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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5、尾声(上)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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姜以致走了,去了个不算发达的国家做交换生,美其名曰研究同为发展中国家经济的生存与发展状态。
许念有诸多不舍,竟也发展成了化悲愤为力量,久违的心无旁骛起来。
掌握了姜以致从前教她的一些简单的学习方法,加上对目标的憧憬,吊颈刺骨的状态下简直事半功倍,成绩一路蹭蹭蹭飞升,这下连刘班长也无法冷嘲热讽了。
除了眼下两个明显的黑眼圈,许念整个人的状态都变得有些亢奋,甚至沉迷学习起来,做题做到飞升。
数学和物理的难题都让她磕了药似地兴奋。
问其原因,许念得意而含蓄地说:“盖用心一也。”
二模前的一次摸底测验时,她一下子挤进了年级前三十,跌破众老师的眼镜。
考试结束许念在家里对照前两年T大的录取分数线。
还差五到八分。
今年高考有变动,这分数线恐怕还得往上两分。许念在心里对这个位数的分差进行计较,思索语数外物化的提升空间。
日理万机的母亲照常不在,江阿姨这段时间一直会留得晚些照顾她。
其实她挺大一人了,身体好了之后也没什么需要江阿姨忙活的,因此江阿姨闲了便靠在沙发上看起了电视。
这个时间点都在播晚间新闻,江阿姨调了几个台,打着呵欠,将频道停在了中央台上。
万年不变的背景音与男女主持字正腔圆的播报声响起。
江阿姨年纪有些大了,电视音量难免有些响,许念坐在书房也听得清楚,一时有些分心。
她推开座椅走出书房,想要到客厅提醒阿姨将电视音量调小一些。
“……近日内战升级:随着变革的持续深入,政府军和少数民族武装军队僵持不下。自去年年底以来……”
许念忽然间好像被钉在原地。
新闻里的播报成了谷歌娘扁平的机械音渐渐远去。
那个播报中的国家,如果她没记错的话,正是姜以致现今所在的地方。
许念脑中空白了一瞬,她现在地上,只觉得被附身了似的动也不能动,一股强烈的恐惧感突然涌现。
这涌现的恐惧感停留的不算太久,因为她已经比较熟悉这样的感觉,她有些虚浮的再走了几步,才想起自己来客厅的目的,对着沙发“哎”了一声,才发现江阿姨已经躺在沙发上睡着了。
这段时间母亲不在,她的很多事情都是江阿姨照顾,据说阿姨的孩子也才不大,这段时间必然是较为辛苦一些的,许念果断关了电视,又扯了条毯子给江阿姨盖上。
这才惴惴地掏出手机,一目十行,浏览起那些让她提心吊胆的讯息。
搜索栏里才打了两个字,底下已经自动跳出有关这个国家的政/治消息了,再看那些铺天盖地触目惊心的报道,许念一时间心头发窒。
有些自我安慰不下去。
发生战乱的地方,似乎离他所在的学校不远。
登时忧心如捣,胡思乱想了起来。
许念怔然的回到房间,又看了几页书,最后实在看不下去了,便关了灯洗漱完毕躺下了。夜里梦魇丛生,心绪不宁。起来果然是顶着双熊猫眼,好在第二天是周日,不用上学。
她迷迷糊糊的摸到手机,先爬起来看了两篇实事要闻,又翻了翻朋友圈,居然刷到姜以致的动态。
很简短的一句话,配了张房屋被烟熏过一般的整体呈灰的照片:宿舍后面轰隆隆。
也不知他是哪来的信号和阿Q精神,居然到这时候还有闲心发动态。
不过有这个苦中作乐的精神,大概还没有太大危险。只是宿舍后面就是战场,怎么想也不会太安全吧。
她无比迫切的想打电话给他,即便得到些嘲讽挖苦也无所谓。
她也确实这么做了,电话那头是个女声:“对不起,您所拨打的电话暂时无法接通。”
难道自己送他的那把伞,真的是不祥预兆的开端?
许念心绪不宁的度过了一个多星期,这一个星期里比政治考试前还要关注战事新闻,每每看到伤亡人数这些就心惊胆战一回,在二模前夕总算得到中国留学生及华侨安全撤离的消息,才稍稍收了心。
二模考试头一天晚上,她在校门口被魏闵拦截住。
这家伙似乎有着某种越挫越勇的韧劲——当然这是说好听一些,说的不好听了,必然就是不识好歹。
他在被许念摔打了一顿以后居然攻势陡增,据说在她趟医院的那段时间里还曾找姜以致挑衅。这事许念是出院之后无意中才得知的,但当时大家都忙,她也瞬间把这事忽略了,一直以为这只是个谣言。
艺考结束回来上课考试,跟在许念身后的干静十分茫然:“这家伙怎么还没死心?”
