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卿本佳人（红开衍生追孟）》秋山又几重

15、光明

　　(十六)
　　诸葛神侯见追命翻动书页的手停了下来，以为他是不耐烦了，叹了口气，缓缓道，“唉，你呀，还是那么急躁，你可知道我为什么会让你看这个？”
　　“我不知道，”追命扁扁嘴，“但我知道现在最重要的事就是救你，别的，我什么也不想管！”
　　“唉，剑猩红自从二十年前消失之后，和快活林的一个杀手扯上了关系，那杀手或许就是这其中的一个人。”
　　“快活林？”追命瞪大眼睛，一脸的不可置信，“所以你要我利用那个杀手的关系，去杀了剑猩红？”
　　诸葛神侯坚定地摇摇头，“不，我是要你找到那个杀手，捉拿剑猩红，彻底澄清当年的命案，把真相公布于众！”
　　“什么？”不仅是追命，就连铁手也惊住了，“师父，那您的毒？”
　　“哼！毒？咳咳咳咳，”神候情急之下禁不住咳了起来，他勉强稳住身形，他们以为这一点小小的手段就能让我屈服了吗？哼，笑话，当我诸葛神候是什么人？“
　　“师父，您真的不拦我？”
　　“你不用担心我，只要你在一年之内能够翻案，我不就还有救吗？”诸葛神侯笑的很慈祥，追命却觉得喉头堵得要命。
　　“师父，你……”
　　“其实我这次找你会来，一是想把快活林这条线索给你，还有一个，就是为了掩人耳目，让他们以为我真的派你去杀剑猩红了，这样也可以给我自己再多争取一点时间。而且我们六扇门之所以能走到今天靠的就是一身正气，怎么能因为这么点威胁就卑躬屈膝的，那我还有什么脸面做你们的师父，做这六扇门的大统领？”
　　追命上前握住神候的手，动情道，“师父，徒儿一定不会让您失望的，相信我，一定会救你！”
　　他的声音已然哽咽，却不是像方才一样因为担忧和无奈，而是激动，当他握住那双手时，全身的血液已经燃烧起来，胸中那个跳动的地方终于又火热无比，这才是他心目中的六扇门，这才是他的师父，是他敬之如父的人，让他甘愿赴汤蹈火，为之效力。
　　这些天的不甘，委屈，和心底那一点小小的埋怨，全部都消失不见。
　　他这么久的坚持，终于不是错的，他的雄心，他的抱负，他的正气，终于可以施展。
　　曾经在那个夜晚，他迷茫不知所措的时候，他看到了蹲在墙角呕吐的小陈，原来一个杀手这么的厌恶杀人，而朝廷官员却可以徇私枉法，那时，他以为他看到的世界是颠倒的，也或许，他以为真正错的人是自己，是他一直的信仰太不堪一击。
　　可是现在他终于可以确定，错的并不是自己，而且，还可以做那个让一切变会本来样子的人。
　　“好，追命，师父平常虽然苛责你，可是这次，我相信你，一定可以带着六扇门度过这次难关。”
　　“那我明日，不，我现在就起程，”追命说着真的转身欲走，行至门口却又突然折了回来，见诸葛神侯正慈爱的望着自己，不禁心里一暖，他向来顽劣，在六扇门里总是被师傅骂，被兄弟取笑，虽然他知道那是善意的，可是却从未受过这般待遇。
　　“那个，师父，我听剑猩红说，世上其实是有两只玉蝴蝶的，可是另一只在哪里？这玉蝴蝶又到底有什么奥秘？”
　　神候脸色严肃起来，解释道，“这两只玉蝴蝶价值连城，据说是西域得道高僧所赠，又有一种传说说这玉蝴蝶本来就带着某种诅咒，苏晴当时只佩戴了一年便被别人残忍杀害，当晚血溅会宾楼，玉蝴蝶也被鲜血染红，而且从那时起，就再没有人见过另一只了。”
　　“怪不得，那剑猩红见到之后直说有两只，连郑贵妃的人也说要那会另一只玉蝴蝶，因为，拿走那另一只玉蝴蝶的人，也就是这案子的知情人。”
　　“恩。”神候和铁手同时赞许的点点头。

