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绿野》澈野

5、老师

　　几个月后，我们在一个以农业为生的村子安居下来。天空很懒很蓝，一出屋就会看到望不尽头的笑弯腰的稻谷，空气浸泡在灿烂的笑容中。尽管我什么都没做，不时会有村民送情意满满的食物，紫色的番薯、可爱的南瓜、新鲜的大米......我不知道怎么回报他们。他们亦觉得这是理所当然的事。
　　有时候环境的关爱会使人变得软弱，会削去尖锐的部分，显露出内心的无底洞。
　　大约是5或6岁，记忆的开端是一条很脏的街，我是怎么流浪到街上的不记得了，之前的记忆也不见了。一天两天，不知道多久，记忆模模糊糊，我都在街上流浪，不知道要到哪里去，不知道要做什么，吃别人施舍的食物，灵魂被抽取了一样。也不知道什么时候，老师发现了我，并从此把我带在身边。并不总是在一起，有时候他去很远的地方，就把我放在旅店里，让老板娘监督我一日三餐，直到他回来。感觉等待的日子更加漫长。我不懂他，只是像小猫一样依偎在他的怀里。有时他会沉默地看着夜空，我不能理解他的黑暗，只能一起沉默。他喜欢说笑话，有时候又说人类的大部分对话完全没有意义，没有营养。有时滔滔不绝，脸上神舞飞扬 ，有时候一连好几天都在睡觉，一句话都不说，只吃一点食物。直到有一天......
　　“野，我会带你到另一个世界。”“？”他说着我不明白的话。那一年我十三岁，他带我到松山，在修的帮助下把他的能力传给我，当时我昏了过去。醒来我问修他去哪里了？修只是摇摇头。
　　没有太伤心，我一直固执地认为老师只是去旅行了，而且他觉得我能独担一面了，希望我能自己一个人四处走走。在某一天，我一定能碰到老师，炫耀地和他说；“你看，我多厉害！”
　　老师留给我的，只有一种能力，和植物神灵沟通的能力。
　　每次想起这些，都觉得整个人要被绞碎了。只能睡觉，睡觉时暂时忘掉一切。
　　“嗨！”一个青年向我打招呼，有两个高高瘦瘦的青年，走近了才看清楚。一个骨架纤细，脸上有点腼腆的笑容，另一个比较高大，看起来不太想说话，很沉稳的感觉。我一脸茫然的样子。“哈，你也是在旅行吗？看上去好像走过很多地方的样子。我叫白起，他叫南康。”白起的身上活跃着一股蓬勃的生命力。“嗯......”看看白起，在看看南康，我说：“野。”“啥？”“我叫野。”“哦......”忽然间我想到了什么，“你们......”“有话直说。”白起说。“是不是雪村人？”白起露出吃惊的样子，说“你怎么知道？”“是这样的......”
　　把知道的事情都和他们说了。白起一副不安的表情，南康抓住白起的手，握了握，什么都没说。“那......”他似乎不知道说什么好。“没事的。真爱无关性别。一切都会好起来的。”我心一急，把想说的话都说出来了。白起望着我，眼睛里湿湿的，不知道是感激还是什么。南康看了我一眼，默默无言。“谢谢......”是我谢谢你们才对，看见你们，我莫名地感到一股热流，一种希望。想要在一起的人总会在一起的，无论隔多长时间，都会找到对方，是不是这样？看到南康和白起光明正大地在一起，觉得世俗的偏见，任何没有道理的评论都不是什么。只要在一起就好了，困难一起去面对。
　　也许生命不需要任何评价，不需要比较，不需要和别人一样。
　　但是，我还是会觉得孤独。
　　结束
　　一直觉得自己已经很坚强，即使没有任何人理解，我也会很坚强。直到内心的伤口达到不能再忽略的程度，我想应该有一个结果了。
　　我决定去找修，又到了松山。一上山就发现修早在那里等着我了，“我知道你想问什么。过去我不告诉你是因为你不够坚强。现在我可以告诉你，你的老师消失了。”“消失......了？”我歪着头，舔舔干燥的嘴唇。“除了你，没有人记得他的存在。这是明灵者放弃能力的代价。你现在是第三代明灵者，明灵者除了能和植物或灵魂沟通，还拥有不尽的生命。你老师因为爱上了一名普通女子，却在最后看着她衰老至死，再也不能撑下去了。把能力传给了你，他就能结束生命，实际上是消失，因为除了你，再也没有人记得他。所以，野，你一直保持着23岁的模样，因为明灵在那时封闭了你身体的时间的流逝。”修说。
　　在平时我需要好长一段时间才能消化那么长的一段话，不知道为什么这次一下子就懂了。没有太伤心，也没有太震撼，毕竟早就做好了接受一切的准备。想笑，我实现了老师的愿望，就是去死，我还是为老师做了一件事，我在老师的心中还是与众不同的，否则老师怎么会选我做明灵者呢？所以说老师......
　　“野，你要知道无尽的生命意味着冰冷，凡是真正与天地共存的事物，都是没有感情的，没有心，才能活着。”修说，看着我。
　　“.......”没有心，早就没有了不是么。
　　“不一定。”一道清亮的声音响起，是澈一的声音。我的心好像隐隐存在，缩了一缩，有一种痛感，血液流动。
　　他无畏地走在我的前面，面对修说：“有我陪他，他一定不会觉得冷。”“你？”“你还没有发现吗？”澈一说。发现什么？我摸不着头脑。“我是第一代的息灵者。”米啥？澈一转过来，抓着我呆呆的脸晃晃，“我不会死，所以可以陪着你。你还记得我吹的那首曲子吗？它可以平息植物或怨灵的感情，这是我的能力。”哦~~~~~~好久才反应过来。“真是猪啊！反应老是那么慢。”澈一用恨铁不成刚的眼神盯着我。我心虚地别过头。
　　“咳咳。”差点忘了修还在这里。我望向他，看看他说什么。修带着不能明状的表情看看澈一，再看着我，突然间哈哈大笑，“好！你们真是天生一对。”“是啊，我们的能力合起来刚刚好。”我说。澈一瞪了我一眼。干嘛又瞪我啊。我说错什么了吗？
　　事情倒是告了一段落。
　　后来，再后来，我和澈一一起旅行，偶尔会碰上南康和白起，会听到白起对澈一说：“你的动作怎么那么慢啊？”
　　不知道以后会发生什么事，也不去想。现在活着，就很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