吗？
　　晚上睡觉的时候，李弈珃打开放在书桌旁的弹簧床，从柜子里拿出丽欣曾盖过的被子铺在上面，躺会在床上，脑海里全是欧阳丽欣的画面，哭着的，笑着的，伏案学习的，厨房忙碌的，静坐在亭廊处的，每一个画面都是那么的清晰，那么的真实，可，只要他伸出手想要触碰人时，她就消失不见了，睡在她曾经睡过的小床，只希望能缩短天人之间的距离，思念的人能出现在梦中。
　　这天，是青梅和谢辉结婚的日子，两个年轻人，因为家里连出事故，婚期一再被耽搁，他们一路走来不容易，两人只会彼此更加珍惜对方。
　　妹妹结婚，是家人团聚后的第一件大喜事，街坊四邻，还有家里多年不走动的亲戚都来贺喜，家里一时客人满座，家中每个人都恨不得多长出几只手来，尤其是李弈珃和李弈奇兄弟，两人不但要替父亲招待客人，碰到亲近的长辈还要敬酒，一场酒宴下来，两人都有些微醉。
　　酒宴过后，亲友相继离开，忙着应酬的人喝多了酒，各自回屋歇息一会，李弈珃靠着酒精的麻醉，入睡不再像平时那么难了，这一次，如他所愿，他在梦中见到了日思夜想的人，他是新郎，丽欣是新娘，一身白色的婚纱穿在她的身上，更显她的静美，如那传说中的仙子般美好，他看的痴了，醉了，流泪了，因为他高兴的不敢相信眼前的一切都是真实的，的确，一切都不是真实的，梦在门被打开的那一刻消失了，头脑已是清醒，闭着眼睛也能感受到脸颊上的水珠，为什么要醒来呢？
　　“大哥，你醒了吗？”李弈奇打开房间里的灯，来到李弈珃的床边，看见闭着眼睛却仍挡不住流下泪水的大哥，在床沿边坐下，轻声道：“大哥，你又想她了？”
　　李弈珃睁开眼，坐起来道：“弈奇，今天本是……”如果欧阳丽欣没有出事，今天也是他们结婚的日子，他们商量好的，商量好的要携手一起走的，结果却是孤雁失偶，悲鸣独哀。
　　“我知道，大哥，如果你真的想念大嫂，就赶快好起来，替大嫂做她想做而没有做的事。”
　　想做没有做的事？什么事是丽欣想做而没有做的呢？
　　“大哥，大嫂不是一个人，她还有家人，为了我们家，她和家人已经五年没有联系了。”
　　她的家人，在C城的那五年，她从未在她面前提起过她的家人，亦未在她面前说过她想念亲人，但在她的心里一定是思念父母姐妹的吧，她却是让这些都藏在心里，不给他添麻烦。
　　“大哥，好好活着，替大嫂照顾她的家人吧，这也许是你唯一能为她做的事情了。”这几天他一直在想怎样才能让大哥重新站起来，重新燃起生活的希望，只有大嫂，或许与大嫂有关的事情才能引起大哥的关注，转移他的注意力。
　　父母恩，儿女心，她曾说过，只要家人平平安安的，她做什么都可以，在她心里，没有什么比家人的平安健康更重要的了，若不然，她也不会为了她父亲嫁而嫁人，她所看重的他就要为她实现，李弈珃沉思了一会道：“弈奇，你说的对，我是该去她家看看了。”
　　第二天，青梅和谢辉陪着李弈珃去了丽欣的家，正在院子里劈柴的欧阳成飞见家门口突然停了辆黑色的小轿车，以为出什么事了，便走出家门，见三个年轻人陆续从车中走出，欧阳成飞问道：“你们找谁？”
　　“叔叔您好，请问这里是欧阳成飞的家吗？”
　　“是。”
　　“哦，您就是叔叔吧？”
　　“你们是……”
　　“叔叔，我是李青梅，欧阳丽欣是我大嫂。”青梅简单做了一下介绍，说来可笑，他们都是亲戚这么多年了，却从未见过面。
　　欧阳丽欣的母亲听到外面的动静，从厨房里走出来，又听门外的漂亮女孩提到女儿的名字，便跑了出来，问道：“欣欣呢，我家欣欣出什么事了？”
　　“阿姨……”李青梅喊了声“阿姨”便再也说不下去了，她不知道该如何告知这对父母他们的女儿去世的消息。
　　“你们先进来吧。”欧阳成飞知道是李家的人，不知道什么原因自家的女儿却没有跟着回来，他们找来，定是有事了，出于礼貌，还是请他们进了家门。
