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兄弟关系》路人X

19、第十八章

　　张蕴辰感觉当初那个回冲自己笑，冲自己礼貌喊哥哥的顾思博已经不在了，现在的顾思博无论自己再怎么小心翼翼，也不会亲昵的再开口喊一声“哥哥”。
　　顾思博自己也挺无语的，对于张蕴辰那个娘娘腔的性子，他已经从厌恶到了极致变得有了一定抵抗力，甚至几次在面对张蕴辰眼泪汪汪的模样时也能面无表情的转身离开。但是自然的，他对张蕴辰也越来越漠不关心如果说之前是因为厌恶而故意无视，那么现在就是因为习惯而自然无视。
　　但是他们谁都没想到，真正让两人关系破裂的事情是在五年级上学期的寒假期。
　　张爸爸照旧早早从北京回到这里，但是这次他没有接两个孩子回家，而是独自一人坐着飞机率先回了老家农村里。
　　今年过年挺早的，一月三十号大年三十。
　　关于去哪儿过年这事儿，陈羽闭口不谈，张蕴辰也从来不关心这个，反倒是顾思博，旁敲侧击好多次，每一次得到的结果都是在自家婆婆这里过年，得到多次验证的顾小盆友终于放心了！然后在一月二十号这一天，顾小盆友还没醒呢他妈陈羽就抱着张蕴辰赶飞机去了。
　　于是，今年的春节，顾小盆友还是“如愿以偿”的在自家婆婆这里抱着饺子恨得牙痒痒过完了。

　　张蕴辰睡得迷迷糊糊的被陈阿姨抱上车，他软软的开口道：“阿姨，博博呢？”
　　陈羽温柔的嗓音似乎能滴出水来：“博博睡着呢，你也睡着！”
　　有可能是实在太困了，毕竟才早上五点，张蕴辰就这么半哄半骗的被陈羽一路“空运”到老家农村里。
　　等他彻底清醒知道博博不在身边的时候飞机已经起飞了。

　　张爸爸在机场里候着，看见妻子带着墨镜半抱着自己的胖儿子走出来赶忙迎上去：“怎么那么晚？”
　　陈羽取下墨镜：“飞机有点儿晚点。”说着把怀里的张蕴辰给丈夫递过去。
　　张爸爸半年没瞧见儿子，心里自然是想的，这一面接过儿子一面还来不及喊一声就瞧见儿子抽抽嗒嗒的模样，忙开口问：“这是怎么了？”
　　陈羽无奈道：“辰辰睡醒了没找到博博。”
　　张爸爸虽然对儿子能和陈羽的儿子好好相处十分宽慰，但是这并不等于他希望看见自家儿子成天倒贴似的扒拉着人家儿子。
　　“张蕴辰，一大早你就哭兮兮的！一会儿出去你小燕姐姐他们都在！你难不成也要哭着给人家看？丢人！”
　　听出父亲语气里的火药味儿，张蕴辰心里一紧。父亲不在的日子里，陈阿姨和小燕姐姐已经把自己放纵的太多，导致一不小心就给军人作风的父亲看了闹心。
　　张蕴辰乖乖让一旁的陈阿姨给自己擤鼻涕擦眼泪，重新打整好了才给抱出去。
　　机场门口，一辆军用吉普车正停着，瞧见他们出来，车门打开，从里面率先下来的是一个年轻帅气的男人，紧接着是小燕姐姐。
　　这个男人是张爸爸部队里给配的司机，也是勤务员。张爸爸管他叫小夏，张蕴辰也就跟着喊小夏叔叔。
　　小夏跟着张爸爸的时间算是挺长的了，在张蕴辰小的时候还抱过他，结果被尿了一身。这会儿看见张爸爸抱着儿子过来，连忙上前道：“政委，我来抱吧。”
　　张爸爸冲他摇摇头：“你去帮你陈姐拿东西，我抱他。”
　　小夏点点头，绕过张爸爸冲着落在身后不远处的陈羽跑过去：“陈姐，我来我来！”
　　陈羽舒了一口气：“哎，小夏你来了？”说着放下手中的行李箱和年货：“你和燕燕一块儿拿一下，我实在是拿不动了！”
　　小夏连忙接过来，顺便从一旁李燕的手里接过几样：“我来拿吧。”
　　李燕有些娇羞的看了身旁高大帅气的男人一眼，笑着道：“不用了，小夏你帮我舅舅去吧。”
　　张蕴辰在他爸怀里转过身子看着这边的三个人，冷不丁打了一个哭嗝，有些不明白为什么这些人拿个东西都能推来推去半天。

