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质子于归》曋渊

5、第五章

　　第五章
　　司沛宁吩咐人将晚饭摆在了临水的阁子里，等小太监试过毒，遣退了伺候的丫鬟小厮，阁中只剩了兄弟二人，司沛宁方道：“京中情势如何了？你刚刚封王，脚跟还未立稳，怎么就贸贸然跑出来了？”
　　司泓宁微微笑道：“京中并无大事，我方代父皇巡查回来，父皇准了我几天假，过了十五去上朝，再派给我正经差事。”
　　司沛宁舀了勺汤慢慢喝了，点了点头道：“你心中有数便好，现下你势单力薄，父后不欲插手此事，我又不在你身边，你自己要小心行事。”
　　司泓宁笑道：“皇兄放心。此次来倒真有一事想与皇兄商量。”
　　司沛宁沉默片刻方道：“你想娶沐含之？”
　　司泓宁脸上笑意更深了些：“皇兄果然英明。”
　　司沛宁沉吟道：“此事倒也可行，明熙那个老皇帝虽软弱无能，却有可利用之处。沐含之从小便倾心于你，日后也必有可用之时。”
　　司泓宁笑着点了点头道：“我也是如此作想。父皇似乎仍是不愿，父后却不若从前那般坚定。”
　　司沛宁温温笑道：“你这副淡泊名利的模样，父后想必觉得亏欠于你。”
　　司泓宁也笑道：“父后就是太心软，若非父皇与他有那约定，想必此时司浈宁他们也不必争抢什么了。”
　　司沛宁道：“父后那里大有可为之处。现下你也长大封王，对司浈宁他们，已不必如儿时那样谦让。”
　　司泓宁点头受教，司沛宁长他几岁，且身在局外，许多事比他看的透彻。
　　司沛宁又道：“父皇多半会将礼部的事交给你。这差事虽不能与司溍宁、司浈宁所掌的户部相比，但他二人并非一条心，反而不如你独掌一部。”
　　司泓宁笑道：“依皇兄的说法，司淙宁在兵部也是一家独大。”
　　司沛宁放下勺子轻笑道：“耍什么贫嘴，父皇那般精明，兵部怎会放心交给别人？礼部这个地方刚刚好，父皇不会太过防备，你去那里也不会掣肘。”
　　这道理司泓宁自然明白，相视一笑，两人默默用罢了饭，漱过口，丫鬟摆上茶水点心，又都退了下去。司泓宁笑道：“皇兄这里世外桃源一般，下人又都如此懂事乖巧。若是我住在这里，也不想回去了。”
　　司沛宁也笑道：“我盼着一年四季都是这般暖和才好。”
　　司泓宁眼神暗了暗，此时正是盛夏，司沛宁衣衫外面还穿了罩衣，不过还能与自己在外面用饭闲聊，若是入了冬，只能整日呆在火龙烧的极热的房中，见一点风都会病上一场。只是这些担忧说不得，司泓宁只笑道：“我瞧皇兄在这里养的气色很好。只我苦命，得留在京中应付那几个不省心的兄长。”
　　司沛宁叹了口气道：“我这身子不中用，你我兄弟日后不被欺辱，只能靠你一人。现下你足以应付，等到那兄弟两人也成了气候时，少不得我得回去助你一臂之力。”
　　司泓宁惊道：“皇兄！我还不致愚笨至斯，皇兄一切以身体为重。”
　　司沛宁反而安抚笑道：“这是天生的弱症，我自己知道。不说这些，此次巡查，可有什么收获？”
　　司泓宁道：“杭州知州谢勉事出之后死在狱中，此事想必皇兄已然知晓。”
　　司沛宁点了点头。
　　司泓宁压低声音道：“我总觉得有些蹊跷。谢勉胆小如鼠，快六十了才做到杭州知州的位置，他怎么敢贪到这个地步，抄家单是现银便抄出三万两，下狱不过一夜便暴毙而亡，更蹊跷的是，谢勉家账册，只有出，没有入，银子哪里来的并无记载，据下人说，我到之前一日，谢家的账房便溺死在河中。”
　　司沛宁挑了挑眉道：“哦？确实可疑。你可上奏到父皇那里？”
　　司泓宁点了点头，喝了口茶低声道：“此去巡查，身边尽是父皇的人，我瞒不住，也不想瞒。”
　　司沛宁笑道：“不错，此事你并未参与其中，不论谁是幕后指使，你都会从中得利。你自己心中可有想法？”
　　司泓宁道：“谢勉这么多年小心谨慎，做县令的时候还有些清廉之名，做了知州贪得无厌，其中必有缘由。只是两浙路安抚使乃是父皇年初新擢上来的，名叫冯泽，六年前的状元，父皇很是欣赏此人，留在户部历练了几年，年初放到两江做总督，再过两年挣个功绩，想必回来就会为父皇所重用。”
　　司沛宁住在京郊远离朝堂，手中又无实权，纵是胸中丘壑万千也是枉然，朝中诸事均是司泓宁说与他听，对这个冯泽，他也只是有所耳闻，知晓此人有些才华，在户部也有些口碑，只没想到年纪轻轻已是一方大员。司沛宁皱了皱眉道：“冯泽是父皇看重的人，想必不会贪图一时之利做出这种糊涂事。如此看来，谢勉倒不是为了逢迎自己的上司了。”
　　司泓宁也微微皱了皱眉道：“事出之后，我已叫人彻查冯泽，确实毫无问题。”
　　司沛宁问道：“上一任两浙路安抚使于高明现下去了哪里？”
　　司泓宁道：“已告老还乡了。”
　　司沛宁又问道：“我记得于高明娶了一房男妻，纳了两个男妾，并无子嗣，告老之后朝中再无势力，也不应是他。”
　　司泓宁点头道：“我也如此想，是以这件事查的没了头绪，灭口的人下手也真是利落。”
　　司沛宁笑道：“谢勉贪了这许多银子，你虽当时看出端倪查抄了，却并未来得及细查，父皇定会派人彻查此事，也定会召你问询。要将此事捏在手中，你却不要亲自去。”
　　司泓宁道：“我与皇兄想到一处了。我现下入朝时日尚短，根基不深，想来想去只有一人合适。”
　　司沛宁接道：“刑部侍郎白寻轩？”
　　司泓宁道：“正是。白家曾受过母后的恩惠，我初入朝堂白寻轩便有意卖了个弱点给我，也曾来找我详谈过几次，想来立场已定。”
　　司沛宁沉吟一下点头道：“皇兄相信你的眼光，若觉此人可用便放手去用，自己多加小心便是。”说罢轻轻咳了两声。
　　司泓宁忙站起身来将挂在一旁的一件外衣拿了过来披在司沛宁身上道：“夜风凉了，皇兄身体不好，快回房去，莫吹了风。”说着唤丫鬟小厮进来伺候司沛宁回房歇息。
　　虽已这般小心，司沛宁终归还是染了风寒，怕招惹了皇孙染上病气，隔日司沛宁便差人将司泓宁送回京中。司泓宁也怕扰得他不能安心养病，便也不坚持留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