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第十一章 ...
-
人鱼们开始唱歌了。
这几乎是人鱼“相亲大会”的标准程序，所有成年但是还没有组成家庭的人鱼都会在这一天一展歌喉。
据说歌声会为人鱼们指引他们命中注定的伴侣。
人鱼们的歌声融入海水里，于是海水仿佛也有了旋律，那些荡漾开的水波，那些从海藻表面剥离的气泡，甚至那些在水底无忧无虑的游动着的鱼群，都有了旋律。
人鱼的歌声是动听的、美妙的、令人迷醉的。
它几乎无法用语言来描述，只是你身体的每一个器官都会为这样的歌声感到愉悦和舒畅，它是来自深海的歌声，带着属于海洋的纯粹静谧和深邃辽阔，给予你的心灵以无上的宁静，无上的宽广，它令你感到安宁，甚至就想沉浸在这种安宁里，再也不愿醒来，它有着致命的美丽。
没有人类能够抵抗人鱼们的歌声，约翰被人鱼们如此告诫道，所以他把自己的耳朵用海藻堵上，然后躺在自己的贝壳床上翻开一本古籍，好打发掉这本应与他无关的一天。
但是约翰还是听到了人鱼的歌声。
因为这阵歌声直抵他灵魂的深处，令他的整个魂灵都为之颤动，那是一种无法形容的感觉，它促使着人类走出自己的屋子，游到海水里，浮到海面上，去寻找，去寻觅歌声的源头。
但是那歌声很快消失了。
人类约翰浮在海面上，他无法形容他心中的失落感，这是从来没有过的感觉，他甚至不知道他的内心里，埋藏着这么深的情感。
歌声渐渐散去了，那些弥漫于人类心中的情感也慢慢消失了，那种巨大的失落感消失殆尽，就好像它们从来没有出现过。
约翰找回了自己的理智。
事实上，他甚至以为自己原本就是一个情感匮乏的人，他从来没有想过自己能有这么大的情绪波动。
或者这就是人鱼的歌声的魅力？
约翰想着，然后在海水里眺望了一下，这下倒是让他看见了一个熟人，不，是一只熟悉的人鱼。
阿瑟漫不经心的唱着歌，他坐在一块礁石上，在海水里甩动自己的鱼尾。
他不会去寻找任何人鱼，也不希望有任何人鱼会循着歌声找到他。
所以他只唱了一会儿就停下了，就好像完成了一个任务似的，阿瑟对自己满意的点了点头，然后他打开了福特送给他的一个小玩意。
福特最近总是跟着詹福德在海底沉船里淘宝，这是他发现的一个声音记录仪，一块白色的金属板，据说能把人类所说的话记录在上面。Well，人类和人鱼使用的本来就是同一种通用语，最棒在于，这玩意是防水的。
“你总得为你未来的伴侣准备一个小礼物。”福特说，“不用谢！”
噢，福特是一个好朋友不是吗？
现在，阿瑟将这个本应该是用来讨好的心上人的小玩意打开，咳嗽了一声：“well，现在让我看看你能做些什么。”
一串漂亮的花体字符出现在了金属板的屏幕上，它们相互碰撞、颤抖着、倾斜着，然后按照一定的顺序排列起来，接着阿瑟就在上面看到了一句话。
——well，现在让我看看你能做些什么。
阿瑟眨了眨眼，好吧，这的确是一个好打发时间的东西，他应该用他来记录什么呢？福特曾经建议他在上面写一些漂亮的情话，阿瑟不认为这是一个好主意，但是他可以由此得出更棒的主意。
“嗯，我有一个人类。”
——嗯，我有一个人类。
漂亮的字符再次浮现在了屏幕上，它们甚至还为这句话在结尾的地方准备了一个漂亮的桃心。
阿瑟不认识那个符号，不过他觉得挺漂亮的，于是他就继续了下去。
“他是瘦高个子，性格……不错，有点固执，好吧，虽然他一定不会高兴，我还是要说，孩子气。”
“聪明、博学，偏执。”
“喜欢高空跳伞，一种据说很刺激的人类运动……还有大衣，大衣很重要。虽然我从来没有见过他说的大衣，但是他喜欢强调这个。”
“声音很迷人，令人惊奇的语速。”
“他很特别，当然，你不能否认这一点。”
“你不能生他的气，well，他好像从不生气。”
“耐心的说服他，大多数情况下都会有效，但不是因为你真正的说服了他，而是他不再想花费时间和你争辩。”
“他在自己的枕头底下藏了一只海螺，还以为我不知道。”
“喜欢古典书籍，他把它们放在一个叫冰箱的玩意里，冰箱也是詹福德给他的……说实在的，我不知道这有什么意义。”
“如果他说，乏善可陈。”阿瑟顿了一顿，嘀咕一句，“等于他喜欢这个。”
“不，我不喜欢。”人类约翰突然开了口，他从海水里钻出来，把阿瑟吓了好大一跳。
阿瑟怒视自己的人类，而对方还在喋喋不休的辩驳：“另外我枕头下面也没有什么愚蠢的海螺。”
“不，你有。”
“没有。”
“有！”
“没有。”
“well……这个争论听上去蠢透了。”阿瑟合上了那个记录仪，清了清嗓子，“让我们结束这个，然后告诉我，为什么你会出现在这里？”
人类的视线开始游移：“well……嗯，潮汐被分为三大类，每天固定两次涨落的称半日潮；有些地方一天只涨落一次称全日潮；还有一个月内有几天，会出现两次涨落，有几天又出现一次涨落，则称混合潮。它们大多都与月亮的引力有关，是很奇妙的自然现象。”
阿瑟瞪着他。
“我是来看潮汐的。”
“你偷听了我的讲话。”
“不，我坚持我是来看潮汐的。”
“然后顺便偷听了我的讲话。”阿瑟坚持着说。
人类的视线再次移动了：“这个争论听上去就更愚蠢了，为什么我们不能以人类的方式来解决这个问题呢？”
以人类的方式。
这听上去有一点耳熟，阿瑟想。
然后他们就一起醉倒在了醉藻群里。
人类喜欢用酒解决问题。
但是他们一定不喜欢宿醉之后的头痛。
阿瑟发出痛苦的叹息，他真的不应该同自己的人类拼酒了，现在他的人类看上去好极了，而他自己则糟透了。
“阿瑟，早安。”
他的人类脸上的微笑还没有来得及绽放就凝固。
“你怎么了？”
阿瑟觉察到一双有力的手扶住了自己摇摇欲坠的身体，但是一股仿佛被灼烧一般的痛感从他尾部传了上来，他惊恐的发现他的鳞片正在脱落。
人鱼每一百年就会换一次鳞片，但它们通常不会令人鱼们感到疼痛。
这是不正常的情况，他的鳞片正在渗血，它们在毫无理由的掉落。
“我不知道……”阿瑟觉得痛苦令他看不清周围的事物，“海神在上，我不知道。”
人类抱住了自己的人鱼，他的人鱼看上去那么的痛苦和失落。
人类用最快的速度带着阿瑟回到了人鱼们的聚集地。
半个小时候，崔茜卡严肃的对阿瑟的人类说。
“阿瑟中了毒。”
作者有话说
第11章 第十一章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