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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第四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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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岳剑派聚集起来,共议讨伐魔教大事。左冷禅先是做了一番动员,无非是些邪不压正、人心所向之类的套话,最后却宣布了一个“振奋人心”的“大好消息”——魔教副教主东方不败篡位,教主之位易主,魔教元气大伤,教中大乱,此时正是攻上黑木崖,一举歼灭魔教的最好时机!
刘正风听了,心下凉了大半。他知曲洋对魔教前教主任我行忠心耿耿,东方不败篡位,必会铲除前教主心腹,曲洋的处境恐怕是相当不妙。不过东方不败根基未稳,急需笼络人心,对魔教元老不至于赶尽杀绝,曲洋又素来淡泊,从不结党营私,却也不会树立仇敌,绝不至于做了出头之鸟,东方不败肯定会对他多加忌惮,却不会急于要他性命。刘正风想着,只要曲大哥还活着,便一切都好,大不了一起逃到海外去,魔教还不至于对一个毫无势力的逃兵穷追不舍。
然而,他突然想到,东方不败当上副教主的时间很短,得到任我行重用的时间都不长,完全不足以积聚下一举篡位的实力,而左冷禅一要进攻魔教,他就夺了位,时间契合得也太过巧合。左冷禅胁迫各门派围攻黑木崖早在数月之前,那时东方不败并无任何异动,而左冷禅出手之果决布置之周全,显然不是一时兴起一蹴而就,如此看来,他真正筹划这一役,怕是还在曲大哥离自己而去之前!念及此处,刘正风不禁脊背发寒,那左冷禅做的,竟是一场根本不指望骗过其他人的闹剧!
他想耍猴,可有人不想心甘情愿被当猴耍。只听人群中一人朗声道:“那东方老贼篡位不过是近几日之事,左盟主竟早谋划好近日围攻黑木崖,如此神机妙算、料事如神,当真是令人佩服。”
左冷禅定睛一看,那人是华山新任掌门岳不群。华山剑气二宗争斗,死伤无数,前辈高手多以殒命,掌门之位这才落到岳不群这个毛头小子身上。左冷禅以前从未将他放在心上,现在听他说此话,不禁微微皱眉,道:“岳掌门此言差矣。东方老贼叛变,魔教内乱,是上天匡扶我正道,非是我能预料,岳掌门这番夸赞,我可担当不起。”
岳不群还待开口,他身后一女子轻拉他衣袖,示意他不要多嘴,他这才噤声,但仍有些忿懑之色。在这种场合对左盟主提出质疑,虽说不够沉稳,或许也是因为他没有经历过同门被逼身死之故,但却能显示出一副傲骨,刘正风不禁多打量了他几眼。岳不群只有二十出头,比刘正风还小了几岁,面容文秀若书生,然而眉宇间自有一股凛然英气,显示出练武之人的凌厉。刘正风一边暗赞五岳剑派还有这样的后起之秀,一遍又暗暗为这孩子的命运担心。
左冷禅又安排布置下进攻事宜,人员任务都分配得极为妥当,有几个想讨左冷禅好的,不住夸左盟主有勇有谋,此役定能大胜而归。左冷禅微微一笑,不置可否,最后却加了一句:“岳不群,你去向那东方老贼下个战书吧。”
话一出口,众人立时噤若寒蝉。左冷禅此行目的已是司马昭之心,路人皆知,岳不群只不过稍稍提出质疑,就被这么轻飘飘的一句话置于死地。那些原本心有疑虑的,此时也再不敢做声了。
一时间底下鸦雀无声。莫大紧紧攥着刘正风手腕,示意他不要强出头。可同是血气方刚的年纪,任侠仗义的性子,岳不群是硬骨头,刘正风就不是?他缓缓挣开莫大束缚,上前一步,拱手道:“还望左盟主三思。”
左冷禅目光一沉,冷冷道:“刘师弟可是觉得我的安排有何不妥?”
他在心里恨恨的想,刘正风,别以为我平时宠着你,你就可以无法无天。敢对我的决定指手画脚,真以为我不敢动你?
