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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3、烈鹰 ...

  •   感受到扑面而来的阳刚之气,雪羽吓得一声尖叫,双手推向紧贴着她的男子。
      那男子却纹丝不动,只从喉间逸出一声低低的轻笑,搂着雪羽的腰从大石上轻盈的落到地面,而后足尖一点,跃上了屋顶,消失在静谧的夜空中。
      一连串动作一气呵成,雪羽甚至还没来得及看清他的长相,只恍惚中看见他的额上戴着一个额环,正中是一个环形玉饰,似雕成了龙的样子,在黑夜中发着淡淡的微光。
      雪羽抬手抚了胸口顺气,今晚实在是受了太多的刺激,先是被云霜气,然后又被这黑衣男吓,要再这样下去,真是再有几条命也不够他们玩的……
      可……话说回来,那个黑衣男子究竟是什么人?雪羽思来想去,只有一个结论最能站住脚——那人是采花贼!只因为今晚地理位置不太好,所以只有作罢潜逃。雪羽越想越觉得心惊,自己会不会是被盯上了!都说采花贼变态难缠,自己还是赶快离开这里,免得到时候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那可就真的死定了。
      行至一半,雪羽才猛地想起自己刚刚和云霜说了那样的话,她如果现在回去,要是和他那双没有任何温度的眼睛不期而遇,又或者,他干脆把自己赶出来……那自己得有多难受,可那个不知还会不会折返回来的采花贼……雪羽摇头,现在真真进也不是退也不是。
      就在雪羽一边做着激烈的思想斗争,一边站在原处进退两难时,前面倏地飞掠过来一个白影,速度很快,却悄无声息,雪羽一惊,那莫……莫不是孤魂野鬼!雪羽头皮一阵发麻,真是流年不顺,不止采花贼,现在连鬼怪都被自己遇上了。
      眼看那白影冲着自己站的地方直直飘来,雪羽感觉自己的心像是一下子沉到了冰水里,脑中只有一个声音在不停回响,告诉自己这回真完了。眼前一花,白影已在她面前站定,睁大眼一看,来的却是……云霜?!如此,雪羽惊恐的尖叫还没来得及破口而出,就被生生卡在喉头,被迫咽下。
      云霜看着雪羽一脸差点吓死的样子,不禁微皱了眉:“雪羽。”
      “啊……?恩……叫我……啊,不对……你找我?”雪羽还有些惊魂未定。
      “……”云霜无奈,看她一脸迷茫,想要发火都无处可发。自己也不知道怎么了,怎么就出来了:“跟我回去,我要喝茶。”
      说罢,再不看雪羽,自顾自的转身走了回去。
      雪羽站在原地愣了半晌,突然又想到那采花贼,不知他是不是会去而复返,忙快步追上云霜。却不敢跟得太近,只一直跟在他身后探头探脑。
      云霜却只觉得被人盯得难受,想着或许是雪羽又嫌他走得快了,便将脚步再放慢些,却被身后的雪羽一把抓住衣角:“三公子,你……你是人不是?”
      “……”
      “若是……那你刚才怎么能那么快!我都还没看清,你就已经到我面前了。可要不是……”
      “……不过是轻功罢了。”云霜在雪羽说出更惊世骇俗的话之前忙将她截住,他现在只想赶快回到净莲阁的房间喝茶清净。
      “啊,原来是轻功呀!竟然可以这样快,真是神奇。”雪羽向来情商不高,再加上一个晚上受太多刺激,早把早前池边的不愉快忘了个干净,只当“轻功”是个新鲜玩意儿抓着不放。虽说之前慕枫也带着雪羽用过轻功,可那次并不如这次速度那么快,而且她当时只顾着看风景了,哪管得了那么多,所以这次亲眼看见那些书中传奇般的功夫,她倒是好奇得紧,又怎么会知道云霜心中无尽的郁闷。
      云霜一甩袖子,甩开了雪羽拉着自己衣角的手:“胡闹!”身边那种冰冷的感觉又向雪羽压了过来。
      雪羽倒也不在意,在云霜背后大大瞪了他一眼,很是鄙视他的心口不一,嘀咕道:“明明就是觉得自己刚刚太过分,专程来找人家回去的,还要装出一副要找人泡茶的高傲样子,这种烂借口也只有你这木头冰块想得出。”
      走在前头的云霜仍是一副没有听见的模样,沉着脸不发出一点声音,只有冰冷的压迫感又渐渐消失了,而那种用心才能感到的温柔又回到了身边。
      回到净莲阁,雪羽打了个呵欠,伸着懒腰正准备进暖阁睡觉,只听云霜悠悠说:“我说了,去泡茶。”
      雪羽身形一滞,伸出的手都还没收回来,以为自己是太困听错了,木讷的转头一看,云霜已经端坐在桌前。
      雪羽瞪大眼睛挪到云霜旁边:“三公子,你没事吧,半夜三更的喝茶?”
