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寂寞离亭掩》蘼渊

2、人生若只如初见

　　B市的冬天干燥而寒冷，即使季陌在这里生活过20年，仍然不习惯这种天气，就好比有些人，相处的再久，于他，她不过是个外人。
　　前些年，她是喜欢这座城市的，喜欢在街上看形形色色的人，喜欢听哥哥一口地道的京腔，喜欢和一群朋友混在各大娱乐场所……
　　然而，生活从他出现的那一刻，变了。
　　她，只见过他一次，却让人想到了一见杨过误终身。彼时，他身边有眉目如画的女子，而她只是个不谙世事的孩子，他与她，应了那句古话：相逢不相识。
　　7夜。
　　季陌第一次看到这个酒吧，只觉得不可思议，它的招牌做得极为巧妙，运用亮色与暗色的对比，尤其是“夜”，利用渐变色突出夜幕，让人觉得夜幕在这里真的一点一点降临，让你震撼设计的巧妙，却又控制不住走近。
　　他，是个谜一般的男子，而她，从未猜到谜底。
　　那一刻她想到了九江，如果有机会，她一定要开一家叫做九江的店，不管做什么都好，只要与这家7夜相配就够了。瞧她，在见到黎亭掩之前，竟然先爱上他的店。
　　室内，不是大多数酒吧的奢靡，堕落，欲望，而是神秘。这是家颇具情调的店，幽蓝的闪光灯，金色面具的侍者，火红裙装的妖娆女子，这一切和其他酒吧那样相似，却又那样不同。
　　季陌在吧台点了杯Bloody Mary，调酒师笑着地给她，“这种酒不适合你。”
　　季陌坐在吧台边，微眯着眼看他，他皮肤在幽蓝的灯光下，看不到任何瑕疵，暂且把他定义为皮肤白皙吧，那是怎样一张脸，比起她在网上看到过的中国最出色的脸还要略胜一筹，干练的短发，全然不是身边很多男生那些半长发，他调酒时的眼神专注而深邃，仿佛是对待情人般的迷恋，他的衬衫显然不是市面上可以买到的，看上去低调，实则做工精良，呵呵，这样的男子，怎么会是调酒师呢？回过神来，她问“那什么酒适合我，不如，你推荐一个？”
　　“Alexander,你可以试试。”他将刚调好的酒地给她，“这款酒，诞生在英国，里面加了白兰地，可可甜酒，鲜奶酒，豆蔻粉。”这对她来说，是陌生的，她从不喝过于甜腻的酒。从不喜欢女孩子们喜欢的甜品，老一辈人常说，“人啊，就是太苦了，喜欢吃甜的，来填填心中的苦。”后来，季陌对这种诡异地说法嗤之以鼻，那我吃苦的，岂不成了忆苦思甜？！
　　她接过，轻抿一口，微微皱眉，“还不错，不过我更喜欢Bloody Marry。”他摇摇头，“不喜欢Alexander,你怎么会真心喜欢Bloody Marry”
　　季陌盯着他，将这杯鲜红的鸡尾酒放在一旁，“你说对了，原谅我，最爱的还是Manhattan,不过我哥哥不喜欢我喝这么烈的酒。“她的身子略向前探，”你，愿意满足我吗？“
　　说起来，酒吧里的调情，她看过不少，并非不懂，只是平时不屑去做罢了，凡是都有例外，而他是她的例外，她承认，看到他的那一刻，她动心了，她不确定那是不是爱，也许只是单纯的喜欢，像她喜欢养了2年多的哈士奇一样的喜欢。
　　她迷恋他花式调酒的潇洒，几年后，她一个人在曼哈顿的酒吧里喝着和这座城市一样名字的酒，她想起的是那晚的他，头后方接瓶，滚瓶，反倒手，外向反抓，腰部抛掷酒瓶，转身拍瓶，背后接，一系列动作下来，行云流水，她遗憾当时没有拍下来，也好当成日后的慰藉。她也庆幸，她没有将其拍下来，不然又该怎样度过那些没有他的日日夜夜？！她不知道，这些年，究竟是哪个女人，或者说哪些女人与有幸喝他调的酒？只是，这些还重要吗？
　　“小丫头一个，也敢喝这种男人的酒。“他端起刚调好的Manhattan,没有递给她，反而自己抿了一口，”不过，你还是挺有品位的。“他闭上双眼，十足的资本主义享乐派。
　　季陌看着眼前这个男人，她打赌，他只有20多岁，可是他仿佛不再年轻，一个20几岁也许还不能成为男人的人，他每一个动作都是那样的熟练和恰到好处的优雅，如同一个迷宫，你走进去才发现，很多地方都存在出口，而无论哪里也抵达不了他的心。
　　“你叫什么名字？“季陌丝毫不掩饰自己对他的兴趣。
　　他睁开双眼，看着她的眼神，睿智而深沉，眨眼间像个顽劣的孩子般调皮，他半倚在吧台上，缓缓向她靠近，近到她可以嗅到他身上，Manhattan的酒香和雪茄浓郁的香气，她知道他在跟她调情，也许下一刻就是一场激吻或者发生点别的什么。
　　在这个眼神缠绵而眷恋的时刻，发生点什么不天经地义吗？
　　然而，他的眼神闪过一丝戏谑，“How old are you”
