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卿本佳人（红开衍生追孟）》秋山又几重

14、前行路

　　一路北行，路边郁郁葱葱的油菜花逐渐稀落，取而代之的是江北光秃秃的树枝，荒芜的山坡，江南的三月已是繁华似锦，而到了江北却依旧春寒料峭，一阵冷风吹过，追命忍不住打了个喷嚏，又立即嗔怪道，“是谁在背后念我？”
　　铁手默默白了他一眼，“快赶路吧，这儿离京师还有一段脚程，你怎么就不知道着急？”
　　“急有用吗？我们的马又不会快，还不如开开心心的，回去不知道还有什么烂摊子等着咱们，不过话说回来，师父到底怎么啦？”
　　这回铁手出乎意料的没再骂他，反而是不自在的看了追命一眼，极像是掩饰的说道，“回去你就知道了。”
　　荒草离离，马蹄声哒哒而过，马上的两个人，却默契地谁也没再开口说话。

　　天已大亮，孟星魂再次醒来时床边已是冷冰冰的空无一人了，身上的被子很厚，却怎么也捂不热心底的凉意，那个人已经走了，他终究是不属于自己的，虽然自己很想自私的占有。
　　可是那样的阳光，自己又怎么配拥有？
　　他的生命已低到尘埃里，就连着一点小小的关爱，都是奢求。
　　手心里软软的触感残留，仿佛那片衣角还被自己攥在手里，温暖的感觉还在。
　　经过一晚上的休整，身体已经好了大半，孟星魂一把掀开被子，猛地坐起身，他今天要去找高老大，问清楚小何的事。
　　刚行至门口，一阵激烈的争吵声从里面传来，他听得出，那是高老大和叶翔。
　　“叶翔，原来真的是他，当初把你害得生不如死还想要离开我的人，是他！”高老大的声音满含着悲戚，可却又立刻冷笑道，“不过那又怎么样，他把你当成什么？他和另一个女人爱的生死相伴，若不是当时你年龄太小，我真该怀疑二十年前的苏晴是你杀的。”
　　说完她放肆的大笑起来，她已用世间最恶毒的话语来伤害他了，可是眼角却不争气的汇聚出滴滴的泪水。
　　“叶翔，这就是，你要离开我的代价。”
　　“住口！”叶翔听起来不像从前那么没精打采了，他好像又有了新的精气神，声音也变得中气十足了。“你根本不配提他，你是个恶毒的女人，你算计他，算计我，现在又来算计小孟，小何。”
　　“哼，小何那是他自找的，我不过说了两句他就相信了，我不过是考验他的性子，谁想到他真的耐不住去杀老伯，就算这次不让他吃到教训，他也早晚会付出代价的。”
　　“可你的代价，是让他死！”叶翔拼劲全身怒意，冲她吼出这句话，话音未落，突然眼前一花一柄软剑破空而来，直逼高老大的脖颈，却在划破前一秒，堪堪停住了。
　　“果然是你算计小何去杀老伯的。”孟星魂明亮的眸子里闪着不解和失望，甚至是难过，他不敢相信听到的一切，至少那样他还有一个可以相信的大姐，“你知不知道，他很可能已经送命了。”
　　“小孟，”叶翔早就知道他会来，可是没想到他竟会与高老大拔剑相向，也许他们和高老大的路，真的是走到尽头了，其实他心里还是为这个兄弟庆幸的。“你受伤了？”
　　孟星魂知道他看到了自己脸上红肿的伤痕，昨夜追命一直帮他冰敷，现在看起来已经很淡了，“我还不至于送命。”
　　高老大听他的意思还是在怪自己算计小何，只好佯装叹气道，“我，我刚才和叶翔说的是气话啊，我怎么可能真的不管他，你别用这种质疑的语气问我行吗？”
　　孟星魂虽然不谙世事，心却清醒得很，小何的事他已经对高老大失望透顶，以前叶翔对他说过高老大的事，他虽不怀疑叶翔，却也总觉得事情不至于如此，如今，该是全信了。
　　更何况，他现在，对感情有了眷恋，有了渴望，便开始厌倦自己这毫无天日的日子了，他很累，想要离开。
　　“小何不用你管，我们自会救他，不过，”孟星魂坚定的抬起了脸，十几年来他从未提过什么要求，这一次，却迫切的想要，“告诉我赎命的方式。”
　　他说这话的时候，脑海中全都是追命温暖的神情，他的笑容，他的拥抱，他的关心。
　　即使自己不能拥有，但至少，可以离那缕阳光近一点。
　　至少，让我有一个光明正大的身份，哪怕只有一天，也好。
　　于是，他又一次重申道，“我要离开。”
　　“好，”高老大出乎意料的平静，她背过身去终于不再看叶翔孟星魂俩人，声音平静毫无波澜，“杀了老伯，我就放你走。”

