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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2、寒意 ...

  •   净莲阁果真不虚此名,此阁偏僻安静,啧啧,看来这云霜的清冷性子还真是出了名的,这屋子的地理位置估计死人了都没人知道,不过,环境倒真是不错。屋前一汪清池,池旁绕着数株翠竹,也不怕有蛇……屋内干净整洁,宽敞明亮,各类用具皆样样齐全,窗旁的书架上陈列着各种书籍,屋子中央置有一白顶碧身莲纹的香炉,青烟渺渺,在房中晕开一股极为清淡的莲香,让人一扫心中的疲倦,顿时有了清心静气的感觉。
      “想不到净忆寺中还有这样一块风水宝地。”雪羽赞叹道,然后鄙视的看向云霜,在心里诽腹:有钱有势就是好办事。
      云霜瞥了雪羽一眼,缓步走去屋中桌旁坐下,说道:“从现在起,你随我同住在净莲阁。”
      “啊?可是,这里……不是只有一张床吗……”放眼望去,卧房中确实只有一张床。
      “嗯,我有说你睡床吗。”他闻言说道,还摆出一副淡然的神情,虽然在别人看来依旧万年冰山,但在雪羽看来,那种淡然的背后一定是理所当然。
      这次雪羽学乖了,知道要是跟他斗嘴的话绝对是自己惨败,所以她不出声,只拿眼睛瞪着他。
      果真……
      云霜虽好整以暇的任她瞪着,却在雪羽觉得眼睛发酸的时候,终于悠悠的开口:“你睡暖阁,我在外屋。”
      暖阁,哪来的暖阁?雪羽四处张望半天,又把屋内看了个遍,最终锁定在了屋子的一角,那里好像有扇门……雪羽跑过去伸手推了推,“咯吱”一声开了个缝,若不认真看,这门简直就跟墙融在了一起般难以分辨。对着门缝往里看,果真,里面还有一张锦榻。突然觉得自己刚刚没说话是正确的,轻咳一声走出来看向窗外:“有些人说话就不能说得清楚些吗,还是他们真不知道少说一句会给别人带来多大困扰,哎,这些人啊……”
      云霜看也没看她:“皮痒了?”
      “呃……”雪羽可不想在这被他不明不白的一掌拍死,只当作没听见,忙转移话题:“那个……我们来这干嘛?”
      “我说过的话不想重复第二遍。”
      “啊……我是说……我们来等谁呀?”
      云霜却没有回答,而是看了看外面的暖阳说:“去泡茶。”
      “你怎么知道我带了茶叶?”雪羽着实被他吓了一跳。本是她看云霜好像很喜欢吃茶,心想着难说出去他也会想要喝几杯,便谁也没告诉,顺手带了一些出来。却不成想这种事情他也知道,难不成这大名鼎鼎的云霜还能通神?
      他眉角一挑,微微扫了雪羽一眼:“闻的。”
      闻?!这人是属狗的么!连自己放在锦盒里又用布包了好几层的茶叶他也可以闻出来,明明自己都闻不到,那可是里三层外三层包了严严实实的啊……看来,自己必须得接受云霜不是一般人这个事实……
      去包裹里拿出茶叶,到外面取了洁净的山泉水,再把云霜叫到院里的石桌旁坐好,这次他破天荒的很听话的没说什么,起身去石桌旁做好,看着雪羽开始在一旁煮水、洗杯、落茶、冲茶、刮泡沫、倒茶、点茶。
      最后雪羽把点好的茶交到云霜手中,他先是拿着茶碗认真看了看汤色,然后又闻了闻茶香才乘热细啜了一口,喝茶的样子那叫一个优雅,其实,她每次看着这冰块喝茶都有一种赏心悦目的感觉。
      云霜喝完抬手摆了茶杯,语气平淡的道:“添。”
      雪羽恶狠狠的从桌上抓起茶杯,刚想对着云霜损几句惜字如金是会折寿的话,却听他忽然低低咳了几声,但却竭力隐忍着,所以并不容易察觉。只是因为这净莲阁实在安静,雪羽才隐隐听到。
      雪羽想着他许是因为这山风较大的缘故受了寒,还什么武功高强呢,看云霜这富家子弟细皮嫩肉的样子,不愧是娇弱的“冰美人”。但又看他忍成那样,既然不想让人知道,雪羽也就没说什么,只当没听见。
      在寺中过了几日,雪羽本想去看看那些和尚都怎么诵经的,又想到忘尘大师好像不太想让人知道寺中住了女子,万一碰到他,心情一个不好,一掌把自己给劈了,那可就不划算了。权衡了一下,性命第一,还是决定不去看和尚与诵经了,仰天长叹一声:“真是无聊啊!”惊起树上鸟儿一片。
      在她看来,云霜这人的生活实在是没有任何乐趣,每天跟她讲的话不超过五句,且三句是“泡茶”,然后就是看书,看风景,沉思……跟深闺千金有得一比,不,至少千金们还会绣花!哎,这样的人生真是索然无味啊。怎么也不见他练练武,打打桩什么的,这样自己也可以当看个乐子打发时间了。哼,看来这云霜根本不会武功,一定是这样的,否则她怎么从来就没见过他动过武……对了!雪羽突然想起了一个人,可以去找他聊天!
