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乱世绝恋》沙狐

33、赴宴前夕

　　“雪儿。”
　　城墙上，宫琴一脸笑意地走向正依偎着柳离的柳沁雪，喊道。
　　“大姐．．．．．．”柳沁雪有些不自然地低声喊道。
　　“原来你们在这儿，让我好找。”拉过柳沁雪的手，宫琴言行举止间尽显姐姐的温柔。
　　“嗯，我陪哥哥聊聊天。”有些担忧地看着柳离，家破人亡，本来他们相依为命，但现在她却不是柳家的人，哥哥他一定不好受。
　　“宫姑娘找雪儿可有事？”柳离欣慰地轻轻笑了笑，转头问宫琴。
　　“没什么大事，就是见雪儿身子比较弱，炖了点滋补物，来喊她去吃些。”宫琴笑道，“好不容易不打仗了，我就想多陪陪你和爹爹他们．．．．．．”
　　自知道沁雪是自己的妹妹，她一直笑吟吟地，彰显她心情很好。自从昨日接到离国的邀请函之后，今日罗国就退了兵，她也终于偷得了几日空闲。
　　“雪儿，随宫姑娘去吧。”
　　“可是．．．．．．”
　　“去吧。”温和地拍拍她的脑袋，满目都是宠溺。
　　“嗯。”柳沁雪点点头，被宫琴牵着下了城楼。
　　轻笑几声，笑着笑着，却是染上了几丝苦涩。
　　相伴了十八，雪儿想些什么，他怎么会不知道呢？自己这个温柔善良的妹妹，定是当心少了她的陪伴，自己会难受，但现在对他来说，难受算得了什么呢？
　　生他养他的柳家，因他而亡，所有的一切都是他的过失，这些都是他该背负的惩罚。不，还远远不够，痛失亲人，流离失所，被追杀，被赶尽杀绝，最后落得孤身一人．．．这些都还远远不够．．．．．．
　　所有的悲痛和责任，由他来承受就够了，他一起长大的妹妹是无辜的，她还有大把年华，应该幸福快乐地生活着，所以．．．．．．爹，娘，你们看到了么，妹妹她现在很好．．．．．．
　　一个人，迎风而立在城墙上，白色衣袖随风飘扬翻飞，有种孑然一世的味道，似一朵忧悒的白莲，悄悄漫延开去，深深渗进了宮挽风的心里。
　　远远地，看着那道白影在城墙上定格，宮挽风也在墙下定立了好久好久。最后终于还是没有踏上近在眼前的阶梯，宮挽风转身离去，满脸决然和迷茫的矛盾。
　　“你撒了谎。”清冷的声音打破了柳离的一身孤寂的哀痛。
　　“七落姑娘？”柳离浅浅地问道，却是肯定的语气，有关这里，雪儿已经和他说过，他记得。
　　“柳离不知道七落姑娘所指的是什么。”
　　“关于你妹妹的身世。”
　　“．．．．．．”
　　“你先前根本不知道，对吧。”七落不理会柳离的沉默，继续说道。
　　“．．．七落姑娘为何这么问？”
　　“你说这件事的时候，宮挽风很惊讶。”
　　“就这样？”柳离惊讶地看着七落，当时那样的情景，鲜有人会去注意所有人的表情，并从中抓到什么内情。
　　“是。”干净利落地回答道。
　　“呵呵，七落姑娘真是心思缜密。的确，我并不知道，但这又有什么关系，事实就是如他们所说，我只是推了一把，让雪儿更快接受而已。”抬首眺望着远方，那是离国的方向。
　　“是么，”七落盯着柳离柔和却不是阳刚的侧脸，笃定地问道，“没有为了别的？”
　　“．．．．．．呵呵呵，”轻笑几声，温润的声音犹如天籁，“我只是想，如果有宫家的保护，雪儿也许可以逃过一劫，所以才撒了谎。”
　　“她可以逃过一劫，那你呢？”
　　“他们不会就此罢休的，我留下来只会连累雪儿，连累你们，所以我打算今晚就走。只要我到别国现身，就能引走他们的注意力，雪儿就能无恙了。”
　　“嗯．．．这个方法不错，不然还得引得其他四国孤立了芜国，到时国都得破了，还别说你妹妹的安全。”七落若有所思地说到。
　　柳离一愣，看了七落一眼。这女子还真是．．．．．．实事求是，直言不讳。
　　“但是，到时你妹妹发现你走了，怎么可能不去找你？好歹十几年的感情，就算不是亲生的，起码现在比宫琴他们要亲近些。”
　　“这．．．．．．”
　　“你为什么不投靠了芜国？那东西，对你来说根本就已经是累赘。”
　　“呵，”苦涩地笑了声，“这是家父誓死保护的东西，他临死前反复嘱咐我．．．．．．”停了口，不言，脑中却是浮现了那天的场景。
