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道别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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整整一夜，灵玉都是在各种混乱的梦里挣扎，梦里的场景有些是她见过的，有些却是她根本未曾到过的地方。当灵玉终于从梦魇中挣脱时，已是满身大汗，连枕头都湿透了。昨夜折磨自己的梦现在已经忘得差不多了，只剩浑身的酸痛还在提醒自己昨晚睡得很不好。
灵玉双手撑住身体费力地坐起来往外看，天色还很早，便整理好衣服下楼叫伙计烧点热水送上来，舒舒服服地洗了个热水澡。
随后的几天，向繇依然一个人有说有笑，甘华依然沉默着不知在想些什么，灵玉也依然静静地跟在他们身边，一切就好像什么也没有发生过，只有向繇腰间的铃铛一路上叮叮当当响个不停，印证着那晚灵玉看见的并非虚幻。
相思铃随着向繇的动作起伏摇摆，晃得灵玉不敢上前，不自觉的便与他们隔开两三步，只在他们身后静静跟着了。
三人到襄阳时，距离甘华他们离开涿月城已经将近半月了。向繇带着他们来到一家店前，众人抬头一看，砖红色牌匾上书四个金色大字，襄阳当铺。
“你家是开当铺的？”甘华疑惑着开口。
“嗯嗯，哥哥说我家什么都有，当铺啊，钱庄啊，酒楼客栈什么的应有尽有。”向繇朴实地笑道。
甘华和灵玉听了都报以嘴角抽搐的微笑，总觉得她应该是被她哥哥给诓了，不过身为外人他们也不好说什么。
“谢谢你们送我回来，要是没遇见你们，恐怕我早就死在蜃海了。不如你们在这休息几天，让我好好招待你们吧。”向繇真诚地说。
“你的好意我们心领了，只不过我们离城太久，再不回去恐怕于情于理都难以解释。”甘华笑着说，“你快进去吧，离开这么久你家人应该很着急，我们整顿一下就即刻返回了。”
向繇知道留不住他们，却仍在门口忸怩着不肯进去，灵玉不知怎的竟读懂了她这小心思，当即心中哭笑不得。不过心中虽苦涩，她却还是跟甘华说自己先去准备干粮，一会儿再过来找他。
甘华点头，灵玉就默默离开了。
现在将近正午，灵玉在一个人漫无目的地在街上溜达，不一会儿就被晒得一头汗，索性就找个街边的茶摊坐下，让伙计打包几个烧饼包子，就愣愣地对着地面喝茶出神。
自从入了夏，茶摊的生意就格外好，甭管男女老少，走累了都得停下来喝杯凉茶消消暑。灵玉坐在挨着街边的座位上，她旁边的一桌坐着两个大概三十多岁的中年男人，看样子像是刚吃完饭出来消食的。灵玉自顾自喝着茶，那两人的谈话就隐隐约约传了过来。
“方兄，你听说了没，皇上要在西疆设省了，据说要交给什么涿月城管。”一个肤色黑红满脸精光的壮汉刻意压低了声音，贼兮兮地跟同桌的人说。
“乐兄，这事你是从哪儿听说的？皇上的决策你怎会知道，别又是诓我吧。”他对面坐的是一个身材瘦削面色白净的中年人，看他谈吐举止像是有许多的学问。
“哎你别不信，我上面有人，这消息肯定错不了。”壮汉见他不信，挤眉弄眼地小声解释。
“可西疆自古以来从未归顺过我东洲皇帝，这回又怎能说设省便设省呢？西疆的百姓难道就没意见？”中年人捋着胡须仍旧半信半疑。
“这我哪知道，不过我听说，涿月城城主在西疆人心中的地位就像我们的皇帝一样，要是他答应了，估计这事儿也就成了。”壮汉胸有成竹。