　　夜风习习，虫鸣阵阵，柔和的月光照在并排而坐的两个人身上，身边已经堆了一地废弃的酒盏，他们并肩靠在树林外的小土坡上，像从前那样一起喝酒，一起聊天。
　　叶翔的长发沾上了些酒，他也毫不在意，“老伯，并不是一个很容易去杀的人。”
　　“我知道，不然小何也不会失败，可是我一定要杀他。”孟星魂从未有过的坚定。
　　“因为想要离开？”
　　“对，高老大已经不是从前那个大姐了，而且，这种日子我过厌了。”孟星魂饮了一口酒，抬头望着天上的漫天繁星，声音突然变得无比柔和，“叶翔，你有没有过，一样特别渴望得到的东西？”
　　特别渴望吗？叶翔茫然的抬起头，却正对上小孟那一双明亮的眼睛，那双眼睛里流露出的迫切被他看得一清二楚，他总觉得，小孟已经有什么地方变了，或许就像自己那次一样，可是，也想却不希望孟星魂也像自己那样错的离谱。
　　于是他将手中的酒一饮而尽，又摸索着向后寻找另一坛还未开封的酒坛，“如果你已经遇到了你的那个人，那就走吧，你已经给高老大杀了这么多年的人，恩情早就还够了，别再杀老伯了，你杀不了他反而会送了命。”
　　孟星魂的目光慢慢的黯淡下来，风吹起他额前的碎发，吹得他眼角莫名其妙的酸涩起来，好像一波平静的湖面突然泛起了褶皱，他仰起头，清冷的月光将自己笼罩起来，不让那情绪再蔓延下去，叶翔从没见过他这么的失落，和无奈。
　　“那份温暖，我虽然渴望，可也注定永远都得不到，你见过水和火可以相融在一起的吗？我只是想，至少不要让他太讨厌我……”孟星魂把头埋在膝间，闷闷地说道，“而且，只有杀了老伯，我才能获得真正的自由。”
　　叶翔坐在一边默然无语，小孟的那种无奈，他太懂了，可心里却又不平，为什么他们杀手就注定要结局悲凉？明明找到了心中的渴望，却连接近都不敢接近？爱不能爱，恨不敢恨，可他们为之付出的痛和泪，又该怎么算？
　　为什么他们这一生注定要和光明背道而驰？
　　夜已深，渐渐变得湿冷的风陇过自己冰凉的指尖，恍惚中他听见自己问了句，“既然要杀老伯，你有什么计划？”
　　月光融融，孟星魂清澈的眼睛里倒映着天上的繁星，“高老大说，想要杀老伯，还必须杀掉一个人。”
　　叶翔握着酒盏的手颤抖了起来，醇厚的液体不断洒落在衣襟上，他听见自己颤抖不已的声音，“是……是韩棠吗？”
　　“恩，你也听说过这个人？”
　　叶翔的双眼染上痛苦的阴霾，他已没有心情再回答。
　　果然是他吗？高老大让小孟去杀了他，她是故意的，她要折磨我，看着我痛苦，不仅如此，他还要让小孟日后也背负着愧疚，她想让所有人都万劫不复，这个恶毒的女人！
　　可是那又能怎么样？我能阻止吗？也许，这就是韩棠的命吧，那个人活着也早就像行尸走肉了，如果能换来小孟过得自由，自己这点得失又算得了什么？
　　最好永远不要让小孟知道才好。
　　叶翔沉浸在自己痛苦的决断中，全然不知冰凉的夜风中，自己脸上那纵横交错的泪痕，被风吹得生疼。
　　也没听见孟星魂喃喃的话语，“只是，陈志明这个身份必须要死，为了骗过吴大用，高老大还给了我断魂散……”声音猛然的顿住，因为他突然想到，如果小陈死了，那小刘该怎么办？如果小刘回来了，该去哪里找他？那时候，小刘是谁？他又是谁？
　　小刘，他还会回来吗？
　　他们还会再见面吗？
　　酒已凉，醇厚的酒想弥漫在各怀心事的两个人中间。
　　夜，是真的深了，浓重的乌云笼罩了月光，两人脸上那那淡淡的光也被阴影遮盖了，他们自小便引以为常的黑暗，终于真正的来临了。
　　而远处，快活林却依旧是夜夜笙箫，灯火流离，那明媚哀婉的调子，又是在叹息谁的命运？感慨谁的多情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