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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六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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云今一边被刺客带着奔跑,一边不停地打着瞌睡,终于,他一头栽下来,然后迅速抬起,睁眼看了看,发现已经又到了深夜。
“你困不困?”云今抬起睡意朦胧的眼望着刺客。
刺客略垂眼睑迅速瞟了他一下,随即便住脚落在了一家挂着迎风晃荡的写着“客栈”灯笼字样的楼房二楼,一如她一向的作风,来到一个房间的门口,干脆利落地一抬脚把门踹开。
房间里的人正在呼呼打鼾,声如响雷。
刺客带着云今径入内室,看到床上躺着一个袒胸露乳的女子,大大的光脚丫耷拉在床沿上,肥大的肚皮一起一伏,睡得不亦乐乎。云今忙把头撇开不敢去看。刺客走上前去,拎着那人的脖子直接把她扔了出去,然后关门上闩,把不可思议瞪视着自己的云今向里屋一推:“睡吧。”自己右手扶着腰中剑柄坐在外屋正对门口的位置。
“你这样做是不对的!”云今从里屋走出来,望着刺客不满地说:“上次吃饭的事情就算了,这次你怎么可以把人家从屋子里赶出去呢?这可是人家订的房间!”
刺客望着云今,目光平静无波,良久无语。
云今等了一会儿也没见刺客回答自己任何话,这才回想起此人的身份。是啊,她原本就是个刺客,杀人放火的事情都做得出来,你怎么可能指望她像平常人一样讲道理的呢?!云今叹了口气,明知道不可改变,于是不再试图去说服她,转回身,准备回屋睡觉。反正人都已经赶出去了,既然这床现在空了起来,不睡白不睡。更何况……云今打了个哈哈——自己确实已经很困了的呢。
云今刚转回身,就听到身后传来一句话:“没有银子。”
这算是——对自己做了解释吗?
云今顿了一下脚步,心想其实她根本不必向自己解释的,因为自己绝对无权干涉她的所作所为。于是云今没有应声,顾自走到床边躺下,很快便进入了香甜的梦境。
这一觉睡得格外舒坦。直到一缕阳光从窗外照射进来,映出一屋子的灿烂,云今才慢慢转醒,闭着眼睛又伸了个懒腰,缓缓起身,望向窗外,只见一片的鸟语花香,一个空气清新的早晨,一片绿莹莹的世界,好活泼欢快的气氛!
云今起身转出里屋,睡眼惺忪,还没来得及从迷茫中完全转醒,就被眼前的景象给吓了一跳。
一张椅子放置于里屋的门口正当中,刺客怀抱宝剑歪头坐在上面,双眼紧闭。堂屋的地上用三张椅子摆出了一张床的形状,昨夜里睡在这里的那个客人此时正躺倒在上面睡得不亦乐乎,嘴巴还吹着泡泡。至于她昨夜什么时候回来的,什么时候用椅子拼出的床,什么时候又重新睡着还是说她睡得死沉从来都没有醒过一下,这些都不得而知。
云今走到刺客身边,望着那紧闭的双眼,觉得此时她就如同一个婴儿一般安静可爱。他想起了自己曾经看到过的她的精致下巴和紧抿的双唇,突然就很好奇她究竟会是怎样一副模样,于是不自觉地伸手就要去碰她脸上的蒙面黑纱。就在此时,刺客忽然非常机警地睁开双眼,骤然外射的目光中凶悍阴冷直让人不寒而栗。云今全身剧烈地颤抖了一下,后退一步,连忙转过头去闭上眼睛。
云今瑟瑟发抖着站了一会儿之后突然自嘲:不是正想要自杀的吗?为何还会一次又一次地体会到什么叫做害怕?!他唾弃自己意志的不坚定,于是乎下定必死的决心,一脸凛然地回转过身,准备面对刺客上演一出“二十年后又是一条好汉”的戏码,然而,出乎非常的意外,他对上了刺客已经恢复平静无波的眼睛。
云今一咬牙,在自己脖子前做了一个“切”的动作,一字一顿地大声清晰说道:“要杀要剐悉听尊便!”
刺客仍旧是平静无波地注视着云今,半晌之后,突然一抬手扯下了自己蒙面的黑纱。
如你所愿?
精致瘦削的下巴,圆润的面庞,坚挺的鼻子,配上一双深邃悠远的眼睛,再加上一对直插云鬓的剑眉,云今从下向上慢慢看着,发现这竟然是一张如此俊逸英朗的面庞!
“我只猜到你不会太丑,但没想到你看起来还挺不错的。”云今摸着下巴欣赏着眼前这副面庞,又不解地问道:“既然如此,你为何要蒙上面纱呢?你长得可一点儿也不像刺客,但蒙上面纱的话别人就都知道你是刺客了。”
这时,睡在堂屋里的那个人翻了下身,就在云今以为她要醒来的时候,她却又打起了呼噜。
刺客走到那人身边,抓过她的钱袋翻了翻,从里面倒出几块儿银子放进自己怀里。
“你……你,你干嘛?你知不知道这是偷盗!”云今刚问出声就后悔了,她是个刺客啊,刺客的逻辑岂能和一般人一样?更何况,对于刺客来说,偷盗难道还不是再小不过的事情?总比去抢,去杀要好得多吧?
刺客抓着云今向窗户边走去。
“你能不能每次都正常地从正门出去?”云今不满地别扭着身子。
刺客愣了一下,回头望了望正门,然后带着云今转身,果然就光明正大地从大门走出。
云今疑惑地看了刺客一眼,带着满肚子的疑问默默跟着她前行。刚刚走出门口,刺客便抓住他一跃而起,只在瞬间已经离开客栈很远。
“其实,你是个乖孩子,很听话的。”路上,云今忽然转头对刺客如此说道。
刺客脚下忽然一个踉跄,差点栽下去。
“可是,你为什么会变成这样了呢?”云今没有注意到已经迅速恢复前行速度的刺客刚才的异常动作,继续歪着脑袋问着并不指望得到回答的问题。
云今不曾看到,刺客揽住他之后的另一只手悄悄探入怀中,小心地抚摸着那块从客栈客人身上得到的银元。
“至少……不用再去抢了。”
“嗯?”云今没有听懂刺客忽然间冒出来的这句话是什么意思,抬眼望着刺客,希冀这次可以得到回答。然而刺客面无表情地注视着前方,仿佛永远都只在专心致志地赶着自己的路。
就这样,两人矛盾着纠结着和谐着,在不知不觉中已经渡过了不知多少条河,翻过了多少重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