      云霜眉角一挑:“我告诉过你,我说过的话不想重复第二遍。”
      这是报复,这一定是报复,这个小心眼的男人!雪羽忍了又忍,忍了又忍,终于把破口大骂的冲动压了下去:“好,我这就去泡。”
      等泡完茶,雪羽已经困得眼睛都睁不开了,迷迷糊糊的把茶端给了云霜,静静站在一旁等着他把茶喝完。
      雪羽已经不知这是打的第几个呵欠,云霜的茶居然还有一半,小小一杯茶啊,他怎么可以喝的这么慢,真想揪着他的衣领把茶全灌他嘴里,一了百了。
      当晚雪羽一直出于一种半睡半醒的朦胧状态,连她都不知道自己是什么时候洗好茶具爬回暖阁睡觉的,只知道待醒来,外头已是日上三竿。她昨晚被云霜折腾惨了,第二天果然睡过头。
      雪羽打理好一切,推开门走了出去,云霜已斜倚在窗边的软榻上看书,暖冬的阳光洒在他的脸上,连长长的睫毛也笼上了一层若有若无的光晕。
      云霜眨了眨眼睛,微微抬起眼皮扫了雪羽一眼:“早饭,桌上。”
      啥?早饭?什么意思?
      雪羽走到桌前,一看吓了自己一跳。桌上摆好了早饭,怕凉了,都用盖子盖着,雪羽伸手把盖子拿开,丝丝热气冒了出来,香味扑鼻而来。
      “这是?”雪羽疑惑的看向云霜。
      云霜翻了一页,眼睛继续盯着书道:“你的,我吃过了。”
      下巴差点和手中的盖子一起掉到地上,雪羽惊的毫无形象:“这些早饭是……是……是给我的?”
      云霜没有答话,专心的看向手中的书,但那书似是从刚才就没有翻过一页。
      雪羽摸摸肚子,确实是饿了,再次转头看向云霜,可他一脸淡然,没有一点反应。雪羽犹豫了一下才坐下,伸手抓了一个肉包咬了一口,接着又往嘴里塞了一口粥,含混不清的说道:“三公子,这顿早饭我就当做是你在跟我道歉了啊。”说完,继续大快朵颐。
      云霜放下书,张了张嘴,想想却又再拿起书,终是没说什么。
      早饭在雪羽的努力下终于一扫而光,收了碗碟,拍拍吃撑了的肚子,满足的对着云霜笑了起来。
      云霜自动忽略雪羽的傻笑,头也不抬的继续看书。
      这时,只听院中传来一阵清朗的笑声,让人精神为之一振。
      雪羽疑惑着走向门外,脚都还没来得及跨出去,身旁一阵风掠过,再回头却见软榻上的云霜已不见了人影。
      雪羽快步走到院中,看见离云霜五步远外站着一名男子。那男子全身黑衣,领口和袖口处用银线绣着些奇怪的图腾,皮肤很是白皙,和自家“冷美人”有得一比。长眉入鬓,眼窝深邃,鼻梁高挺。右耳上戴着一个耳环,耳环下是一根细长的羽毛和长长的白色流苏,每条白色丝线下都缀着似星粒一般的透明小石,在暖阳的照射下闪闪发光。额间一个用黑线栓着的环形额饰是一条首尾相连的玉龙,整个人看上去英挺俊朗,像一只鹰,最桀骜不驯的鹰。
      男子笑着走近云霜,伸出手拍了拍云霜的肩膀:“三弟,好久不见。”
      云霜也伸出手按住那男子的肩膀:“大哥,好久不见。”
      一个淡然如冰,一个阳光如火,二人相视一笑,似已看尽万水千山。
      雪羽在一旁看着,只觉得那男子的玉龙额环尤其眼熟,好像在哪见过……啊,想起来了,昨晚!
