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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2、混战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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复又有了意识时,他独自一人在黑暗中踽踽独行。
遥远的尽头,一个熟悉而又陌生的身影缓缓走来。那个人身披长袍,面着边角锐利的银质面具,面具上两双靛蓝色的眼睛散发着幽幽清光。
你是谁?
他听到自己在问。
他看出来那是一个介于少年与青年之间的男人,肩膀单薄瘦削,全身上下的肌肤只有下巴裸露在外,却是惨似霜雪薄如纸,几乎可以看到其下的肌理血脉。
那个身影没有回答,只是走到他身前。两个人之间的距离无限靠近,几乎到了鼻尖贴近鼻尖的地步。
可是,没有丝毫违和的感觉。
那个人就像是他身体的一个部分,如此熟悉。
他忍不住抬起手,要去掀开那银质的面具——
胸口突然剧痛!
那少年手中不知何时幻出法杖,狠狠刺穿了他的身体!他几乎站立不稳,却被一只手臂紧紧抱住。凶手抱紧了他身体,如情人一边紧紧相拥。
柔和的声音在他耳边响起:我,最讨厌你这样的人。
你胡说什么,我甚至都没见过你。
他痛得眼前发黑,含糊说道。手上却将那少年的身体抱得更紧了些。
随后,以手代剑,刺入那具单薄的肉身!那人痛极,却只发出一声闷哼,一缕血丝从唇角渗出,缓缓流下。
尹千觞一把将他推到,紧紧按住他的肩膀,咬牙切齿的说:我也最讨厌你这种冷冰冰的假人。
他看到身下的人唇间扬起一丝笑意,莫名中觉得其中带了许多哀伤与嘲讽。
你在笑什么。
你在笑什么。
他连连追问,那个人却像是死了一样,再也没有反应。
这个人,到底是谁。他究竟杀了谁?
尹千觞忍不住伸手去掀开那人面上的面具,想要一探究竟——
——“尹千觞!醒来!”
他突然听到有人在叫他,不禁一震,猛得睁开了双眼。
却见眼前,青玉坛的元勿手持利剑,一剑刺向他的喉头!
电光火石之间,血色的长鞭已至,卷住元勿手中剑。长剑剑势稍缓,仍是刺入尹千觞喉间一寸有余,姜沁芳怒极,乍然发力,长鞭竟将精铁炼制的剑身瞬间绞碎!
元勿失了手中武器,连忙慌不择路地转身就逃!
此时石室之中灵树枝桠仍在疯长,元勿不过是个十二岁的孩子,身形瘦小,极其灵便的在树干之间穿梭,几下就失去了踪影。
姜沁芳见无望追上,只得罢手。
她扭头去看尹千觞。
“你怎么能把自己搞成这样。”她走过去,嘲讽地说道。可是不知为何,眼前却是一片模糊,眼泪就止不住地流了下来。
尹千觞被元勿那一剑伤了喉咙,什么话都说不出来,只得默然望着她,叹了口气,又伸手想去帮她擦眼泪。可是他手上都是血,想了想,又放下了。
他最不喜欢看到女人哭,或者是因为小的时候,时常看到母亲流泪。
幸而姜沁芳并没有哭上很久,她很快就抹去眼角的泪珠,哽咽着说:“我这就把你放下来。”
这时突然有人叫道:“千觞!”
欧阳少恭与楚随风等人此时才姗姗来迟。见得尹千觞的惨状,欧阳少恭连忙上前一步,却被姜沁芳一把拦住。
“你想过去?”姜沁芳冷笑道,“楚大哥,你和各位道友先想办法把千觞放下来,我倒要与这小子好好算算账!”
欧阳少恭怔怔地看着她,张口欲辩驳,姜沁芳的长鞭已经卷上了他的脖颈,将他带至身前。
“你要带上你们青玉坛那小子,是不是就是为了杀害千觞。”
“你告知我引魂灯的下落,是不是为了将我引开?”
“欧阳少恭,你到底有什么目的!”
她一字一句逼问,却见那单薄的青年面色随着她的话一分一分变得惨白而毫无血色。
“元勿,要杀害千觞……?”欧阳少恭惨然喃喃重复道,“……原来,我竟是识错人了?”
他望向尹千觞,看到形容惨淡的青年也怔怔地望着自己,而后轻轻扭开了头。
姜沁芳冷眼旁观,正待开口,却听楚随风叫道:“沁芳妹子,现在先别说这些了,你和欧阳小子都过来看看。”
楚随风已经解开尹千觞的衣襟,却见那灵树的根系已经深植入他的身体,透过皮肤隐隐可见根系仍在不知疲倦的延伸,已经从左胸蔓延至整个躯干。
“现在已经太晚,如果贸然将根系斩断,只怕会对尹公子的心脉有损。”
说时迟,那时快。楚随风猛得推开身前的姜沁芳,一击将几道冰刃击碎。
静卯与七八个在方才的灾难中死里逃生的天玄祭司已经祭起法阵,蓄势待发。
“怎能让你将他放开。”静卯冷笑说道,“便连你们几个,也要一同留下!” 他捏了一个诀,隐藏在石板之下的瘴气缝隙突然开启,楚随风等人连忙屏气凝神,天玄教众却在这股瘴气之中化形为魔!