      “司……谦……”
      正当司谦在房里收拾这收拾那的时候,便听见这样一声拉长了的声音在喊自己的名字,转头一看,雪羽露了一个头在门外眼巴巴的望着自己。
      司谦忙停了手中的活,摇摇手招呼雪羽进屋,两人在桌旁坐下,司谦笑道:“雪……雪羽,你找我?”
      雪羽杵着下巴道:“恩,我好无聊啊,司谦,陪我聊聊天吧,你给我讲讲镜国的事,我……我不是镜国人。”
      “好呀。”司谦眉角一弯,笑的更加开心。其实自己也是一样,连个说话的人都没有,现在雪羽来了正好。

      从那日之后,雪羽每天闲暇时,都会去找司谦。两人年龄相仿,又都有着孩子的心性,越聊越起劲。司谦也没有了先前的拘谨和害羞,雪羽没想到他知道很多东西,从杂谈趣事到江湖秘闻无一不谈,雪羽直当交了个宝贝朋友。
      今日,雪羽看了看云霜似乎在小憩,也就乐得清闲,照例又去找司谦听故事。他的房间在离净莲阁不远处的一间禅房,虽不大,倒也干净。
      一见雪羽来,司谦也懒得客套了,熟稔的招呼:“雪羽,来了呀。”
      “来了,今天又有什么趣事拿来说的。”雪羽也大摇大摆的走进去坐下,自顾自倒起茶来喝。
      司谦想了想才故作玄虚的清清嗓子说道:“这我是听大人们说的,是有关我们镜国一个最强大的江湖组织。”
      “好啊,快说与我听听。”雪羽高兴的催促到。
      司谦也给自己倒了杯水,看来是篇长故事,喝了一口后才开始用一种说书先生的口吻道:“有人的地方就有江湖,这话不假。就算皇上那块地,谁又能说不是个江湖呢。然,江湖也存在许多势力,这些势力有大有小,但要说这江湖中最有名的组织那定是非雪殇莫属!听说天下奇人高手皆在雪殇,传说只要是被雪殇追杀的人无一活命,即使第一次失败,也会有第二次、第三次……至死方休。除此之外,它财力雄厚,情报网遍布天下……”
      “那这雪殇是不是比云家有钱?”雪羽不适时宜的打断了司谦的说书,问出了一个连司谦都忍不住白眼的问题。
      “我只曾听别人说过,云家的财富能买整个□□。”
      “哦……”整个□□,雪羽无法想象那是怎样一个数额,这样的一个家族竟一直风光至今未遭毁灭,看来云家人的手段已不是一般人能想象。
      司谦看了雪羽一眼,见她没什么反应,便继续说道:“但其实雪殇也是最神秘的一个组织,没有人知道它的成员,也没有人知道它的据点,更无人知道它的头目,所以可能就算你被杀了,你都还不知是被雪殇的人所杀。但我听我爹给我说过,雪殇的人都有一个特点,他们的……咦,他们的……什么呢……什么地方……”
      “他们的什么啊,司谦,你要急死我呀!”雪羽激动的从凳子上跳了起来,刚听到最有兴致的地方怎么就没了。
      司谦揉着脑袋,一脸苦思,良久,无奈的抬起头看着雪羽:“实在想不起来,这是爹还在的时候给我说的,我哪记得那么多,我只知道爹给我说这个是为了告诉我,以后见到雪殇的人,都躲,躲得远远的……”
      雪羽叹了口气,摇头坐下:“哎,算了算了,这也都什么时候的事了,权当个故事听听,反正也遇不上雪殇的人。对了,老听你提起你爹,你爹呢?”