　　青梅几人跟着欧阳成飞进了堂屋，李弈珃刚进屋，便扑通一声跪到地上，对着欧阳成飞重重的磕了一个头，痛哭道：“爸爸，对不起，我没有照顾好丽欣，丽欣她，她投湖自尽了。”
　　乍听到女儿投湖的消息，欧阳成飞夫妻两人像是突然间被雷击了一下，他们的女儿，五年来没有任何的消息，再听到消息时，却是她的死讯。
　　“我苦命的女儿！”秦氏哇的一声，跟着李弈珃一起哭出了声，欧阳成飞身子哆嗦着坐到门旁的凳子，手摇晃着点燃一支烟，沉默的吸着，眼泪止不住的往下流，不知道是被烟熏了眼睛还是哭他去而不归的女儿。
　　丽欣的妹妹欧阳丽艳在西屋中听到外面的响动，走出房间见母亲哭泣，父亲流泪，家里还多了三个陌生人，不知发生了什么事，欧阳丽青走到母亲身边问道：“妈，这是咋回事，出什么事了？”
　　“艳艳，你二姐，你二姐没了。”
　　“谁说的？”二姐怎么可能说没就没了呢，她嫁人的时候她不在家，她过年回到家的时候，得到的却是她远去C城的消息，如今，五年多没有音讯，再听到，便是这样的噩耗。
　　“他们，他们是你二姐的婆家人。”
　　欧阳丽艳听了，望着屋里三个陌生人，对他们充满了敌意，尤其是李弈珃，他跪在地上，猜想便是二姐的丈夫，二话不说，从门后面拿起笤帚就向李弈珃背后打了一笤帚，口里哭喊道：“都是你们，是你们害了我姐，你们还我二姐的命。”
　　一旁的李青梅见欧阳丽艳不分青红的就打自家大哥，拦住她道：“妹妹，你冷静点。”
　　秦氏也劝女儿道：“艳艳，你这是做什么，你二姐没了，你再打他，你二姐也回不来了。”
　　“你们能和我讲讲我们家欣欣为什么要跳湖吗？”欧阳成飞倚着门框，双眼含泪问道，他家的欣欣，那么懂事的一个孩子，怎么会跳湖呢，是在李家受了欺负吗？孩子，是爸爸害了你，爸爸对不起你。
　　李青梅哭着把事情向他们讲述了一遍，五年来，有太多的事情需要向老人解释了，这个解释的人本来是姐，可，现在只能让她代替了。
　　听了女儿的事情，欧阳成飞哭着叹息道：“要是这样，我家欣欣也值了，她从小的梦想就是能上C大，现在，她的梦想实现了，也满足了，只是，命运对她不公平，让她生在这样的家里，拖累了她，这是她自己的选择，她为了不拖累别人而走……”孩子，父母不是别人，难道你连父母也不要了吗？咱们腿瘸了，回家来，爸爸妈妈伺候你，为什么要走呢，孩子，你怎么忍心让白发人送黑发人呢，欧阳成飞压下心中的悲痛，继续道：“我有这样的女儿也知足了，这事不怨你，你起来吧。”
　　欧阳成飞说着伸手要拉李弈珃起来，李弈珃却没有就此起身，依旧跪在地上，承诺道：“爸，妈，你们放心，我以后就是你们的儿子，我会替丽欣好好照顾你们的。”是他对不起两位老人，他们把女儿交给了他，他却没有照顾好她，是他欠他们的。
　　“唉，别说什么照顾不照顾了，这几年，我们家欣欣也没少给你们添麻烦，往后你也不必歉疚什么，女儿用命替我还了债，以后咱们两家就算清了。”善良的老人没有因为女儿的死而怨恨其他的人，他接受女儿的不幸，却不会拿着“不幸”去要挟任何人，他家的女儿没了，所谓的“女婿”他们今天是第一次见到，女儿没了，他们家和他的那一点牵连也就断了。
　　“不，爸爸，您不能这样说，以后您就是我的父亲，我就是您的儿子，我会替丽欣好好孝敬您和妈妈的。”怎么能算清了呢，清不了，欧阳丽欣是他的妻子，永远都是，他是这家的儿子，永远都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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