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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9、终篇-与子偕老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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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说久别重逢,铁定会有讲不完的话要说,哪里会是这么安静的相对坐着。
屋里萦绕着药香,四处瓶瓶罐罐,成堆的医书杂物,窗沿边横着一张半旧不新的卧榻,薛御此刻就盘腿坐在上面,蒋延则捡了张椅子,自顾搬过来,坐在薛御榻边。彼此静默,好似所有的过去在各自心里慢慢转悠,转着转着才转到了今日此时。
薛御看着蒋延愈加清瘦沉静的脸,只觉心里一波一波涌起了心疼。蒋延今日出门,头顶端端正正的戴着一方玉冠,配以一头灰白的发,有种说不出的凄冷素萧之感。薛御眉目微蹙,却是故作打趣道,“也是,没的能让你想我想的连头发都白了的道理。”
蒋延听后,先是一愣,脸上未干涸的泪将整张脸涂抹的莹莹润润,越发的令人难舍。蒋延抹了抹眼角,道,“一别多年,为何没有只言片语?”话一出口,才觉语气里只不过是多了点儿抱怨,心里太过惊喜,竟完全不见了那些悲伤,就好似一切才是昨日,这方,人依旧在,心也依旧是那样的,未曾有变,感慨一多,话反倒说的自在了起来。
“我总觉你大约能过的很好,再是皇上因故人之面,也不会亏待你。只是……”薛御说了前半句,一想蒋延这么寻来,怕是皇上也知道的,心里微微一叹,亦想自己或许早不能再将对方牢牢握住了吧!
“薛御,你原早就知道了?又如何不同我说,其实皇上待我好,不过是事出有因。”蒋延认真看着对方,不去想皇上付天玄待自己的好,多半是因为他长的像皇上口中那故人的因由。
“唉,书呆子,你这性子,当日若知道这些,只会自寻烦恼,我反是简单的就希望你能活着,其他的又有什么关系?”说完,薛御伸手,捧着蒋延的脸,细细的,认认真真的摩挲了一番,难以忍住心中那些或许失而复得,又或者早已死灰成烬的心愿,猛地将人拥进了怀里,“你怎么能这么瘦,我,我终是舍不下你了!”
伴随着对方难以压住的颤抖,蒋延听到对方的心脏有力的跳动,身上也是暖暖热热的,回搂着薛御,道,“那天分别时的兵荒马乱,厮杀漫天,我总觉得不能就这样说再见啊!”蒋延哽噎着,心里一起一伏,满腔的激动和难以言说的心情只能用双手死死搂住薛御来表达。
终于,彼此如开了闸的洪水,想将这些未能得见的岁月统统告诉对方,蒋延也吩咐了随他来的李将先自行回去,说是神医妙春仁能治好自己这头灰白的发,而自己又和神医很是投缘,想多待片刻。遣走李将,蒋延重新回到屋内,就见那姑娘已备好了午膳,在卧榻上支了小桌,摆了几样山里的野菜,甚是温馨。
“老娘我可先说好了,薛御,你还有百来天才算真正好了,不要劳神费心的让老娘这么长的日子都白费!师父他可没机会再救你第二回!”说完,那姑娘端了一碗药温在了一旁,看了看蒋延,又道,“这位公子,你要是不想他薛御今后成个药罐子,记得让他准时喝这药。”转头又朝着薛御道,“既然如今免费来了个人看着你,老娘我也可以放心进山去抓那对活宝了。”那姑娘古灵精怪的转了转眼珠子,回头看着蒋延,“这位公子要是想医好您这头发,得等师父他老人家回来,另外,不要忘记付诊费,哦,还有连带这顿饭,也算!”