“那涿月城城主又凭什么答应，他又得不着啥好处？”中年人继续逼问。
“这我哪知道，再说人家有没有好处咱又懂个啥。”壮汉被问急了，摊开双手表示你爱信不信。
“你我只要知道，这西疆一旦变成西疆省，咱这襄阳肯定就是通关的关隘，到时候谁不趁机大赚一笔就是傻子。”壮汉一拍大腿笑的满面红光。
“乐兄果然是慧眼独具啊，日后若真有什么发财的计划，可别把我落下了。”中年人笑得含蓄，眼中却也闪着贪婪的光。
“好说好说，咱俩谁跟谁呀。”壮汉端起茶杯一口干了，抚摸着油光锃亮的脑门儿一脸憧憬地看向远方。
两人又絮絮叨叨聊了半天，不过都是些家长里短的琐碎事。灵玉细想他们刚才的谈话：看来城主真的打算和东洲皇帝联手了，可这样一来，甘华的计划不是更困难了，我得赶紧回去告诉他。
灵玉回到襄阳当铺时，甘华和向繇还站在门口，甘华面带微笑，向繇眼含泪花，两人不知在说些什么。
看见灵玉回来了，甘华便收住话头正式跟向繇告别。
“我们走了，你要照顾好自己，不要再离家出走了。”甘华柔声道。
“嗯，有了这次的教训，我一定不会再任性胡闹了。你们两个也要好好保重啊！”向繇拧紧眉头，眼中流露出浓浓的不舍。
二人离去时，向繇站在街道中间不停地朝他们挥手，就在他们快要消失在视线里时，她突然用尽全身力气大喊：“我们还会再见的，一定会！”
回去的路上，灵玉把在茶摊上听到的消息一五一十跟甘华讲了。甘华听后沉默了一会儿，突然朗声道：“果然，看来城主已经准备好传位给抚越了，当真是父子情深。”说罢自嘲般放声大笑，每一声都深深刺进灵玉心里。
过了一会儿，他又低声说：“父亲若不喜欢我这个儿子，当初杀了我便是，何必留我到今日给他们徒增烦恼呢，当真可笑。”说完双腿使劲儿一夹，马儿吃痛，嘶鸣一声便冲了出去。
灵玉远远跟着，没有上去打扰。
她从记事起就跟着甘华，他所经历的她全都了解。
甘华并不是个怨天尤人的人，他从不抱怨命运的不公平，准确的说，他从不相信命运。甘华认为，人定胜天，总有一天他会把那些本该属于自己的东西夺回来，而那些曾经瞧不起他的人，终有一天会跪在他面前，俯首称臣。
回到涿月城，甘华让灵玉先回隐云殿休息，自己直接去了城主的宣庆殿。灵玉回到自己房间简单梳洗了一下，就去后花园里练功了。
隐云殿的后花园中有一大片樱花林，也许是受到龙山灵气的浸染，这樱花是一年四季常开不败的。
灵玉闲时唯一的爱好就是在这樱花林中练剑。每当她一个人伫立在漫天花雨中时，脑中所有的念想烦忧就会一扫而空。
这一刻，时间也仿佛停驻在这片林中。灵玉可以尽情享受这片天地，尽情享受这美好的时光，就像一个无忧无虑的小孩子，尽管她小时候的忧虑其实也一点不少。
不知不觉天就黑了，灵玉收起剑，恋恋不舍地离开林子到前殿去寻甘华。听侍从们说他不久前刚刚回来，不过一回来就进了书房，连晚饭都没叫人准备。
灵玉明白，现在的局势对甘华很是不利。他一方面要防止抚越与东洲结盟，并在东洲暗暗建立自己的势力。另一方面也要应付来自城主的压力，现在看来，禺强好像要提前交接城主之位了。
甘华这会儿应该在思考计策，他想事情时从来不喜欢被打扰，灵玉便叫人先准备好晚饭，等他需要时就能直接送进去了。
灵玉交代完这些，自己也去厨房找吃的了。
作者有话说
第8章 道别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