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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奴家叫浅汐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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半月之后将是城主生辰,这次的生辰由城主夫人亲自操办,届时不仅西疆各处的部族会派代表前来,连东洲皇帝也会派人来涿月城祝贺,到时候场面的宏大可想而知。
而这也将是一个难得的各方均在场的好时机,如果不出意外,禺强将会趁此机会宣布下一任城主人选,而这个人选不用想也知道非抚越莫属了。
甘华明白,留给自己的时间没剩多少了。目前东洲朝廷那边已安排得差不多,后来又派灵玉去了两次,把几个与涿月城关系密切的位置都不着痕迹地换上了自己人,逐渐切断了抚越与东洲的联系。
至于涿月城这边,目前的形势很不乐观,基本上所有人都是站在抚越那边的。不过好在涿月城城主之位与东洲的皇位不同。一个人若是想举旗造反当皇帝,他就必须有一个冠冕堂皇的理由,但若是想当城主,其实只要把另一个城主干掉就行。不过这也正是问题的关键所在,抚越的实力也还是挺强的。
其实涿月城与东洲朝廷在以前很长一段时间内都没什么交集,可自从十六年前宪昭帝即位,涿月城与东洲皇室的关系突然就变得密切了。
涿月城需要皇室的根基,皇室也需要涿月城的力量,渐渐的,双方的关系千丝万缕错综复杂,都对另一方有着或明或暗的影响。因此,在甘华的计划里,摆平东洲朝廷便也成了至关重要的一环。
这一日,灵玉刚刚从东洲快马回来。为了防止误伤行人,她一进城就下马步行前往内城宫殿。
当她走在位于涿月城中轴线最繁华的街道上时,突然远远看见一个沿街阁楼的二层露台上正有一个姑娘往栏杆上爬。灵玉心下诧异,难以理解她的动机。
就在灵玉发愣的功夫,那姑娘已经手脚并用地翻过了护栏,然后眼一闭腿一蹬,直接就跳了下去。
灵玉终于反应过来了,她这是要轻生啊,赶紧扔下缰绳朝她冲了过去。
纵然灵玉速度快,可她距离那阁楼实在有点远,冲到一半时灵玉就在心中暗叫不妙,照自己目前的速度,等到了估计那姑娘就已经大头着地了。
眼见着还差五六步才能到,救人却已是来不及了。就在这时,斜地里突然冲出一名白衣男子,抢在她前面稳稳接住了那姑娘,灵玉暗自松了口气。
男子抱着姑娘在原地打了好几转才收住了冲出去的势头,那姑娘经此变动吓得脸色煞白,男子怕是自己冒犯了她,赶紧把她放了下来。
那姑娘双脚刚一着地,瞬间就如打了鸡血般“突”地转身又要往楼上跑,口中大喊着“不要管我,让我去死!”
灵玉见状赶紧过去拉住她,可那姑娘像是铁了心要寻死,一边哭得梨花带雨,一边扭动身子试图甩开她回去再跳一次。灵玉头涨的老大,竟有种哭笑不得的感觉。
“这位姑娘,你有什么事情想不开非要寻死呢?身体发肤受之父母,遇到任何事都不能轻易放弃生命啊!想想你的爹娘,想想那些爱你的人们啊!你若有什么难事就说出来,说不准我们就能帮你解决了呢!”
男子一口气说完这一长串,说得是声情并茂能使闻者伤心见者流泪。不知是被他唬住了还是真的被劝服了,那姑娘终于停止了挣扎。
灵玉松了口气,松开了拉着她的手。灵玉抬头看那男子的容貌,竟有几分眼熟,仔细回想却又想不出在哪里见过。恰好那男子也正转过头来看她,二人一时间看对了眼,谁也没说话。
那姑娘在二人的沉默中默默抽泣,可过了半天都没人上来安慰。就在她感到备受冷落又准备往楼上跑时,那二人突然异口同声发出一声惊呼:
“是你!”
“你个女流氓,上次把我打成那样你竟然拍屁股走人了,你还有没有良心!你有没有考虑过我的感受!还好老天有眼我命不该绝,这回又被我给撞上了,你可别想跑,我们好好把帐算清楚!”
前一秒还温文尔雅的男子突然间爆发出惊人的怨念和战斗力,说得剑眉倒竖,口沫横飞,好像每一个毛孔中都喷发出了浓浓的恶意。
那姑娘也是看得呆了,都忘了自己还是个准备轻生的人,傻傻地站在当下左看右看,到达了忘我境界。
灵玉的反应却很是冷淡,那男人的一席斥责就像是蓄满力道的一记铁拳打在了一团棉花上,软绵绵毫无杀伤力。灵玉面无表情地听完他的话,从鼻子里哼了一声,又对他翻了个白眼,转身绕过他便要离开。
男子见自己一番言辞犀利字字血泪的剖白对她毫无作用,油然而生一股挫败感,急忙伸手拉住她的袖子不让她走。
“想走,没门儿!”
灵玉被他拉得身子一僵,回头盯着他拉自己的手,语气冰冷且饱含威胁地挤出两个字:“放手。”
男子倒也很有骨气,不但没有放手反而拉得更紧了。
“士可杀不可辱,我可是铁铮铮一条汉子,除非你从我尸体上踩过去,否则我是不会放过你、啊!”
男子话还没说完,灵玉反手一扣直接就把他掀翻在地。灵玉正准备再上去补两脚,不知何时沦落为路人甲的本次事件女主角终于意识到自己被抢了戏,抽抽搭搭地又哭出了声。
“二位英雄不要再打了,都是奴家不好,自己没用还连累了你们,奴家这就以死谢罪去!”