许念也是一头雾水,眼看避是避不过了,总不好在校门口再揍他一顿,要是临毕业被记个过就不好了。
没想魏闵见了许念,也不似往日一半志在必得的讨厌嘴脸,有些垂头丧气的样子,上前问:“我能和你说两句吗?”
许念总归是不怕他的,看他也不像有什么后招的样子,于是轻轻点了点头。
干静本来要继续和许念同路,但见魏闵一副让她回避的样子,只好说:“那你们聊,我去公交车站等你。”便先行一步。
许念和魏闵找了学校一个僻静无人的地方坐下,魏闵拿了个空的矿泉水瓶出来,那瓶子看上去有些旧了,上面的塑封膜也几近脱落。魏闵说:“这是你入学的时候给我的。”
许念完全不记得这么个东西。更是不解:农夫山泉???有点甜?
魏闵继续说:“我其实也是单亲家庭的小孩。”
这也没什么,现在单亲家庭的孩子很多啊,许念不明白他为什么突然提这一茬。
“来一中报道的前几天,我父母离婚了,第一次来这里报道,天气很热,到处都是学生和家长,这是市里最好的高中了,所以来这里的学生都十分宝贵,我放眼看到的都是一双父母带着孩子其乐融融的景象,后来我找班级的时候正好遇到你也是一个人,向我问路。”
还有这么一段。
“一中规矩多事情也多,报道第一天就各种手续,下午就要新生做大扫除领新书,老师看我长得高,事事要我去做,那段时间我身体不好,又没吃早饭,有点低血糖,搬着书就晕在操场上。”
许念似乎有些想起来了,她报道那天也是一堆事,才买完水路过操场,一个搬着一堆书的男生就倒在她面前。她吓一大跳,又不方便拖着这么个男生去医务室,拍了他两下见他没什么反应,看了看毒烈的日头,认为他很可能是中暑,便把自己刚买的水给他强行灌了一点,没过多久这男生居然真的悠悠转醒,许念只当麻烦事解决,也没多想,转身便走,也没能记住这人张什么样。
没想到一瓶矿泉水致使她日后还多了这么多麻烦。
“我后来才知道你父母也离异了……”
这是就此把她引为知己?
“我看了上次我两的成绩,还差挺多的,也是我不争气,看来没法和你上一所学校了,咱们好聚好散,免得日后伤心。”
什么情况就好聚好散了?对于魏闵单方面终止二人毫无关系的关系这种行为,许念又是好气又是好笑。
不过也算少了许多烦琐。
她手掌连连交错,站起来说道:“承蒙厚爱,江湖不见。”
连口水也没喝,说完一溜烟便跑走了。
她心中是懊悔的,为魏闵用词不当而有心怼回去,又怕多说了魏闵反悔,干脆假装潇洒反倒好些。
一路小跑着到了车站,干静果然还在等她,两人坐了公交车各自回去,照例是干静先她一站下车,去家附近的补习班复习,许念不是艺术生,文化课的基础比较扎实,这段时间姜以致不在,偶尔也还会去以前的补习班,但已是二模了,再去也没有必要,她觉得不如在家里把该做的作业先做了。至于复习……这次到了大考居然殊无心思。
回到家里,正遇上江阿姨站在玄关处换鞋。抬头见是她,便说:“今天可巧……”
许念没等江阿姨说完,便听书房里传来响动,问她:“江阿姨,是我妈妈回来了吗?”
江阿姨笑了笑说,不是,是姜老师他有东西忘在家里,回来拿的。”
“什么?”他竟已经回来了?
许念没等江阿姨说完,转身冲进了书房。江阿姨看她急促的模样,直道年轻人就是急躁,摇了摇头,带上门走了。
许念却犹豫着在门口站定了。
她懵懵然中有些害怕这一切都是幻觉。
但不过片刻之后,她就发现这一切不是她的胡思乱想或是做梦,他真实的站在她面前,而一切宛如暑假那年她刚见到他的样子。
他安静的站在那,既酷又帅,他的手里拿着……一叠情书。
还是她珍藏起来的过往数年的。
许念斯惊呆了!许念斯巴达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