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兄弟关系》路人X

18、第十七章

　　冬天的太阳总是落得很早，似乎还没能反应过来天已经灰蒙蒙的了。
　　张蕴辰被母亲牵着手往家走。
　　家里似乎改变很大，但是又说不出到底哪里变了，这一点让张蕴辰感觉到浑身不舒服，总像踏进陌生环境一样。
　　张妈妈没有感觉到儿子的异样，督促着孩子拿出听写本，把语文生字词给听写了，又仔仔细细的盯着把数学作业写了才放人去睡觉。
　　张蕴辰大脑被折腾的昏昏沉沉，上床不到十分钟就睡着了，一夜好眠。
　　翌日一早，他模模糊糊醒过来的时候发现母亲早已经醒了，正侧着身子打量自己。
　　张蕴辰嘟嘟囔囔喊了一句妈妈，翻个身又开始犯迷糊。
　　张妈妈伸手替他掖了掖被角，温声道：“已经九点了，起床了么？”
　　张蕴辰哼唧一声，不答。
　　张妈妈有些诱惑的道：“妈妈给你买了方便面。”
　　张蕴辰道：“什么味儿的？”
　　张妈妈道：“泡椒。”
　　听到这两个字，张蕴辰有瞌睡也不想睡了，翻起身坐着开始醒神儿。
　　张妈妈有些好笑，起身穿衣服洗漱，准备给儿子煮面条。

　　今天的天气不太好，天空雾蒙蒙的，凭空让人多了两份压抑。
　　张蕴辰头发乱糟糟的，正睡眼惺忪对着镜子刷牙。他满脑子都在想昨晚上阿姨究竟有没有转告顾思博自己走了这回事儿。
　　其实对于顾思博来说，张蕴辰走没走一点关系都没有！相反他还总觉着没有张蕴辰在屁股后面撵着还轻松不少！和王文两个看动画片儿看的不亦乐乎！
　　张妈妈把地拖了一遍，瞧见儿子还在一面发呆一面往嘴里扒面条，不由得严肃了一点：“辰辰快点吃，不要一边玩儿一边吃！一会儿还得去奶奶家里！今天弟弟他们都要过来，专门来找你玩儿！”
　　张蕴辰应了一声，手里的动作果然快了不少。
　　其实很久没有看见弟弟，他心里还是很思念的，毕竟这个弟弟可以说从出生起张蕴辰就一直在他身边，连吃饭都主动喂。小的时候流行玩儿翻斗板，张蕴辰也专门把一天五毛的零花钱省下来给弟弟买有亮闪闪的塑料包装的那种反斗板，一眼看上去就比周围流鼻涕小孩儿手里的那种高档很多！只不过自己这个弟弟比较笨，再漂亮的新反斗板头天刚买给他，第二天就能被流鼻涕的小孩儿全部赢走！

