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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杨承邺 ...

  •   林绛转头一看才看见秦子歌陪着徐浩扬出来,她不由一愣,诧异之余又想起来徐浩扬出过车祸,而这里的神经外科最是著名,想必是来检查。这样一想,只是顿了一顿。两人已经走过来,还是林绛先开口,笑着说:“真是巧,不回内蒙过年吗?”

      “要回去的,定了下午的航班。”子歌问:“你怎么在这里?”

      “我大哥在这里工作,我来找他。”

      林绛并不问他们来这里干嘛,他们也并不说,可是点点终于是醒了,在她怀里伸了个懒腰,小手就顺势搂住她的脖子,一双惺忪的眸子乌溜溜望着眼前的叔叔阿姨,林绛不知为何心下不由突突直跳,正在这时电梯里也紧跟着走出来一位白袍医生,正是林湛,一见这情景不由惊了一下,脱口叫:“小绛?”

      点点看到舅舅已经忘了叫妈妈,而是伸开双臂就笑逐颜开:“舅舅!”

      “哎!”林湛走过来就从林绛怀里抱过孩子,然后直接对林绛说:“既然来了,就跟我上去吧。”

      林绛答应了一声,对秦子歌和徐浩扬说:“那我先跟我哥上去了,我们下次再聊。”

      进了电梯林湛脸色终于沉下来,才问:“他们刚才跟你说什么了?”

      林绛伸手去整理在舅舅怀里蹭来蹭去的孩子的衣角,只说:“没说什么,刚打了招呼。”

      林湛这才看了她一眼:“他来做复查,听说在华盛顿出过严重车祸。”

      林绛听了只是淡淡‘哦’了一声,说:“我在同学婚礼上就见过他了,知道他出过车祸。”

      她在风衣里只穿一条七分袖的象牙白针织衫,那样的颜色,越发衬得她面色凝淡,仿佛所说所及,都与她无关。

      林湛却了解这个妹妹,知道她越在乎的时候,越不动声色,这样隐忍,他也不由心疼。但是想了一想,最后还是说:“他的病例很奇怪,几乎可以断定有解离性失忆,但是他的家人和自己都断然否定,我跟他以前在华盛顿的医院联系过,他们欲言又止,我想一定是瞒了什么。”

      林绛心下突地一跳,像是被什么细而锐的锋芒轻轻滑过,开始并没什么知觉,渐渐回思过来,却隐隐仿佛一种细微到极处的痛意在蔓延。她突然想起那一日在婚宴上预译开玩笑说起车祸,景昀问他是不是在巴黎出的事,徐浩扬说:“巴黎?我没有在巴黎住过啊。”一开始以为是玩笑,到了现在也只以为是玩笑,她心下只是在想,一定是玩笑,一定只是玩笑。

      林湛见林绛一时间神思怔忪不发一言,仿佛意识到自己说错了什么话,于是不再说,点点却说了,搂着林湛的脖子说:“舅舅,我们是要回家看外公外婆吗?”

      林湛问她:“要见外公外婆,点点高不高兴。”

      “高兴!”点点拍手,突然又想起来,不由变得怯怯:“外公会不会再凶妈妈。”

      有一次林谕之和黎憬来上海开会,黎憬想要来看一看在上海的女儿,提前给她打了电话,于是林绛带着孩子去酒店看父母,谁知道林谕之因为黎憬瞒着他给她打了电话最后生了气,自然不欢收场。孩子那是第一次见到外公,在印象中外公总是凶凶的。

      林湛说:“不会,点点要乖,要哄外公开心,外公看到点点那么乖,就不会生气了。”

      “好,我一定乖乖的,哄外公高兴,这样外公就不会凶妈妈了,点点要保护妈妈!”

      车子开过湖墅南路的时候林绛就有点紧张,红灯的时候缓缓停下来,这一段的车流已经不多,冬日两旁的梧桐都已经枝桠横斜,漏下一个又一个斑驳的影子,瑟瑟里竟仿佛有一两丝的秋意,但到底是冬日里,四处依稀有春节气息。绿灯重新启动,拐进小路,曲折蜿蜒,马路两旁的树影瞳瞳,只是悄然无声,最后终于看到门牌号,点点已经在他耳边问:“妈妈这是外公家吗?”