      “走了。”司谦一脸平常的说道。
      “走了?走哪去了?什么时候回来?”雪羽抛出了一连串的疑问。
      司谦仰头看着屋顶笑了笑:“他把我丢了,一个人走了,我想他或许是死了吧,再也不会回来了。”
      雪羽一听,惊讶的说不出话来,原来司谦是个被抛弃的孩子,本想再问问他娘呢,但是这些不是自己该管的事,还是不要再提,免得揭人伤疤。
      似是看出雪羽心中所想,司谦手握茶杯说道:“我记忆里从来就没有娘这个角色,一直都只有爹,既然他不说我也不会去问。爹走的那天,把我扔在云府门口,他说我若想活下去,便使法子待在云三公子身边,即使当一条狗。”
      “司谦……”
      “他就那样走了,什么也没留给我。我在云府外跪了五天,身上没有银子,我饿了五天,每天都对着云府大门说“我要见三公子”,里面一定有人听得见。终于,在第五天的时候,大门开了,一个白衣如雪般的身影站在门里,他什么也没说,只看了我一眼,便转身走了,我被他周身的冰寒和刀削样的眼神吓得发抖,但我知道,那是三公子,他接受我了。后来,出来了一个中年男子,把我领进了云府,告诉我,从此我就是三公子的车夫。”司谦神色平静,就像在说一件无关紧要的事。
      雪羽轻叹,往往越是表现的不在乎的人,其实他的内心是最在乎的:“司谦,你是一个坚强的人,属于你的苦痛已经过了,接下来,属于你的幸福总会来的。”
      司谦脸上终于浮出那天真的笑容:“谢谢……”
      待雪羽从司谦屋子出来,才发现天已经黑了,漫天的星星一闪一闪的,不知道那个绿狐狸,现在在做什么呢。
      忽然雪羽意识到一个问题,出来的时候没跟云霜说,前几次都是偷偷跑出来,听司谦讲完故事就回去了,期间没逗留多久,但今天居然一直待到夜晚,完了完了。
      雪羽提起裙边,飞快的往净莲阁奔去,只能在心里默默祈祷云霜还没醒过来,虽然这是不可能的……
      本想等跑到门口,再调匀呼吸,然后一脸正直的走进去,连说词都想好了。可没想到,才跨进院子,就看见云霜没在屋里,而是负手站在池水旁,静静看着雪羽一副急奔的狼狈样。
      雪羽一慌,险些摔倒,连忙扶着院门稳住身形,大口大口的喘着粗气。她着实被云霜吓了一跳,还把原先想到的借口全忘光了。一池月色如霜,池边一袭白衣身披月华红尘尽踏,四周静的没有一点声音,他就像冷傲的神,睥睨着世间的一切。
      雪羽脑中一片空白,这样的云霜很可怕,就像一朵会在在黑夜里杀人的花,而自己只能在一旁支支吾吾道:“呃……我……对不起……”
      他依然没有开口,只冷冷望着雪羽,目光不含一丝温度。
      “三公子……是我的错,我出去没跟你说一声,你……你不要生气了好不好。”换来的依然是一片死寂,在他的注视下,雪羽只觉得喘不过气来,有温热的液体在眼眶内流转。她觉得自己现在不是一个等待批评的调皮孩子,而是一个等待宣判死刑的囚犯。是啊,自己算什么,没身没世的人,拖慕枫的福能在云府做个丫鬟,而自己却得寸进尺,妄想改变那个人,妄想让那个人快乐。这样的自己只会令他讨厌,令他更加生气而已。
      终于,那个冰一样的人开口说话了:“你还没有令我生气的资格。”
      雪羽惊讶的瞪大了眼睛,呆呆的望着云霜,他连眉头都没有皱一下,眼中不带一丝情感,即便是说出这样残忍的话也仍是那种冰冷的语气……可那句话就像那把在梦中的利剑一般,狠狠刺中她的心脏。
      雪羽仰头吸了吸鼻子,平静的说道:“是我唐突了,望三公子见谅。夜深了,三公子早些休息,我出去走走,免得污了三公子的眼。”说罢,向云霜欠了欠身,便走出了院门。
      云霜望着雪羽远去的背影,依旧没有任何反应,只是背在身后的手早已握紧。
      雪羽漫无目的的走着,努力把在眼眶打转的眼泪逼了回去,哭什么哭,为这样冷心冷情的人哭,真是不值得。
      正好前面有一块大石,雪羽手脚并用的爬了上去,站在大石上深深吸了一口气,而后双手合在嘴边,抬起头对着天大喊:“啊……啊啊……啊……”
      经过一番漫长的怪叫,雪羽只觉神清气爽,先前的阴郁一扫而光。拍拍手,正要从大石上跳下来,一个不稳,雪羽一声惨叫,眼见即将摔一个嫦娥下凡脸着地,忽然一双修长有力的手稳稳搂住了雪羽的腰。
      石上本只能站一个人的位置此时却出现了第二个人,那男子只一只脚轻轻点在石面上,因这样,两人挨的极近,男子的脸就在雪羽的眼前,鼻尖凑着鼻尖,温热的吐息自男子口中逸出:“美人,担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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