      雪羽巍颤颤的举起手,抖不成样的指向他:“你……你是昨晚的采花贼!”
      那男子这才注意到一旁的雪羽,盯着她看了一会,哈哈大笑道:“我说是谁呢,原来是在半夜嚎叫的小母狼。”
      “你!说谁呢,什么小母狼,真不害臊,采花贼!”
      云霜也不多话,只抬手一点,雪羽便觉手臂发麻,只好把指着男子的手放下。
      “大哥,这是怎么回事?”
      雪羽借口道:“你叫他什么?大哥……你们是……兄弟?!”
      男子看着雪羽气鼓鼓的脸,又是一阵发笑:“三弟,昨晚这姑娘差点跌倒,我刚好路过救了她,看来她是误将我认成是采花大盗了。”
      云霜一副不出所料的神情,对雪羽挑了挑眉:“这是我大哥,白涧秋。”
      这次换雪羽呆了,总觉得自从跟了“冷美人”,每天都能被各种事情惊上一惊,这回“采花贼”成了大公子,吓都能把自己吓死。不过……貌似昨晚人家确实也没对自己做什么吧,况且昨晚她也确实跌倒被他救了,雪羽低头一阵发窘:“好吧,可能真是我误会了,但谁让他说话那么……”
      云家大公子似是特意给雪羽留了个台阶下,并没有接她的话。
      “这位是……我可从来没见过云霜身旁站过姑娘。”白涧秋促狭的看了看云霜,又看了看雪羽。
      云霜嘴角一抽:“大哥,这是我的贴身婢女,雪羽。”
      “哦?贴身婢女……”白涧秋不再追问,眼中闪过丝好笑,只抬起手晃了晃手中的酒,“三弟,来,喝酒!”
      云霜轻轻一笑,自白涧秋手中抄过酒壶,揭开盖子,仰头喝了一口。这是雪羽第一次真真正正的看见云霜笑,那是一种河水破冰,草木复苏的很舒服的感觉。
      白涧秋见状,也抬起手中酒壶仰头大口喝起:“哈哈哈,好!三弟,只有和你喝酒才是真的痛快!”
      雪羽看着他二人,心情也跟着好了起来。此时的云霜卸下了所有防备与高傲,也只有现在,他们不再是别人眼中的云家大公子与三公子,只是哥哥和弟弟而已。
      白涧秋喝至一半,抽出腰间佩剑,一个旋身跃到池旁,左手拿酒,右手拿剑舞了起来。
      他仰头喝了口酒:“今朝有酒今朝醉。”剑光凌厉,刺破重霄。
      再饮一口:“明日烦忧明日愁。”银鳞出海,蛟龙再现。
      琼浆虽烈,却是酒不醉人人自醉:“红尘俗世皆不问。”剑走蛇神,波光烈影,“天地逍遥任我游。”
      玉壶将尽,看似脚步微浮,却是乾坤有秩:“哈哈哈,雪羽,你可别像我那弟弟一样傻站着。”
      雪羽完全沉浸在白涧秋豪爽放浪的剑舞中,被他一喊,才回过神来,扬嘴一笑,急匆匆跑进屋内抱出瑶琴,在院中盘腿一坐,把琴置于腿上,看着白涧秋的身形,略一沉思,展眉轻笑。
      激昂振奋的琴音便从指间流出,似千军万马奔腾而来,又似登泰山凌绝顶时的傲气,白涧秋和云霜皆眼前一亮,这样的琴音正气狂放,直抒人胸臆,竟想不到出自女子之手,这雪羽……
      云霜会心一笑,提着酒壶,纵身一跃,徒手与白涧秋比起武来。两人身形修长,动作敏捷,全不似喝过酒后的迟缓,一白一黑两道身影,疾如风,快如电,招式千变万化,恰似两条苍龙,恣意舒展,畅游天地。
      琴音毕,绕指柔,剑光敛,苍龙眠。
      云霜和白涧秋二人额上不见半点汗珠,脸不红,气不喘,只相视一笑,两人将手中酒壶一扔,玉液琼浆尽归红尘,白涧秋仰天大笑:“快哉,快哉,如今不仅有我唯一的兄弟陪伴,还多了一个红颜知己,人生如此,夫复何求!”