      林绛点点,停车后抱着孩子下去,林湛去泊车,她于是带着孩子走进去,刚进院子就听见点点开心地叫:“哇,妈妈,鸽子,你看,鸽子!”

      鸽子养了很久了,是林谕之以前几届医学院的学生送的,一届过去,又有新的一届学生送来。林谕之为人最清正,不奢求别的,只最在乎自己的学生,一直把这些鸽子视若瑰宝,林绛忆起以前和哥哥姐姐在院子拿玉米喂白鸽,彼时彼景,今时今日,心下万般难言,一时间不知是什么滋味。

      正踌躇着,屋门已经开了,是家里的尹阿姨开门出来,见到又惊又喜,已经向里面喊:“真的是小绛带孩子回来了。”

      没过一会儿黎憬就出来了,在门口站住,看清女儿和外甥女后不由就是眼眶一红,只是嗔道:“愣在门口干什么?快进来。”

      林绛进去后叫了一声:“妈——”

      点点乖得要命,已经甜甜叫:“外婆!”就势就从林绛怀里下来,“哎——”黎憬听到这一声外婆泪水就下来了,蹲下身去搂住孩子的腰,将孩子搂在怀里亲了又亲:“来,让外婆看看——小宝贝儿都长这么高了——”一句话未完,又哽咽难语,只是垂泪。

      林绛蹲下去替母亲擦泪:“妈这是干什么?我回来了,妈倒哭了。”

      “你还知道回来?”黎憬抬起头来看自己的小女儿,见到她的样子又是眼眶一红:“你看看你,瘦成这样——脾气这么拗,就是不肯低头!”

      “都站在这里干吗?门开着风这么大,快进去吧。”林湛从车库出来,进门后就抱起点点:“来,我们去看外公。”

      林谕之正在阳台边上的花房一个人对着棋盘打谱,林湛进去就看见父亲凝神专注地执一黑子思索从哪里落下,仿佛外界一切都不能干扰到他,他就不由笑了:“爸的棋艺是下降了,这一黑子应该放在这里,难道都想不出来?”

      到底是瞒不过,自己早已分神,林谕之见被儿子识破,不由将棋子放下,拿起边上茶盏来喝了一口茶,只是静默不语。

      林湛见点点一见到外公就窃窃缩在他怀里,不由悄悄提醒:“快叫外公。”

      点点看看黎憬,又看看站在门口的妈妈,见妈妈点点头,于是嘴角一翘,终于脆生生叫了一声:“外公。”

      这一声叫得娇声软语,这样的童音朗朗,林谕之不动容是假的,到底是转头看了孩子一眼,林绛被哥哥拉了一把,就进了花房,她不由地叫:“爸。”只说了这么一句,点点已经从林湛怀里下来,噔噔噔跑过去环住林谕之胳膊,抢着说:“外公,妈妈带我来看您,妈妈可想您了,点点也想您,外公!”

      这样的稚子童言,黎憬已经又忍不住落泪,看见林谕之面上不动声色便说:“这是做什么,大过年的,孩子这样懂事这样可怜,你就不心疼?”说着蹲下去抱住点点:“你看看,你看看孩子的眉毛鼻子,不是一个小林绛?”

      点点趴在林谕之腿上,眼巴巴就望着他,孩子软软的眼神,林谕之最后终于说:“既然回来了,就在家里过年吧。”

      父亲这样说,林绛于是忙答了一声:“哎。”

      林谕之已经起身去客厅了,黎憬于是抱起孩子在林绛耳边笑:“瞧他这幅样子,心里惦记得要命,偏要这样作,看他作到什么时候去——”

