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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南康白起 ...

  •   笨重的靴子踩在厚厚的积雪上,发出单调的声音。下雪了,这次只有无边无际的雪,没有树,没有人。只能低着头一步一步地走着。
      那晚,修还说:“漫长的生命都是无情的。”他平静地存活在无尽的虚无和冰冷的世界中。不知为何,心有点刺痛。
      寒风刺骨,冷得我直哆嗦。“野,你看,那边!”澈一用手捅了捅我。我茫然地抬起头,四周多了些植物。“那边啦!笨蛋。”顺着他指的方向,原来有十几个木屋在寒风中,好像也在哆嗦着,紧紧地依偎在大树的庇护下。
      走近,看见一位衣着鲜艳的女子正在望着山林,十指合掌。转过身时看见我和澈一。“可不可以借宿几晚?”澈一问。她立刻笑了,说:“当然可以!”
      房子很小。里面有一个用砖头砌成的火炉,火焰在木柴上骄傲地摇曳着身姿,连细缝的角落都被暖意填得满满的。“哎呀,我丈夫快回来了。我要做饭。你们做吧。”我们席地而坐。木柴哔哩啪啦地响声十分欢快,燃烧的松脂的气味让人舒适。她洗东西,淘米,把挂在墙上的一块肥肉甩在板上,切成小块状,一时间手起刀落,很干脆。不久,芳香四溢。
      “媳妇!你看我打了只鸡。剁不剁?”一虎背熊腰的大叔“破门而入”,胡子渣渣的,眼睛圆圆的,头也圆圆的,一张嘴就震得房顶都快塌下来了。真爷们.......我内心小小地感叹了一把。到了晚上,夫妻二人在床上睡了。我们在地上铺了自带的草席,夫人特意给了我们一张,厚厚的棉被,盖在两个人的身上,觉得很大。在空气中的脸有点凉,呼吸有点尖。火焰在木柴上跳跃着,苗条的。偶尔木柴“啪”的一声响。
      第二天我醒来的时候,其他人在发出均匀的呼吸,我蹑手蹑脚地走出去。天光发蓝,很小的房子依靠着大片大片的银杉树,树尖刺破了柔软的天空,庄严肃静。在生生不息的植物眼里,人类大概是不知畏惧的动物,顽强地生存着,走向寂静。
      雪村人主要靠狩猎为生。动物的肉可以烤、腌制、煮熟、火炒,皮毛可以做衣服、帽子、靴子。冬天的果子掉下来可以做成果酱。人人热衷于经营自己的生活,格外世俗饱满。村子里有个大木堂,只有宽阔的屋顶和四根高大的柱子,四面没有墙壁,随进随出。累了可以在里面烧一壶水,坐下搓搓手,等水烧开。死去的人用火葬,骨灰存放在大木堂里。每隔一段时间,村子里的所有人都聚集在这里喝酒、吃肉、唱歌,热热闹闹,和死人的骨灰一起欢庆。
      不知为何,每天都会有人望着山,十指合掌,神色悲戚。我问雏,收留我们的人。她正低头搅动果酱,“可能是在向死者寄托思念吧。”她轻轻地笑了,她的眼睛里带着一丝凄凉。
      经常闲逛,和一个叫藏的青年混的挺熟的。有一天,藏说:“野,你知道吗?山上有两个人的灵魂。”你怎么知道的?“全村人都看见了。”也许是有两个人跑到山上生活也不一定啊。“......他们早就死了,”什么?“因为雪崩,村子因为在山下有树挡住。”他低着头,思索着,抬头看了看我,说:“但他们在山上时就被埋了。”接着他欲言而止,眼睛里闪过什么。带我去看看。真的可以看得见灵魂吗?有灵魂的话普通人不是应该看不见吗?他们看到的是什么?