　　把行李年货安置好，一行人坐上车，顺着高速公路开起来。
　　小夏扭头冲和自家爸爸坐在副驾驶座位的张蕴辰挑眉逗他道：“儿子，你是不是没喊我呢？”
　　张蕴辰开口，一股子和花腔有异曲同工之妙的哭腔率先伴着话传出来：“小夏叔叔......”
　　小夏一听，惊异道：“哟！怎么哭了呢？怎么了？来和叔叔说说！我帮你报仇！”
　　张蕴辰听了，憋红了脸，嘴巴瘪得不行，但就是不肯开口。
　　张爸爸无奈道：“他想博博了。”
　　小夏一听，冲座在后座的陈羽扬声问：“陈姐，博博没来呀？”
　　陈羽正在和李燕说话，闻言道：“是啊，他想跟着他婆婆过年。”
　　小夏笑道：“我还说是不是座的下一班飞机啊，没看见人！”他一边开车一边抽空伸手揉了张蕴辰脑袋一把：“那么离不开弟弟啊？”
　　张蕴辰吸吸鼻子，在父亲的强迫下又擤了一次鼻涕。
　　这一段路程说远也不算太远，就是有一段正好是在山上，真是应了那首歌词：“山路十八弯。”
　　张蕴辰下车的时候差点儿没把胆汁都吐出来，整个人蔫蔫的被陈羽抱在怀里，一点儿精神都没有。
　　陈羽心疼的左一个小可怜又一个小宝贝的哄来哄去，一会儿喂水一会儿拍背。
　　张爸爸和李燕忙着跟亲戚们打招呼，小夏站在陈羽身旁，拿着车钥匙道：“陈姐，我来抱他吧。”
　　陈羽瘦的很，细胳膊细腿的，张蕴辰五年级都将近四十多公斤了，的确抱着有些吃力。她轻声细语的凑近张蕴辰道：“辰辰，阿姨有点儿累了，让小夏叔叔抱你好不好？阿姨休息一会儿。”
　　张蕴辰嗅着女人身上淡雅的香味儿，小幅度的点头。然后被小夏接到了自己怀里。
　　小夏将他接到自己怀里，笑着打趣道：“儿子，你是不是又长胖了？怪不得你陈阿姨抱不动了，叔叔也要抱不懂了撒！”
　　张蕴辰不满的哼唧一声，但是因为浑身无力的缘故没有挣扎的爬下来。
　　张爸爸用家乡的方言和一个亲戚说完话，走过来瞧见儿子没精打彩的赖在小夏身上，皱眉道：“张蕴辰，你知不知道你现在的样子就像一滩烂肉？还不赶紧下来！”
　　张蕴辰被骂的感觉有些莫名其妙，再加上父亲不再身边的日子里陈羽都是哄着来，一时间又有些想哭。
　　他挣扎着从小夏叔叔身上滑下来，低着脑袋眼泪汪汪。
　　张爸爸对于儿子哭兮兮的模样一看就闹心：“张蕴辰，把你的猫尿给我擦干净，一会儿别出去给我丢人！”
　　陈羽过来护着孩子：“干嘛呢你？好好的骂孩子做什么？”
　　张爸爸烦躁的点了一支烟，吸了两口，转身冲陈羽道：“一会儿我先带辰辰去见我爸，你就跟着燕燕在这里等一会儿。”
　　陈羽知道其中原因，点头答应。

　　张蕴辰被父亲拉着手带到里屋，在父亲的示意下冲着并不算熟悉的爷爷奶奶开口：“爷爷好，奶奶好。”
　　老人笑的看不出来是不是开心，有一种纯朴的形式，而笑意就感觉被拘泥于其中。
　　张蕴辰他奶奶伸手把孙子搂到怀里，黝黑而皱巴巴的脸上咧着嘴笑着，露出一口七歪八扭的稀疏牙齿，张口就是一串儿土话。
　　张蕴辰难受的忍耐着奶奶嘴里的那一股说不出来的味儿，白嫩的皮肤上一下又一下承受着那双满是老茧裂口的手不停地摩擦。
　　张爸爸似乎是感受到的儿子的痛苦，把孩子抱到腿上坐着，也用土话回复了什么，然后低下头对儿子道：“你奶奶问你成绩考试怎么样？”
　　张蕴辰今年考试没考好，可偏偏老人家一开口关心的永远是这样难以启齿的问题。他有些羞愧的道：“美术95，自然87，思品97，语文90，数学72。”
　　从某个方面来说，张蕴辰的小聪明发挥得很是时候。
　　其实两个老人也听不懂他说话，全靠张爸爸又翻译了一遍。
　　张爸爸也知道儿子这回没考好，也就略略说了一句：“还行。”给带过了。
　　之后又说了一些张蕴辰听不懂的土话，他就被父亲拉着手走出来了。