　　铁手突然不再往前走了，而是站在门口对追命努努嘴，“你自己进去看吧。”
　　一种莫名的恐慌感涌上心头，追命看了铁手一眼，充满疑惑地推开了大门，他这才发现，此时这扇门仿佛有千斤重。
　　“师父。”请轻轻的唤了一声，却没有人应他。
　　随着门缝打开的那一瞬间，一股浓浓的药味扑面而来，呛得他差点流下泪来，屋子似乎是多年没见阳光，透着一股北方少有的霉味，到让他想起会宾楼那个阴暗潮湿的下人房，想起那个被自己拥着入眠的人。
　　光线那么暗，他隐约只能听到床榻的方向传来一阵阵压抑的咳嗽。
　　急忙奔过去跪倒在榻前，情绪莫名的纷乱，悔恨又夹杂着不甘，“师父，是徒儿不孝，只顾着查案，都没能回来看您，您，您怎么了？”
　　“师父中毒了，”铁手冷冰冰的声音从身后传来，“宫里人干的，如果没有解药，可能……可能撑不过年底……”
　　话音不详，他在极力的压抑着自己的哽咽。
　　“我这就去，”追命说话间已经怒气冲冲地攥紧了拳头，上前揪住铁手的衣领，“告诉我是谁？我去宰了他，拿回解药。”
　　铁手却只是悲伤地摇着头，“没用的，是郑贵妃手下的人。”
　　“管他什么贵妃，我去杀了她，”追命双眼已通红，“我现在就去。”
　　“你啊……咳咳，我早就说过你，”诸葛神侯撑起虚弱的身体拉住追命的衣袖，“你从来都只顾着往前冲，就算你真能杀了她又怎么样？只会给六扇门招致更多的麻烦，唉，咳咳。”
　　“师父！”追命委屈的吼道，“难道我什么都不做吗？徒儿只想救您。”
　　“办法也不是没有，宫里的人已经知道剑猩红没死了，他们要你在一年之内杀了剑猩红，并拿回遗失江湖的另一只玉蝴蝶，把这件事销声匿迹，才会答应给你解药。”铁手平静的陈述着，他心里也一样的憋屈，愤懑，却无处可发。
　　“呸！去他妈的，还要不要脸，竟拿师父的命威胁我们。”追命愤愤的骂了一句，委委屈屈地走到床边，“师父，我这就回去，杀了剑猩红，可是，我不知道另一只玉蝴蝶在哪里。”
　　“不。”诸葛神侯摆摆手，“为师叫你回来，还有另一件事。”说完拿过床边的一本薄书，“这两年江湖上除了剑猩红还出了一两个很厉害的杀手，我要你去找到他们。”
　　追命早就就急躁的不得了，恨不得立刻就想出可以救师父的法子，可是诸葛神侯却又在和他说别的事，心中愤愤，却碍于师父的命令，不得不接过书，草草的翻阅起来。
　　他一页一页囫囵看得很快，有很多甚至没仔细看就翻了过去，可直到他翻到洛阳金枪李一案时，翻书的手却禁不住一抖。
　　黑衣，软剑，身轻如燕，一行行的描述快速的映入眼帘，脑海中却浮现出一个惊鸿一瞥的影子，和那天纷纷洒落的竹叶，真得，会是他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