“别!”二人又是异口同声,说完还互相瞪了一眼。
灵玉见她哭得伤心欲绝,赶紧收脚过去站到她身边防止她再度轻生,男子也从地上爬起来,揉着屁股吸着气说:“姑娘先别哭,有什么难事跟我们说说,我们既救了你就必然不会袖手旁观的。”说完不忘再瞪上灵玉一眼。
这姑娘刚跳下来时就从楼里涌出一批丫鬟婆子,刚刚被他二人唬得愣住了,现在终于都反应过来,呼啦啦涌上前扶住她,并引着灵玉二人进到楼内一个隔间中坐了。
灵玉进门前顺便抬头看了眼牌匾,红色匾底上用金粉书写三个大字,吟香楼,灵玉的嘴角有些抽搐。
丫鬟们摆好一桌子茶水点心就都退出去了,只剩他三人你看我我看你,气氛略有些尴尬。
姑娘平复了一下情绪,打破沉默缓缓开口:“奴家先谢过二位的救命之恩,”说着便侧身福了一福,“还不知二位恩人的名号,可否告知奴家,日后若有机会也好报答。”
“我叫戚烨,亲戚的戚,火华烨,你也不用开口闭口恩人恩人的,我就是顺手一救,你不用太在意的。”戚烨挠挠头,不好意思地笑笑。
“我叫灵玉,也只是路过,并没有帮上什么忙。”灵玉淡淡地说。
女子听罢还是离开凳子朝他们各行一礼,二人只好僵硬着生受了。
“奴家名唤浅汐,是这里的艺妓。因为家里遇到些困难,三个月前父亲就把奴家卖到吟香楼来,让奴家在这儿弹琴,却是只卖艺不卖身。这几个月来妈妈和姐妹们都待奴家很好,从未强迫奴家接客。可前些天、前些天……”说到一半终于还是没忍住又哭出来了。
灵玉怕她哭得一发不可收拾,就睁大眼睛瞪着戚烨,示意他赶紧安慰。戚烨咳了几下,掏出块手绢递过去,尴尬地开口说:“浅汐、姑娘,你先、先别哭了,赶紧把事情说出来,我们好帮你想办法啊。”
“谢谢,”浅汐接过手绢擦了擦眼泪,抽抽搭搭地说,“前几天,妈妈说有贵客到了,让奴家去弹几个拿手的曲子助兴。奴家刚弹了一半,一个男子就突然上前把奴家抱住,还强行要、要把奴家给……”
二人抻着脖子睁大眼,巴巴的等着下文,可她只是掩面啜泣不再继续。
浅汐咬住嘴唇平复了一会儿才接着说:“奴家当时拼命挣扎,多亏了外间的丫鬟们听见动静赶紧进来拦着,奴家才总算逃过一劫。本以为这事就这么过去了,可今天妈妈突然说,那公子看上奴家了,这几天便要收了奴家作妾。”这终究不是什么体面的事,浅汐说到这里便脸红耳赤低下了头。
“妈妈说那公子身份尊贵我们惹不起,让奴家认命嫁了,可是奴家不愿意!奴家本是来自正经人家的,迫于生计才不得不沦落风尘,奴家虽不能像莲花那样出淤泥而不染,却也发过誓绝不能糟蹋了自己。现在奴家实在没有办法,不知怎样才能逃过这一劫。思来想去唯有结束自己的生命方能守住一身清白。”说完又掩面哭了。
灵玉被她一口一个奴家绕得头晕,等她说完,脑中理了一会儿思绪,开口问:“你可知这公子究竟是何人?”
“奴家也不太确定,只是听丫鬟们说他好像是城主的儿子,但城主的儿子怎会来吟香楼呢?”浅汐不太肯定,只能默默垂泪。
灵玉被她刚才的话惊呆了:城主只有两个儿子,又绝对不会是甘华,难道是抚越?
灵玉沉浸在震惊中不能自拔,戚烨听说那人是城主的儿子后也皱起眉头陷入沉默。
就在几人都各自沉思对策时,门外突然响起一阵喧嚣,紧接着门就被一把推开了。
进来的是两个身材魁梧的黑衣大汉,灵玉看他们打扮便知他们是内城的侍卫,看来这件事果真与抚越脱不开干系。
吟香楼的妈妈紧跟在他们后面,一张老脸急得花容失色,嘴里念叨着什么大爷别着急、再宽限几天之类的话。
浅汐看到他们,脸上一下子失了血色。
“你们要干什么?”这一喊估计用尽了她全部的力气,尾音都有些变调。
“公子让我们来请浅汐姑娘过去,好生伺候姑娘,让姑娘安心准备出嫁。”一个长相猥琐的汉子坏笑着说。
“你们、休想!”浅汐颤抖地喊出这句话就转身往窗户跑,好在戚烨眼疾手快一把便抓住了她。
灵玉起身,慢慢走到他们跟前,仰头看着比自己高出一头的壮汉,一字一字冷冷道:“想带走她,先过我这关。”
“好大的口气,小心我一个巴掌就把你……”
可壮汉们话还没说完,灵玉就一脚一个把他们送出了房间,直接顺着楼梯滚下楼了。
“我叫灵玉,你们滚回去告诉你家主人,浅汐我保定了。另外,有什么事情都冲我来,不要伤及无辜。”灵玉叉着腰,居高临下的看着他们,语气冷得像结了冰。
灵玉的名号在侍卫界也算响亮,二人一听是她,心中暗叫不妙,赶紧起身连滚带爬地往外跑,一边跑还一边喊:“你等着,我家公子不会放过你的!”
“滚!”灵玉一向厌恶这种狗仗人势欺软怕硬的人,顺手抄起身边的椅子朝两人的屁股砸过去。
“哎呦!”一人的屁股被砸了个正中,却丝毫不敢停留,捂着屁股一顿狂奔。
一眨眼,两人就跑得没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