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国不寿》曾经繁盛

63、失魂

　　果然，刘琦只是沉默了片刻便做出了我想要的决断。
　　“先生放心，曹贼夺我城池、杀我幼弟，这仇本就不共戴天，再加上先生的昔日之恩，琦儿定当出兵相助！”
　　能听到刘琦这一番话，事情如我预想的一样顺利，我便心情一松，却终于抵抗不了这积累的身心俱疲，两眼一黑不省人事。
　　当我再次醒来时，看到刘琦和好几位大夫都围绕在我的床前，满脸焦急，而且这份焦急居然没有因我的醒转而缓解半分。
　　“怎么了？”
　　“……先生你觉得怎么样？”
　　“什么怎么样？”
　　“身体、可有什么异样？”
　　“只是疲劳过度吧，难道还有什么绝症？”
　　我问的随意，刘琦却眉头越来越紧锁：“如果真是有什么绝症的话，先生你不急吗？”
　　“这又有什么好急的？人固有一死，更何况在这乱世，又有几人能安老？你赶紧说吧，说完我们还要回樊城呢，我昏过去耽误了多久了？”
　　刘琦并没有回答我，而且用更焦虑的眼神看了看周围几位大夫，他们都摇摇头也面色凝重。
　　“到底什么事？你觉得难说我们就走吧。”
　　“不、先生、这倒不是什么绝症，只是失魂症……”
　　“……哦。”那倒是正常的。
　　“先生你还是告诉我吧，来的路上到底发生了什么？刚才几位大夫都说，你这症状应该还是刚开始才是，但却已经非常严重，眼神失焦，脉动紊乱，而且完全没有对生命的意志力，就像对自己即使患了绝症也无所谓，明明在跟我说话却眼神空洞不知道在看哪里。我可不想就这样和你去樊城，万一刘皇叔他们还以为是我害的你我就百口莫辩了。”
　　“……我不想说。”
　　尽管我拒绝的很彻底，可是却有个大夫发出了惊喜的叫声：“是了是了！就是他不想说的这件事，我就说这种突发的失魂症一定有原因的！刚才他回忆的时候眼睛明显和之前不一样了！”
　　“够了！”我用一种自己都不知道哪里发出来的极响的一声喝止了那个大夫。
　　“琦公子，我不管你是出于好意还是出于不必要的担心，总之这事与你无关。去了主公那边，我会和他解释，不牢你费心了。”
　　“……好。”刘琦终于不再坚持，遣退了所有的大夫，然后命人给我端上热粥。
　　“不用了。”
　　“不行，你已经很久没吃过东西了，如果你不吃，我是不会出兵的。”
　　“……拿来吧。”我只觉得心烦，一点也不像顽抗什么，赶紧吃好出发吧。
　　可是等我喝了粥，刘琦又提出新的条件：“把药喝了，然后再睡一会，我这边整军也要时间的，不差这半日。”
　　这一幕真是似曾相识，当年子龙陪我追着元直去许都，我晕倒后在许都醒来，他也是又要我喝药又要我喝粥才肯告诉我元直的消息，而现在一切仿佛在重演，只是我一点也不希望再有类似的事情发生，无论刘琦安的是什么心。
　　于是，啪的一声摔碎了刘琦递过来的药碗，一把掀起被子，我几乎丧失理智的对刘琦吼着：“你以为你是谁？你在用出兵威胁我做这做那吗？想想清楚你是为谁出兵的！难道要让你父亲你弟弟枉死吗！要不要出兵都随你，我这就走！”
　　刘琦几乎是愣住了，但是大概考虑到我是个病人，所以也不和我计较，只是留下一句“那你准备一下，半个时辰之后出发”就出门去了。
　　我对自己刚才的行为并无丝毫歉意，我只觉得我是在救他，不然难保他不会成为第二个浴火。
　　浴火……我当然知道自己为什么会害了失魂症，我甚至不希望它好起来，一旦它好了就好像是我把浴火的死给忘记了一样。
　　刘琦还是说到做到，半个时辰之后，我们出发了。带着两万水军，前往樊城，我和刘琦带着一个小队轻装先行，先回去通报并且商量下一步的事情，大军他另派人押后。
　　一路上我向刘琦了解了我昏迷的时间，加上之前守着浴火尸体的一夜，大概算算，我离开樊城的时间比预想的多了两三天，在这种差不得朝夕的乱局中，樊城现在如何，子龙他们如何，一切已经是未知数。
　　这样的想法简直就是立竿见影的被验证了，我们才刚启程不久，竟遇到了刘备派来的传信兵，来人告诉我们，曹军先头部队已经渡过白河，主公他们且战且退已经弃樊城而走，撤退的方向正是向着江夏而来，需要我们速去接应。
　　“你走之前主公他们已经离开樊城了？”
　　“嗯，主公率军一面撤出樊城，一面派我火速来禀报军师，而且主公仁厚，依然要带着百姓一起走，所以撤退的速度很慢，免不了要和曹军短兵相接，情形非常不利。”
　　“我知道了。”
　　我压抑住自己内心强烈的想问子龙如何了的冲动，只是加快了手中的马鞭，迅速飞驰起来，大概现在我脸上的焦急连刘琦都看得分明，所以他也只是猛烈的挥动马鞭，而并不说多余的话以致我分心。
　　一时间，只剩下马蹄声、马嘶声、风声，又像极了我来江夏的一路，强烈抑制了内心想要呕吐的冲动，尽力去抛开那一夜的血色，努力想让瞳孔聚焦在前方的路上，可是依然做不到，只是马鞭打得像在发泄，目光分散在所有扬起在空中的尘埃。
　　就这样一路跑的连自己都不知道自己身在何处，也不知过了多久，却突然眼前开始有了成片熟悉的人影，他们都穿着熟悉的军服，我便知道我竟已经到了刘备的后方。
　　我随便找了一个身体很强壮的大汉问主公在哪里，他先愣了好一会儿才终于认出我来，然后那粗犷豪壮的脸上竟然瞬间涕泪横流，一开口就是无法自制的哭腔。
　　“军师，你可算回来了！我们已经被曹军逼得没办法了！现在前面正杀的惨得很……我还听说、听说、赵将军叛变了，投敌方阵营去了……”
　　“这不可能！”我毅然打断大汉的哭诉，只问，“主公还在前方多远？”
　　大汉也觉得自己失言了：“我也不信，可是前面好多人都说的真真的，主公也在前面，就在长坂桥前，无论如何也要我们护着百姓先走，自己和关张两位将军断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