　　张妈妈把拖把洗干净了，还把面条碗给洗好了之后才带着张蕴辰往奶奶家走。
　　路上，张蕴辰很想弟弟，但是又感觉有些纠结。
　　张奶奶从小就比较疼弟弟，这点为什么，张蕴辰自己也不太清楚。他二姨家是开书店的，当时还买了一张面包车，也算得上跟上国家改革步伐脚后跟儿的那种。以前张蕴辰上一年级的时候汉语拼音不好，他叔叔还专门给他拿了光碟来一点一点教他，张蕴辰想有可能是因为弟弟的汉语拼音比自己好所以奶奶才更喜欢弟弟。
　　他把这个想法对他妈说了，他妈被噎了半晌才含糊其辞的叮嘱道：“辰辰，一会儿这句话你一定不能当着奶奶他们的面说！听到没有？”
　　张蕴辰咂咂嘴，根本没把话放在心上，敷衍的应下：“知道了妈妈。”他停顿了一秒：“你还没告诉我，为什么奶奶更喜欢弟弟不喜欢我呢？”
　　张妈妈算是彻底没辙的，孩子还小，跟他说什么他都不懂，只得应付道：“你不要乱想，奶奶对你和弟弟都是一样好的！你想想奶奶手把手把你带到九岁的呀！她怎么可能不喜欢你？”
　　张蕴辰其实对什么“带到九岁”挺没有概念的，不过看着母亲严肃的模样也只能是点头应和。
　　等他到奶奶家的时候，弟弟一家都到了。
　　张蕴辰乖乖的在母亲的示意下挨着喊了个遍。
　　他弟弟叫李思明，还没读书呢，瞧见哥哥回来，也不生分，凑着就黏上来，嘴里还黏糊糊的喊着：“哥哥！”
　　张奶奶瞧见了，笑眯眯的问李思明：“明明，想不想哥哥？”
　　李思明皮肤白得不行，顶着一张包子脸点头：“想！”
　　张蕴辰的大姨笑道：“辰辰，弟弟昨晚上就开始念叨着你了，你走了一年弟弟想你想的天天要找哥哥！他那些反斗板舍都不舍得给我们碰一下！你叔叔几次想把那些纸片儿扔了都被你弟弟耍赖耍的不敢动！”
　　张蕴辰看到弟弟的第一反应就是酷哥儿不酷了！他傻笑着伸手把弟弟抱起来，小家伙扭着身子就把哥哥脖子给搂紧了。
　　这个弟弟他也很喜欢，从小就自己陪着长大，又听话又乖！虽然长得没有顾思博那么好看，但一个撒娇卖萌就应该完胜！可是张蕴辰就算怀里抱着这个软乎乎的小胖子，心里还是会惦念着动不动就挑眼角看人的顾思博。
　　想到顾思博……他现在在干什么呢？

　　张妈妈刚回头就瞧见儿子在神游，她生怕正在扭来扭去的小胖子给摔了，忙上前把侄子接过来：“辰辰，弟弟要掉下去了！”
　　张蕴辰下意识紧张了一下，不是担心弟弟给摔了，是担心母亲又骂自己。超出他想象的是，母亲不仅没有责骂自己，还伸手揉了一下他的脑袋！
　　张蕴辰知道，自从母亲和父亲之间出现问题之后母亲对自己就严厉起来，但这一切都不是让他害怕母亲的源头。
　　大概是张蕴辰三年级上学期，那个周末他正一个人在客厅里做应用题，结果发现有一道题怎么做都算不出来！张蕴辰实在没办法，只得去找母亲求助。
　　母亲那会儿正在和奶奶坐在厨房里聊天，说害怕吵到他写作业，专门还把门关起来。那扇门是老式的木门，上面三分之一是玻璃，下面三分之二是木头的那种。张蕴辰当时的身高还没能长到玻璃部分，所以直到他走到门口了母亲他们都没有发现。也就是在那时候他亲耳听到一句大概一辈子都忘不掉的话。
　　母亲说：“我宁愿要李思明也不要张蕴辰。”
　　张蕴辰站在门的这一面都傻了。毕竟带着一段说不清道不明的孤儿院记忆，张蕴辰总是害怕母亲有一天就对他说：“我不要你了，我要你弟弟。”但是如果要是说这件事他难受得想哭，他又觉得没什么好哭的！
　　就抱着这种纠结的想法，张蕴辰莫名其妙的就和父亲生活生活在一起了。

　　张妈妈也发现儿子有点不对劲儿，专门趁人少的空闲问他：“辰辰怎么了？”
　　张蕴辰摇摇脑袋什么也不说。
　　张妈妈天生也是个多愁善感的主，这一点同时也很好的给遗传到她儿子身上！她瞧着儿子有些闷闷不乐的模样，心里就开始猜测，会不会是孩子太长时间没有和自己在一块儿，现在已经不习惯了？
　　这么一想，张妈妈心情也不好了。对待儿子方面更是有些小心翼翼的味道。

