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乱世绝恋》沙狐

34、往事

　　“他选择了后者。”七落一脸平淡，目光遥望着远处的夕阳，说道。
　　玄霖点了点头，伴随着一声微不可见的的叹息，他们的王爷，为了芜国，几乎赔上了所有，哪怕是性命，他也从来不会犹豫。
　　芜国先王，上官临于四十岁逝世，彼时上官行十五岁，而上官漠不过十二岁。因上官临膝下只有两子，下任君王必然要从两人选一人。
　　临死前上官临唤来两人，让他们两人自己做抉择，一人为王，一人为将。而是上官漠几乎是毫不犹豫地选了后者，只用了两年，便随同宫震上战场。
　　从此戎马生涯，于铮铮铁马声中度过十个春夏秋冬的轮回，从一个什么都不懂的稚嫩小子，变成了步步为营，能征善战号称战场阎王的漠王，芜国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唯一一位王爷。
　　但上官漠再大的能耐，在离，云，祈这三大国的强大实力面前，就像蚍蜉，难以撼动大树的蚍蜉。更何况还有一个一直虎视眈眈，扰得芜国不得安生的罗国。
　　十年，上官漠不断鞭策自己成长，强大，只为了坚守身后的家国，只为了身后的宫闱里有自己唯一的亲人，只为了一份临死前交代的责任。
　　哪怕再流再多血，再疲惫，他上官漠都不会止住杀戮，都不会倒下；哪怕生他养他的母后病倒在榻，奄奄一息，撑着一口气等着战场上的他回去见一面，他也没有一秒的犹豫要舍下身边的几千兄弟，最后先王后遗憾而终。战争结束后，上官漠不发一语，独自一人在城墙喝了一天一夜的酒．．．．．．
　　“十年的时间，终日与生死打交道，王爷的性子难免会冷了些，但王爷一旦认定一个人，就必然会生死相依。”玄霖盯着七落的脸，却依然是一脸平静，丝毫没有波澜。
　　“嗯，然后呢？”
　　“然后．．．什么然后？”
　　“你想说的。”七落收回追逐夕阳的目光，转过头来问道，清冷明亮的眼眸，似乎能看清一切。
　　“我只是希望如果可以，你能好好珍惜王爷的情意。王爷不是个擅长言辞之人，这么多年以来，这是第一次他做的事是为了自己，若不是真心喜欢上了七落姑娘，王爷怎会三番两次冒险相救？”
　　“我知道。”七落敛下眸，轻声说道。那人从来不懂说什么情爱，却是会以最实际的行动来告诉她他的心意，哪怕知道她最后可能不过是消失在了茫茫人海，再不相见。
　　“还记得那个我引你去的瀑布下的清潭么？”玄霖一脸笑意地问道。
　　“原来是你捣的鬼。”七落冷冷地瞥了玄霖一眼，她说怎么这么巧，正好会碰上上官漠也去沐浴。
　　“呵呵呵．．．”玄霖讪笑几声，道，“王爷这人太过理智，凡是不利于芜国的事，就绝不会去做，一个强者往往最惧怕有弱点，所以我只能擅作主张了。”
　　“那些杀手呢？”
　　“诶，这可不是我安排的，我要是安排人去刺杀王爷，我哪有命活到现在呐。”玄霖连忙狡辩道，“这事我查过了，是罗国的人，芜国只要少了王爷就相当于少了最坚实的盾，罗国的君王几乎从不间断这种刺杀行动。”
　　“你似乎很关心上官漠，远胜于一般主仆关系。”
　　玄霖见七落突然转到这话题上，不禁一愣，沉默了半响，这才慢悠悠地开口道，
　　“我们并不是芜国人。”
　　“你们？”
　　“对，所谓的四大玄士，玄影，玄剑，玄落，还有我，我们四人都是罗国人，”
　　七落挑眉，有些惊讶。
　　“王爷十三岁那年，代表芜国去给云国王上送寿礼，回芜国途径罗国的一个小镇，那里正发生着一场瘟疫。瘟疫几乎感染了全镇，到处都是死人，棺木．．．．．．就在小镇的百姓翘首以待援助时，罗国王上颁发指令，隔离整个镇，不管是否染病，全部不准离开隔离区半步。不久以后那个小镇，几乎成了一个墓地，到处都是腐烂的尸体，瘟疫越来越严重．．．．．．”
　　“后来王爷经过，带走了一些病轻的人，这些人中就包括我们，很多人都死了，就我们几个侥幸地活了下来，再后来，听说那个小镇被一把火烧光了，那里还活着我们的父母血亲．．．．．．”
　　玄霖沉浸在回忆往事的悲伤里，那一幕幕目睹生命逝去的情景，梦见的火光中亲人绝望的哭喊．．．．．．因此，他们虽为罗国人，却都恨着罗国，为了他们的亲人，亦为了那个小镇上几千条生命。
　　“再后来，我们就追随了王爷，成为了现在的四大玄士。”
　　稍稍整理下情绪，掩去心中的悲愤，玄霖故作轻松地结尾道。
　　七落沉默，她从来不懂如何安慰别人，只好点点头。
　　“诶，怎么扯我身上去了？我方才说的，七落姑娘你到底听没听进去啊？”转眼，玄霖恢复原样，不知道是不是掩饰地好。