      今天黎憬格外高兴,下厨做了林绛最爱吃的木樨肉,又问点点最爱吃什么,小小的四岁女儿,说起话来软软惹人爱:“妈妈爱吃什么我就爱吃什么,妈妈爱吃外婆做的菜,我就爱吃外婆做的菜。”这样的话,不由逗得黎憬又心疼又高兴,就连尹阿姨也不由的笑了:“你们说说,这样的孩子,怎么能让人不心疼。粉雕玉琢的娃娃似的,偏偏这么懂事。”又叹气:“我记得刚带点点回来的时候,小江才22岁,自己还是个孩子呢,现在把孩子教得这么好,一个孩子一家人管都不容易,小绛一个人可见是苦。”

      黎憬见林谕之面无表情,于是到底笑笑:“好了,不说了,咱们开饭吧。”

      老爷子一向话不多,而黎憬出身好,自小教导,又讲究食不语。餐桌上只听点点手舞足蹈的又讲又跳,逗两位老人开心,黎憬见到这样可爱活泼的外孙女哪里还说得出话来,只是一个劲儿哄着让她多吃。

      吃晚饭林绛陪黎憬在厨房切水果,林湛也蹭出来,朝林绛向花房努努嘴,林绛就顺势望去,冬天天黑得早,一顿饭下来天已经黑透了,阳台的玻璃房中仿佛碎了满屋的繁星,就在这满天繁星中央,点点单手支颐,趴在贵妃榻上听林谕之教她下棋,学得专心致志,小眼睛一瞬不瞬,还不时唧唧哝哝。

      林湛悄悄说:“我就说吧,你回来认个错,孩子甜甜叫几声外公,爸一定心软。”

      林绛也终于放下心来,林湛拎起一串提子咬了一口,说:“你年假几天,既然回来,就多住几天,让孩子和爸多培养培养感情。”

      林绛说:“我放假放到9号。”

      “那就对了,住到8号吧。”

      林绛就和点点在家里住下了,第二天就是除夕,林谕之和林湛白天都有公事上的年节应酬,并不在家,家里尹阿姨和一位新来的年轻保姆早早就出去买菜准备年夜饭,而黎憬一早就带着点点去了除夕花市选花。

      等到林绛醒来家里就只剩下了她一个人,她穿好衣服下床拉开窗帘才知道外面是下雪了,这个城市并不多雪,这恐怕是今年的第一场雪了,轻轻柔柔的雪花无声无息落下,落在落地窗上,融了变成水珠子,从二楼望去,院子里的梅花开了,一共三株,一株素心,一株檀香,一株黄蕊,雪天里仿佛漫漫幽香。

      这三株正是儿时她和哥哥姐姐在爸爸妈妈的带领下种下的,三人各一株,姐姐的素心开得这样好,而人却已经不在了,她这样想着,心口便一阵钝痛,抬头便瞧见窗边正对着梅花的墙壁上悬着装裱完整的字幅,娟秀隽永的簪花小楷,是二姐的字迹:“若非一番彻骨寒,哪有梅花扑鼻香。”

      笔迹颇有卫夫人风骨,妈妈出身比爸爸好,外婆在博物院修复古代字画,是大收藏家。外公是隐居的大学问家大书法家,小时候兄妹三人跟着外祖父习字,哥哥颇有天赋,自然写得好,而姐姐无论做什么事情都是最努力的一个,那样的字,写得就连外婆也连连夸赞。就唯独她,定不了性,什么不高兴学,为此两位老人和爸爸妈妈对她十分不满意,而二姐总是笑笑对她疼爱的说:“爱玩爱闹才可爱才让人心疼,爸妈其实最疼你了。”那时候不懂,只觉得父母太疼哥哥姐姐,其实不知道,疼爱自己比他们有过之而无不及。

      这样想着,便有一点恍惚,可是手机却响了。她接起来,没想到是款款,在电话里问她:“你在杭州吗?”

      林绛‘嗯’了一声说:“我回爸妈家了。”

      “太好了。”款款惊呼一声:“帮个忙吧,我跟习梁回温哥华了,你知不知道?杨承邺也在杭州,千岛湖,刚刚习梁跟他通电话说起,他们总部来的高层要去看中国的除夕节,里面其中一位是犹太人,除了西班牙语就会希伯来语,随行本来是有翻译的,但是那位翻译临时出了点事,一时间让别的译员赶过来也浪费时间,你帮个忙,去顶一下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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