蒋延从未见过姑娘家有她这样牙尖嘴利的,说话“刻薄”却又句句都是关心实意。一时接不住话,还是薛御笑道,“当归,你去寻师父吧,他进山好些天了,这里有我。”
“他妈的,你再喊老娘当归试试看!”那姑娘眉头拧了起来。
蒋延听了名字,哪有这样给人取名的,淡淡的笑了。薛御见蒋延微微低头笑着,只一手抓牢了对方,窝在自己胸口,惹的那当归姑娘看不下去,愤愤地离开了。
“死薛御,要不是你将老娘的心上人气跑了,老娘这辈子找不回他,就同你没完!”撂下狠话,人便消失在外头。蒋延听的甚是模糊,也不知要怎么问,薛御自发将那当归姑娘同他人的一段情事说了起来,一时听乐了蒋延。
“没想这当归姑娘在感情方面也是个一根筋的,难怪对方会将你视为情敌,你便使了计激了那姑娘,这才成了一桩美事。”蒋延看着薛御,忙着给他夹菜,又看着一旁小炉上还温着的药。
“快别提了,也就因这个,我被她捉弄了几回,原本早就能好了,为此又拖了大半年来养病。”薛御好笑道。
“医者父母心,我见那姑娘嘴里虽有些痞,心里定不坏,且说你现在养的这么好,可见对方也用了心的。”蒋延眯着眼惬意着笑,心中长长吁出口气。
薛御这才将自己遇袭后的事说了起来,当时真是生死攸关,据救下自己的妙春仁所说,最致命的一支箭射偏一点点,是擦着心脏的方向过去的。蒋延听后却想,其实最关键的,怕还是因薛御的意志,大概是舍不得自己,眼中顿时又是湿润,遂,弯着眉眼,抿唇而笑。
饭毕,再是过了半个时辰,蒋延记住了当归姑娘的关照,将药盛在碗里,端在桌上,示意薛御乘热喝了。
“我都喝了将近要一年了,这回绕了我,不如,再和我说会儿话。”薛御一副不愿意的样子。
“我原不懂这些,看来今后也要多学学,省的到时候你若再有个小毛小病,我还要来求别人。”蒋延意味深长的答道。
听后,薛御一脸的灰败,“你倒是当真了?以为我对她当归有些别的什么?”薛御没想到蒋延会借故乱扯起其他来。
“好坏别人督你吃药可比我容易多了,何故我都端你桌上了,你也不喝?”蒋延假意吃味着。
薛御见着对方那半真半假的神情,将药咕咚咕咚灌了下去。蒋延稍稍一愣,忙将药碗边小碟里的一枚果脯递上,想来那药味的确是让人难以下咽吧!
不想薛御将人一带,蒋延一个不稳,人就跌入了薛御怀里,薛御顺势又执起蒋延的脸,密实着吻了下去。和着唇齿里余留的药味,苦中有甜,终令人难解难分。
此后,两人倾心交谈,直到天际昏暗,蒋延再是不舍也要回去。
期间,蒋延未有隐瞒任何同付天玄的关系,亦将自己那场可笑的报复也说了出来,听的薛御心中尤自火烧,若不是此时身心还未复原,早将人按在床上行将欢爱一场,怎容得只是浅尝辄止的吻了几回作罢!
蒋延只红着脸,这地方又不算隐秘,让人瞧见还不知会闹出些什么,当然,也保证自己不会再做傻事。再是皇上既是放了人,君无戏言,他蒋延也不会同付天玄再有干系,反倒又顾虑忧心起薛御来,也不知这地方还能躲到何时,皇上可会察觉?
“你且放心,据我所知,他妙春仁这回和他那个好徒弟闹的可大,一时半会儿是走不了的。”薛御解释着。
蒋延此时偎在薛御怀里,半闭着眼,“那姑娘叫当归,不会是这妙春仁给他那另外一个徒弟也取了个药材名吧!”
“没错,当归这师弟叫何首乌。”薛御说。
蒋延终于笑出了声,实在觉得有趣。“改日,我定当亲自谢他老人家救了你。”
“老人家?”薛御高深一笑,“你若叫他老人家,你这头发就甭让他治好了。”
“咦?这又是怎么回事?”
“好了好了,我且卖你个关子,回去路上小心,明日还来吗?”薛御戳吻了下蒋延的额头,将人扶正。
“我天天来,还要看着你吃药。”蒋延起身,“我命李将日落前在外头候着,这会儿,也快到点了。”
“去吧!又不是再也见不……”到字未说,蒋延将唇堵上对方,好似要封住这句不吉利的告别,目中神色潋滟。薛御想他心里多是还有些后怕的,于是住了口,将人送至外头,两人这才别过。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