　　张爸爸先是带着儿子去了偏厅的卧室里，陈羽和李燕小夏都坐在房间里，看见两人回来陈羽迎上去：“怎么样？”
　　张爸爸神情丝毫没有放松的模样：“慢慢来吧。”
　　张蕴辰什么都听不懂，他被小夏抱在腿上逗着玩儿，身上还挎着一个陈羽给买果冻时候赠送的喜之郎透明小挎包，包里满满的装着果冻，张蕴辰时不时拿出一支慢慢地往嘴里送。
　　小夏见此，故意道：“辰辰，给叔叔一个嘛！”
　　张蕴辰顿时皱眉，脸上的纠结显而易见。
　　小夏继续道：“叔叔抱你那么久，都累了！”
　　张蕴辰嘴巴都开始往下瘪了。
　　陈羽赶忙过来哄他：“辰辰，叔叔要你就给他嘛，没有了阿姨再给你买！”
　　张蕴辰这才不舍的把包里的果冻条拿出一支递过去。
　　其实张蕴辰不是不大方，只不过他的大方得分对象。
　　张爸爸跟李燕说了句话，起身对小夏道：“先准备吃饭，一会儿出去就说你陈姐是小燕单位上的。”
　　张蕴辰虽然不在乎，但并不代表他不懂，他看了父亲一眼，小心翼翼的跟在表姐身旁道：“小燕姐姐，是不是爷爷他们都还不还不知道我爸爸娶了新妈妈？”
　　小燕有些尴尬的道：“是的嘛，这事情不好说。”
　　张蕴辰有些固执：“为什么不好说呢？”
　　小燕被问的哽了半晌，幸好眼前香喷喷的饭菜转移了张蕴辰的目光，这才松了一口气。

　　这天夜里，张蕴辰跟着陈羽和表姐小燕睡一个房间，张爸爸和小夏单独一人一个房间。
　　有时候张蕴辰不跟着父亲不是因为他不愿意，而是为了做别人的借口，一个可以让陈羽这样第一次见面的陌生女人留宿下来的完美借口。
　　是你们家孩子离不开我。

　　农村的房子都是自己家里盖的，房间虽然多，但是卫生和空间就不行了。张蕴辰都是从小娇惯的，睡在被子里总感觉浑身都僵硬了，动都不敢动。
　　陈羽和李燕一人一边，张蕴辰小个儿就睡中间。
　　如果换作是别的小男孩儿这个年纪还和母亲睡在一块儿一定觉得有些别扭，张蕴辰不仅仅是和两个女人睡在一块儿，说难听点儿还是两个关系不算亲密的女人，结果他一点不自在都没有。
　　反之还一夜好梦。

　　回到老家的第三天，张爸爸带着李燕，小夏，陈羽和张蕴辰五个人坐着那辆越野车打算去爬山拜佛。
　　一路上张蕴辰被陈羽逗得咯咯笑个不停，他很喜欢陈羽嘴角的两个小梨涡，看上去甜的不行，每每到这儿总会想起顾思博似笑非笑的模样。
　　李燕瞧着表弟一副神游天外的表情，笑着打趣：“辰辰在想什么呢？笑得那么开心？”
　　张蕴辰回过神来，发现表姐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做到了自己身边。
　　李燕道：“辰辰，这两天你过得开不开心？”
　　张蕴辰点头。
　　李燕道：“你喜不喜欢陈阿姨？”
　　张蕴辰毫不犹豫：“喜欢！”
　　李燕继续道：“你想不想让阿姨做你妈妈？”
　　张蕴辰愣了一秒，有些无措的看向前排的父亲，父亲正扭头看着窗外的风景，像是没听到一般。他再次转身看刚才还在与自己嬉闹的陈羽身上，发现陈羽这时候也和父亲一样，都扭头看着窗外的风景，什么反应都没有。
　　其实很早以前张蕴辰就想过关于新妈妈这个词的概念，只不过他已经忘了，四年级上学期的某一天，好不容易周末能接他回家的母亲一改平时的兴奋，有些麻木的问他：“辰辰，你爸爸身边是不是已经有了一个阿姨？”
　　张蕴辰点头。
　　母亲道：“她对你好不好？”
　　张蕴辰没有思考：“好的，非常好！”
　　母亲沉默了半晌，冷不丁道：“你信不信，这个阿姨会成你的新妈妈？”
　　张蕴辰当时心思都在动画片儿上，闻言应付道：“不会的，我爸爸答应过我，以后就他带着我，我们两人过！”
　　对话无疾而终。
　　而此时此刻，高速公路上，越野车里。张蕴辰点头：“恩！”
　　所以说，孩子的记性总是特别差，因为他们不认为哪件事情的重要性会比得上动画片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