　　“听到了。”
　　“那你会好好考虑的吧？”
　　“唉．．．”七落伸了个懒腰，施施然道，“听了这么久的故事，肚子都饿了，回去吃饭了。”
　　话落，悠然地顾自离去。
　　“诶，七落姑娘．．．．．．”玄霖连忙追上。
　　．．．．．．
　　次日，柳离果然已离去，只在帐中留下一封书信，大意是托付柳沁雪。
　　“我要去找哥哥！”柳沁雪一脸坚定。
　　“雪儿，柳离他是为了你的安全才不告而别的。”宫琴紧紧搂住柳沁雪的肩，安慰道。
　　“可是哥哥他一个人很危险，我一定要去找他，那些人不会放过他的，大姐你放开我！让我去找哥哥！”柳沁雪挣开宫琴的手，满脸担忧地喊道。
　　从小到大，一直是哥哥在为她着想，疼她，宠她，呵护她，让她生活地无忧无虑；就算他们现在并不是亲兄妹，这么多年的感情也不是假的，现在他孑然一身，她不能抛下他自己安生，她做不到。
　　“雪儿，你听柳离的话。”
　　“不，我不听，我一定要去找他！如果你是我大姐，你就放开我！！！”柳沁雪挣不开宫琴的手，急得红了眼，平时温婉的她，不由急得歇斯底里。
　　“就算你找到他，你有什么能力帮到他，不过是增加他的负担而已。”上官漠冷声开口。
　　“我．．．．．．”柳沁雪咬唇，看着上官漠冷硬的脸庞，泪意上涌，最后一咬牙，跪向上官漠，
　　“漠王爷，求你帮帮我哥哥，你让我做什么都可以，就算以身相许，我都愿意，求求你，帮帮他．．．．．．”
　　她已经完全慌了，最亲的人面置身危险，她却无能为力；在这个完全陌生的国度，虽然有着她的亲人，却不过是一种陌生的血缘关系，她觉得无依无靠，只有柳离，只有他相伴，她才不会觉得那么孤单害怕，她不希望再失去他了．．．．．．
　　“雪儿，你这是做什么？！”宫震喝道，“快起来！”
　　“雪儿，你先起来，这事不是说帮就能帮的，你别为难王爷。”宫琴也连忙去扶柳沁雪。
　　“我知道，可是我还能怎么办？”柳沁雪无助地就像一个孩子，一脸颓然地跪坐在地上。
　　“雪儿．．．．．．”宫琴将柳沁雪搂进怀里，叹息。
　　这是先前安置柳离的帐篷，整理地很干净。帐内众人都沉默着，宮挽风也坐在桌子边一言不发，不知道出神地在想些什么。
　　上官漠没有多说什么，退出了帐篷，却正好看见不远处树下倚着树干的七落。
　　“在想什么？”走近，上官漠很自然地问道。
　　“在想你怎么舍得让如斯美人愿望落空呢？”七落倚着树，双手抱臂道。
　　“芜国没有那个能力救柳离。”上官漠毫不动情地道，他绝不会将芜国置于险境，就算这是是宫震提出来也绝不可能，更何况是柳沁雪。
　　“我说的是以身相许。”七落别有深意地勾唇一笑。回来的一路上，柳沁雪的表现再明显不过，只是上官漠视而不见或者是熟视无睹。
　　“我对她无意，你知道的。”上官漠目光灼灼地盯着七落，“莫非你在意？”
　　“．．．．．．我不知道。”沉默半响，回视着上官漠，站直身，七落一脸认真地回答道。
　　上官漠本来以为七落会沉默以对，不想会回答自己，而且还是这句话。不知道，那是不是说明，他对她已经有些不一样的意义了？思及此，上官漠眼中闪过一抹狂喜。
　　“王爷！”就在这时，玄霖拿着一封书信，急匆匆赶来。
　　“怎么了？”见玄霖一脸焦急，上官漠知是重要的事，暂时搁下想问的话，转身问道。
　　“王上的病又犯了．．．．．．．”
　　“可有事？”上官漠一听，整个人瞬间绷紧。
　　“还好玄剑及时发现，现在已经没事了，不过这两年，王上犯病的次数越来越频繁，身子也越来越虚．．．．．．”玄霖不大敢继续说下去。
　　“让你办的事如何？”上官漠紧抿着唇，冷声问道。
　　“一切妥当。”玄霖不敢含糊，连忙回答道。
　　“嗯，下去准备后日出行离国的事吧。”挥手让玄霖退下。
　　“是。”玄霖应声退下，走前看了七落一眼。
　　上官漠背对着七落，沉默着，不知道在想些什么。关于上官行的病，玄霖跟七落提过，是不治之症，先天性的。
　　“后日我随你们一起去。”七落上前一步，与上官漠并肩而立。
　　上官漠转过头，
　　“不行，这次寿宴可能会有危险，你留在这。”
　　“别用这种命令的口吻，我可不是你的属下，腿长在我身上，去哪儿我自己决定。”
　　上官漠皱眉，缓了缓语气，道，
　　“我没有想要命令你。”
　　“那就不要阻止我，不是你说不要我离开的么？”丢下这么一句话，七落顾自离去，留上官漠一个人站在树下，目送那道清冷的背影，胸中有股暖暖的情愫蔓延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