“左师兄先前安排,都是极好的,只是让岳掌门去送战术,却是极为不妥。左师兄光明正大,君子之风,深谙两国交战不斩来使的道理,可魔教小人阴险毒辣,岳掌门此去,怕是羊入虎口。正风敬佩师兄磊落胸怀,可也十分担忧师兄犯了以己度人之错,以君子之心度小人之腹,乃至给了魔教小人可乘之机。”
自左冷禅当上武林盟主以来,刘正风一直尊称他“左盟主”,此时一口一个“师兄”,叫的情真意切,左冷禅骤然想起,很久以前,刘正风轻声说,“我心里一直觉得,左师兄是很好的人”,一颗心突然就软了下来。
“那……是我考虑不周了。还是正风想的周全。”左冷禅温言道。刘正风心里微微一凛,却没有再说什么。
岳不群感激地看向刘正风,心想,谦谦君子,温润如玉,刘师兄行事风骨,当真担得起“如切如磋,如琢如磨”八个字,自己以后要多向刘师兄学习才是。
五岳剑派与魔教对战,左冷禅并未叫刘正风,刘正风一向贪睡,一觉醒来已是日上三竿。他匆匆忙忙赶到战场,果真如他所料,对战双方都是与左冷禅不和之人和魔教前教主心腹。不过这一切他已经完全不在乎,因为冲锋在前,正接受着五岳剑派车轮战的,赫然便是他的曲大哥!
曲洋浑身浴血,摇摇欲坠,仍是勉力击倒对手。前方一红衣男子高声畅笑,道:“还有谁敢来应战?”
那人便是魔教教主东方不败。左冷禅虽与他早已珠胎暗结,但彼此还是第一次见面,早听闻东方不败俊美无双,今日一见,果真是眉目如画,只是目光阴鸷,远远比不上刘师弟眸清气正,一身英气。左冷禅在心中将两人暗暗比对一番,觉得东方不败虽更为秀美,却是刘师弟顺眼得多、也好看得多了。
东方不败话音未落,刘正风已提着剑冲入战场。左冷禅一愣,显是对刘正风贸然加入战团极为不满,不过见曲洋已是强弩之末,也就不再担心。
刘正风走到曲洋身前,二话没说直接开打,眨眼间已过了几招,他突然凑到曲洋耳侧,轻声说:“挟持我从五岳剑派那边逃走。”
曲洋一个小擒拿手扣住刘正风脖颈,抱起他便向五岳剑派这边冲来。众人投鼠忌器,一时没了动作,眼看曲洋就要带刘正风逃出生天,东方不败突然眉头一皱,右手一扬,一把黑血神针向刘正风撒来。
左冷禅大叫一声:“不可!”起身挥剑欲挡开毒针,却还是来不及,只听见毒针入体的声音和一声闷哼。他手一松,长剑脱手,茫然地回过身,却看见曲洋俯身于刘正风身上,竟是用身体替他挡下了全部的毒针。
刘正风踉跄着起身,报起他要去求东方不败,曲洋握住他的手腕,摇头道:“没用的,毒针入体,再无转圜。正风,你这么还是穿这种黑色衣服?”
“打架要流血,浅色衣服容颜脏。”刘正风老老实实地解释道。他拭下曲洋唇边的血迹,随便往身上抹了几把,认真地说:“曲大哥,你看,现在就变成红色了。”
曲洋又握了握他的手,摇头制止,“不必,不必。旁人拜天地,都要穿大红色,图个喜庆,殊不知古人以黑色为尊,黑色也算是富贵色了。我们两个都一身黑衣,也算是相配,可惜我这黑衣,都被血迹染透了。”
刘正风听了,抱起曲洋,向东方向拜了三拜,对着这浩浩天地,郑重道:“刘正风今日,与曲洋结为夫妻,今生今世,此心不渝。”
曲洋又摇头叹息。“曲洋今日,与刘正风结为夫妻,此生此世,惟愿他平安喜乐。”
刘正风俯身看着怀里的人,温柔道:“曲大哥,今后我们就是夫妻了。我想好了,我不要你做三少奶奶了,我做你的娘子。只要你不说休了我,我这一辈子,就是你的。”
曲洋静默半晌,突然哈哈大笑,“好,好!得妻如此,夫复何求!只是,没能与你同饮合卺酒……”
声音渐渐低了下去,怀中的人,已经没了声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