　　即便如此，血缘关系总是斩不断的，亲情这个东西说起来很奇妙，不离不弃大多数都体现在这个神奇的关系里。爱情凡是能坚持下来的早就已经变成了亲情。张蕴辰再怎么感觉不习惯母亲，在周末下午被送回阿姨家的时候依旧是哭的眼泪汪汪。

　　熊阿姨从一开始的好言相劝，到后来眼睁睁看着张蕴辰送张妈妈下楼，张妈妈又把他送回楼上至少十遍以后，锅铲一挥：“辰辰！阿姨陪你下去把妈妈送走！不准在和妈妈送来送去了！在这样下去天都晚啦！”
　　其实除了以上原因，还有一点是顾思博和王文还在外面溜达呢。
　　张蕴辰瘪着嘴，眼睛哭得红通通的，一边拉着妈妈的手一边抽抽搭搭和熊阿姨往楼下走。
　　张妈妈心里也难受，但是她不能把孩子咬咬牙给带回去。现实总是很残酷的，汽车厂倒闭之后她给不了自己的孩子好生活，甚至连最基本的生活保障也很危险。孩子与其跟着自己受苦，不如让他跟着他的父亲过好日子。
　　所以张蕴辰看着母亲走的时候在背后哭的撕心裂肺，而母亲什么都没说，扭头，背脊挺得很直，脚下走得很快。
　　熊阿姨听着耳边的哭声，烦躁的皱皱眉头，耐下性子安慰道：“辰辰，别哭啦！妈妈已经走了！”
　　张蕴辰哭的打嗝打个不停，熊阿姨说的话就像耳旁风一般从他耳边吹过，半分作用都没有，直到张妈妈的身影已经看不见，熊阿姨才拉着张蕴辰的手，牵着上气不接下气的他上楼回家。
　　熊阿姨问他：“辰辰，你知道为什么妈妈没有回头看你么？”
　　张蕴辰泪眼朦胧的摇摇头。
　　“因为她也害怕看到你哭，你哭了她怎么走得掉？”
　　张蕴辰透过眼泪望着熊阿姨，断断续续喊了一声：“阿姨……”
　　熊阿姨叹口气：“你要在这里好好读书，成绩好好的妈妈才会高兴的嘛！别哭啦！一个小男孩儿也能哭成这样！比姐姐还能哭！”她伸手把张蕴辰脸上的眼泪抹掉，口气多了一点威胁：“一会儿博博他们该回来了，要是博博看到你哭了肯定不理你！还不赶紧把鼻涕擤掉眼泪擦掉？”
　　顾思博果真是张蕴辰的死穴，张蕴辰的哭声嘎然而止，只留下余音袅袅的抽搭声。
　　熊阿姨又把人领到卫生间把脸洗干净，只留下一双红红的兔子眼以后，才转身回厨房做饭。

　　十分钟后，顾思博和王文饥肠辘辘的抱着篮球从外面回来。
　　“妈！饭做好了没有？”王文还没进门就开始咋咋呼呼！
　　顾思博也笑着扬声说了一句：“阿姨，王文说他要吃半锅饭！”话音刚落，他抱着篮球皱着眉头看向坐在沙发上睁着一双兔子眼的张蕴辰：“你又怎么了？”
　　张蕴辰一开口，刚才的哭腔伴随着哭嗝儿一块儿来：“博……额博，你们回，回来啦？”
　　顾思博自从看到张蕴辰开始，眉头就没能舒展过。听见张蕴辰喊自己，有些烦躁的放下篮球跟着王文去卫生间洗手去了。
　　张蕴辰依旧睁着一双兔子眼可怜兮兮的和王梦坐在沙发上，但眼神自顾思博回来起就没离开过他身上。

　　卫生间里边，王文小声的问顾思博道：“张蕴辰怎么了？”
　　顾思博把洗手液放回原处，一副不屑的模样：“能怎么？看看就知道又哭了呗！”
　　王文挺好奇的道：“我知道他哭了！我是说他为什么哭啊？”
　　顾思博道：“你去问他！”
　　王文一听，表情立马摆出嫌弃：“才不要！我才不跟娘娘腔说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