      云霜眼中满是笑意:“大哥,好久没有这么痛快了。”
      雪羽此刻已对白涧秋再无偏见,打心眼里佩服这人的那股子潇洒之气,在他面前再虚伪的人也会变得坦然,再冷情的人也会变得温情:“二位剑舞,此生难忘。”
      白涧秋笑看着雪羽道:“雪羽,你的琴音才真是让我毕生难忘。”
      “哪里,随感而发而已。”雪羽抿嘴一笑。
      白涧秋走近雪羽些:“你让人看不透。”
      谁知云霜也在后面低低说道:“是让人看不透。”
      “呃……我哪里让你们看不透啦,只是失忆了而已,难不成其实以前我是某某著名乐师?哈哈……”
      白涧秋也莞尔一笑:“哦?竟还失忆了,这样的趣事到是头次听说,也罢,过去的就让他过去,你只要做现在的你就足以。雪羽,你这朋友我交定了。”
      雪羽露出一副失望的模样,叹了口气:“涧秋,我以为我们刚才就已经是朋友了,没想到你现在才决定,真不够义气。”
      白涧秋对雪羽这样给他的称呼毫不反感,只转过身对着云霜说:“三弟,我算是知道你为什么让她跟着了。”
      雪羽把瑶琴置于一旁,蹦蹦跳跳的跑到白涧秋跟前:“啊?这我可是想了好久都没想明白呢,涧秋,你告诉我为什么嘛,为什么?”
      白涧秋充满笑意的眼睛看向雪羽,又瞅了云霜一眼:“我怎么知道,这你得问他。”
      “天啊,你让我问木头冰块!算了吧,他要能答我估计天得下红雨了。”雪羽撇撇嘴走到一边,特嫌弃的看向云霜,虽然天下红雨和云霜告诉她没有必然的联系,但一时自己也想不出什么好的说辞,就先用用吧。
      白涧秋一愣,定是从没见过哪个人敢对云霜这样大呼小叫:“木头冰块……好名字,哈哈哈……”
      “……”
      “我也觉得这名字跟他特别像,哈哈哈,我还给他取了一个叫‘冷美人’,哈哈……”
      “……”
      雪羽和白涧秋完全无视云霜即将爆发的神情,两人忘我的笑成一团。
      白涧秋上气不接下气的说道:“好……好了,我要告辞了……你……你们自己乐着吧。”
      雪羽忙收住笑:“你要走了?不是才来吗,我以为你会跟我们一起回云府的。”
      云霜上前几步,看着白涧秋说道:“大哥天生就是这心性,云府的笼子关不住他的。”
      “原来是这样……”雪羽答的有气无力,心中感到无限失落,还真舍不得这鹰一般的人离开。
      白涧秋见状,伸手摸了摸雪羽的头顶:“我们还会再见的。”
      云霜定定的看着他:“大哥,保重。”
      雪羽抬头,看着云霜的神情,第一次这样清楚地意识到,或许在他的世界里,这才是血浓于水的亲情。
      “你也是,三弟。”白涧秋转过了身,耳上的小石晃的人有些眩目。
      雪羽最怕告别,看他们两人都挺正常的,就自己在这离愁别绪,无奈的吐一口气:“再见,涧秋。”
      “再见,小母狼。”话音落,人已跃至屋上消失不见。
      雪羽有些伤感的踱到池边,刚才的一切还历历在目。低头望向平静的池面,上面恍惚映有一人身影,黑衣黑发,洒脱张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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