　　她也不回答他，反问道，“What’s your name”
　　他的英语是性感的伦敦腔，而她的是标准的美音，后来，她才知道也许从一开始，他们之间就如同英语一般，看似门当户对，实则格格不入。
　　他摇摇头，“Where’s my code”(我的密码在哪儿？)
　　季陌靠的更近，暧昧的空气迅速蔓延，似乎还差一点就能够吻上他性感的薄唇，“Where’s my diamond”(我的钻石在哪儿？)
　　也许，这是个特别的女孩，她会标准的美式英语，即使他从来不说美音，但是他不得不承认，在他问她碟中谍的经典对白的时候，他的英音显然不如她的美音更接近原版，他淡淡地扫了她一眼，她要钻石，他就给她钻石，随手摘下小指的尾戒，递给他，“小丫头，你的钻石。“
　　她含笑接过，戴到自己的食指，轻吻那枚钻石戒指，“才见过一面的人，送戒指，算是求婚么？”说完这话，季陌恨不得咬掉自己的舌头，酒吧的调情，别说是一枚戒指，更珍贵的都可以送呢，只是自己还是期待他的答案,期待他眼中的与众不同罢了。
　　他似乎看出了她的别扭，他耸耸肩，“那又有什么关系呢？对我无关痛痒，不是吗？还是你觉得我会缺一枚戒指？”
　　季陌似乎很不满意他的答案，她抚摸这枚戒指，“奥菲利亚。”
　　他很惊讶，眼前如此年轻的女孩竟然还会知道奥菲利亚，她身上到底有多少他不知道的秘密，“什么？”
　　“谁送最大的钻石，谁就最爱你。”她直视他，眼中的东西，与其他人别无二致。
　　他玩味地看着眼前冷静而自信却又迷恋自己的女子，直视她，可惜，眼中的那份势在必得实在令他讨厌，把玩着手中的鸡尾酒，似乎在嘲笑她的不自量力，“那要看看你有没有本事要的起我最大的钻石。”
　　她喝了一口Bloody Marry,淡淡地提醒他，“可你还没告诉我你的名字。”
　　“Yan,我好像也不知道你的年龄，未成年小朋友。”该死，他的酒吧什么时候连未成年也可以进入了，一定要规范一下才行。
　　她冲他眨眨眼睛，“在英国，我足够做你女人的年纪。”
　　他的额头抵在她的额头上，修长的手指压在她的嘴唇上，“好吧，小家伙，不过，现在我的女朋友来了，你再和我调情，她会吃醋的，宝贝，再见。”
　　说完，他离开了吧台，朝人群走去。他的步履并不仓促，却略显着急，想必那个女朋友对他很重要吧。他，究竟可以叫多少个女人宝贝，却又偏偏将那个女朋友放在心头，过惯了万千宠爱的日子，在这一刻，季陌的心底涌上一股酸涩。
　　那是他第一次留给她背影，彼时，她还不知道，以后的日子里，哪怕她跨越国家，穿过人群，他给了她多少次的背影，多少次的别离。似乎每一次的转身都有这样那样的含义，又似乎每一次的转身都那样的理所当然。
　　其实，我不想要你最大的钻石，我想要你最真挚的感情，只是，你愿意给吗？！my Yan。
　　他拥着一个极美的女人，隔得不远，季陌感觉到那女人进来时，人群明显的骚动，他轻佻地抬起那个女人的脸，倾身吻上，周围响起人们的口哨声和掌声，再没有什么时候比现在更令季陌觉得烦躁了，尤其在看到那个女人面若桃花，羞涩却不回避他的模样，为什么？明明看不见他的脸，单从背影，他就能感受到他对那个女人的浓浓爱意呢？
　　原本喧嚣的人群一下子寂静下来，站在舞台上唱着情歌的妖娆女子，不知何时竟换成了深情款款的他，“今天，是我女朋友的生日，今晚免单。”顿时，人群响起一阵欢呼。
　　他微笑着示意大家安静，他站在台上优雅的仿佛中世纪的贵族，那样冷漠那样不近人情那样高傲却又礼貌，季陌知道，他看的是台下的那个女人，不是她。
　　他的嗓音低沉富有磁性，“周旖旎，生日快乐！”
　　音乐声响起，放的是那首熟悉的祝你生日快乐，蛋糕被推上了舞台，那个叫周旖旎的女人略带羞涩和不安地走上舞台，他搂着她一起吹灭蜡烛，他握着她的手，切下蛋糕，三层的蛋糕，他们一块块地切下，递给在场的所有人。
　　风情万种的女人，多情风流的男人，绝配。
　　出于礼貌，她并没有拒绝。但是，她没有吃那块蛋糕，因为她知道难以下咽，这就好比明明是你最爱的东西，偏偏被你最讨厌的人作践了一样。
　　季陌端着Yan喝过的Manhattan，一饮而尽，冰凉而辛辣，正如他，明明有自己深爱的女人，却又能够送她戒指心安理得地和她调情。哦，对了，也许他再告诉自己，他不再是单身，“I had a crush on him.”(“我曾经短暂地、热烈地、但又羞涩地喜欢过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