      爬上山,在一个地方停住。藏指着一个方向,压低声音说:“你看,不是有两个人吗?”我茫然地看过去,只看到一个人。而且,好像很熟悉。离我有十几步的距离,那个人转身过来,身体好像不是我自己的,声音不经大脑控制,“老师。”接着眼前一黑。在失去意识之前听到藏的声音,在呼唤着:“南康、白起。”
      不知过了多久,意识模模糊糊地发酵,却有一部分异常清醒。老师......还是那个样子。总是用一根红绳绑着黑发,放下来时长度及腰,我经常走过去细嗅他的味道。喜欢摆出懒懒散散的姿势,整个人站在那,好像要在阳光下融化了.,有一种说不清的凄惨的味道,引得年幼的我眼眶发红。
      “野?”“野?”“野。你醒了吗?”是谁?想要抓住这道声音,渐渐清晰起来。“澈......一。”“嗯。”少年向空气呼出一口气。
      “早知道就不带你上山了。没想到你会晕倒。”藏在旁边说。
      我坐在雪地上,整理一下思绪。“南康、白起。”我看着藏,说。“啊?你说什么啊?”他抓抓头发。“请问他们是谁?”我问。“......”他盘腿坐在我对面,皱着眉头,用左手捋了捋头发,最后两支手交叉合在一起,放在前面,“......南康和白起是我们村子里的人,他们是很好的朋友。到了最后,两个人竟喜欢上对方。他们甚至希望村子里的人能认可他们。”藏望望四周,抬头看了看我,“我们怎么可能认可这种不合理的关系。就把他们分开关在仓库里。但有一次,两个人逃出来,不知到了哪里......刚好那天晚上发生了雪崩。我们找不到他们,就在雪堆里挖。挖了一个月也不见他们的尸体。找了三个月,最后在那里找到他们的尸体。”他指的就是刚才有人出现的地方。现在那里只有一棵平凡的树,一言不发。
      “现在只要村人到那里,就会看见他们。我在想,是不是因为我们,他们才会死......只能每一天都为他们祈福......但是他们还是在那里,是不是无法得到解脱?是我的错。”他双手捂住脸,无法说话。澈一走进那棵不出声的树,拿出一支碧绿色的竹管。要干什么?我也走过去,却发现这棵树散发着很淡的幽香,有点怪异的气味,但是真正的银杉是不会有任何气味的。澈一吹起了竹管,管声在山中环绕。仿佛在叶间滚动,落在湿润的泥土上,声音清亮。天地之间,寂静降临,万物收声。
      曲毕,这棵树不再发出香气。“他们走了,以后你们都不会再看见他们了。”澈一面无表情地说。“他们真的升天了吗。”藏的声调里带着愉悦。“已经解脱了。”“谢谢你。你真是好人。”藏说,并把这个消息告诉村人。
      “想不到你会说谎。”我说。“没什么,真相和谎言又有什么区别。”澈一说。
      澈一告诉我那首曲子的作用是让这棵树平静下来,就不会再伤害人了。在我抚摸它的时候,感觉到粗糙的树皮下隐隐激烈的情绪,悲伤又愤怒,像一条虫,一直折磨着它。这棵树,真实的名字叫“樱”,习惯于伪装自己,变成与周围的树一模一样。据不完全记载,它有一些奇特的能力,能散发幽香,使人看见心里牵挂着的人,或者念念不忘的人。那些不过是幻影,但村人以为是灵魂在徘徊。也许,是在这里目睹了南康和白起的死,这种有着强烈感情的树,不能原谅村人。现在,一切归于平静。
      “喂。”它叫住了我。“?”“.......其实,南康和白起没有死。”“啥?”“在雪崩来的时候,我用能力把他们转移运送到了别的地方,至于是什么地方我不清楚。以前他们在山上约会时,感情那么好,我只是想让村民吃一点教训。”“......谢谢你。”“不用,我是真心希望他们幸福的。”
      知道他们没死的时候,不知为什么觉得很轻松,虽然和我一点关系都没有。
      我没把这个事情告诉任何人.
      几天之后,我们离开了雪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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