青面獠牙,角突尾长,这一刻,他们连人身都已舍去,彻底化形为魔,功力也随着暴涨百倍!
楚随风暗自算了算,如果要护得身后几人周全,自己少说也得舍去几百年的功力才能与这几个匹敌,只得苦笑暗想,老友,这次回去我若是变成少年样,你可莫要笑话我……
他随之解开身上的灵力封印,傲然笑道:“要与我这西海龙王一较高下,竖子颇有胆量!”
龙王降临,清冽灵气顷刻席卷而来,明明是无风无雨,却令人有身处暴雨之中的错觉。而弥漫在石室中的瘴气,也随之暴涨!
那几个已经彻底魔化的妖物,一跃而起,向他扑了过去!
“玄真剑!”
“住手!”
正值开战之时,陵谛与莫夕逾两人同时出现,天墉城独有剑术驾驭着剑气,顷刻之间长剑如暴雨倾泻而下,将那几个妖物钉在地上!天墉城其余几人此时也追了上来,提剑欲将那几人头颅斩下。
莫夕逾终是来迟一步,未能阻止陵谛,此时又怎能任凭天墉城众屠杀自己的子民,怒喝一声,魔气暴涨,化身数十,将那陵谛为首的那几个天墉弟子一齐打飞了出去。
陵谛自下山之后还未曾如此狼狈,在师弟面前被个魔头打飞,失了面子,顿时恨得咬牙切齿,长剑一挥,已经与莫夕逾战成一团!
楚随风见己方支援已到,不禁松了口气。却听静卯哑哑笑道:“既然都来了,那便一起死在这里好了。教主,快逃!”
他手上握着方才熄灭的引魂灯,重又点燃!
原本因着尹千觞清醒而生长放缓的灵树,此刻又重现了不久之前将周遭祭司绞成肉泥的长势,将原本便已经被树木拥堵,十分狭窄的石室变得更加逼仄!
有功力尚浅的天墉弟子瞬间便被刺成了刺猬,陵谛看着眼中,恼在心头,欲带天墉弟子脱身,出口却被莫夕逾堵住。
“怎样才能阻止他!”陵谛看向楚随风厉声问道。
楚随风与姜沁芳等人正合力斩断近身的枝桠,听到陵谛的问话,楚随风高声回道:“熄灭那盏灯……”
“……或者,杀了尹千觞。”静卯阴森森地说道,“你纵是夺去了引魂灯,你知道该怎么熄灭它么?”
听到引魂灯的名字,姜沁芳猛得一震,人未动,长鞭已至。
鹅黄色的身影如鬼魅飘飞,赤色的长鞭如破空霹雳,眨眼间冲到了静卯身前,当头抽下!
静卯从容躲开与她缠斗在了一起。
此时石室之中,诸人情形愈加危急,楚随风因为是水属性的灵力,树木枝干最爱向他这处汇集,已经是左支右拙,而天墉八弟子已经在混乱中死了四人,剩下四人也是伤痕累累。
陵谛下山三年,何曾遇到这般困境!
他长叹一口气,举起佩剑,看向眸色已经化为金色的人。
“尹公子,虽然你我无冤无仇,但是,对不住了。”
话音未落,他已如流星坠地一般,向尹千觞冲了过去!
欧阳少恭从旁边冲出,欲以法阵阻挡,却比不上他速度,被陵谛一掌打飞。眼见已经临至尹千觞身前,陵谛一剑劈下!
尹千觞身前突然黑雾凝聚,汇作实体,不知从何出现的静辰挡在他身前,替他挨了这一剑。
从右肩划下,几乎将他劈成两半。
静辰却没倒下,只是笑。
“怎么能让你杀了他,”他喃喃自语地说道,“我们几个死了也罢,我们的族人,还可以在这里活得好好的……所以,你们都要死在这里!”他以血施咒,欲将陵谛吞噬,陵谛速退,可是右手终是被咒法绞断。
眼见静辰已死,静卯惨叫一声,怒然将姜沁芳轰飞,丢下了引魂灯。冲到了静辰身边。
引魂灯要施展析魂之法本就是需要双生子一同进行,如今静辰已死,引魂灯便也就此熄灭。
那起初还光华流溢的灯盏,此时没了魂魄之力做灯油,静静的躺在地上,和世间任何一座灯毫无差别。可是对于姜沁芳来说,这确是三年来,好不容易寻得的结果。
她拿起引魂灯,紧紧攥在手中。
莫夕逾冷冰冰的声音在她身后响起:“此乃我天玄教之物,还望归还。”
强大的威压,姜沁芳知道只要自己回头,便会被一掌劈死,她只得镇定说道:“你还想继续?”
“静辰死了,教中还有其他的双生子可以施展析魂之法。”莫夕逾冷淡说道,“所以,尹千觞不能被你们带走,引魂灯也不行。”
“如果我说不呢?”
“那便,对不住了。”
莫夕逾举起手,一掌劈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