　　“离儿，听爹说，带上你妹妹快走！”
　　“好好护着它，它能帮你夺回我们柳家的天下，切记，有生之年，一定要夺回属于我们柳家的江山！．．．．．．”柳父咽气前反复叮咛，死未瞑目。
　　这是他爹临死前交给他的责任，这是他推不掉的宿命。
　　江山，天下，权势，这些从来都不是他要的，却是从小被逼着学习治国之道。他爱好诗词歌赋，衷情约一众好友游历于山水之间，喜爱吟诗喝酒，风光霁月，向往隐没于江湖，过风轻云淡的日子，但是．．．．．．谁知，他这离国第一公子的面具下有多少无奈．．．．．．
　　看柳离又陷入了沉思，七落不再开口。世人都说，离国第一公子柳离，如同池中青莲，天上流云，但她看到的却不是青莲，而是一朵忧悒的白莲，受尽世间风霜，遗世而立。
　　或许，她无缘目睹那朵青莲吧。转身悄声离去，下了城墙，却是跌进一双冰冷的眼眸里。
　　“找我？”七落毫不心虚之感地问道。
　　“你找他做什么？”上官漠冷冰冰地看了城墙上的柳离一眼，一想到那里是他们初遇的地方，他就不舒服。
　　“聊天。”七落回想了下，似乎刚开始去找他的目的是为了见识一下传说中的风云人物。
　　“聊什么？”上官漠依旧冷漠。
　　“你这是审问我么？”七落见此，竟觉得有些火，语调依旧平淡，却是明显不同了。
　　“．．．．．．不是，我只是想知道。”上官漠见七落有些恼了，微微沉默了下，最后回答道。
　　他知道七落的为人，她不是一般女子，有时候他甚至觉得他们两个很相似，不过呈现的是不同的面目而已。所以他知道，与之相处，要懂得适当的退让。
　　“他今晚要走。”七落见上官漠消了些锐气，不再计较，回答道，”还有，他对天一磐石似乎另有打算。”
　　上官漠看了七落良久，最后说道，
　　“你不必做这些。”
　　“我只是无聊了顺便．．．．．．”
　　“还是你想离开了．．．．．．”目光灼灼，声音却是逐渐低下去，让人生出一种不忍。
　　“没有，”七落坦言道，“好吧，我承认，我是好奇他是怎么样的一个人，所以才去的，顺便帮你问了这些事。”
　　“嗯，那结果如何？”上官漠也不恼，早就看出来七落对那个柳离的好奇心了，他猜也猜得到。
　　“嗯．．．是个好哥哥，模样也俊俏地时间难以一见，气质如莲．．．．．．”
　　七落一边回忆一边慢慢地说到，似乎没看到上官漠越来越黑，越来越冷的脸。
　　“三日后，我要启程去离国，你安心待在沙城，其他事宜宫将军会打点的。”打断七落的话，上官漠冷声道。
　　“这么快，不是一个月后么？”
　　“嗯，我自有打算，你不用管。”上官漠不愿多言。
　　“哦。”七落淡然地回答，尽管有些不习惯上官漠突然这样漠然的口吻，但丝毫不会表露出来。
　　“．．．”正准备转身离去的上官漠，突然停住脚步，说了句，
　　“我回来的时候，要看到你好好地。”
　　说罢，离去，依旧一身冷漠，黑色的锦袍在风中翻飞，冷血却是衍生着一种温情。
　　“．．．．．．”七落目送上官漠离去，勾唇一笑，难道还担心她会翻出什么大浪不成。其实她知道上官漠是担忧她，又不善于表达情感，只能这么笨拙地如是说。
　　正准备转身会自己的帐营，却见玄霖这站在不远处似笑非笑地看着自己。走近，七落毫不客气地道，
　　“你们主仆是不是都有偷听的癖好？”
　　“呵呵，我只是恰巧经过，哪想会碰见七落姑娘和王爷的幽会。”玄霖打趣道。
　　“等我什么事？”瞪了玄霖一眼，七落问道。七落可不相信他会没事站在这儿赏风景。
　　“没什么特别的事，只是不知道七落姑娘有没有兴趣知道一些王爷的事？”玄霖一脸笑眯眯。
　　“他有尿床的光荣史？”七落被勾起一丝好奇心，平日里见上官漠这人总是冷冷的，满身若有若无煞气，胆小点怕是都不大敢接近。
　　“咳．．．咳咳咳．．．．．．”玄霖噎了一下，镇定地道，“这个倒没有，不过有一些其他的比较与众不同的事。”
　　“说来听听，我正愁地无聊。”现在大家大概都围着柳沁雪转，她除了去雨林里陪石三他们打猎之外，的确无事可做。
　　两人一边走，一边听玄霖娓娓道来那些淹没在岁月痕迹里的事，有精彩连连的，有惊心动魄的，有悲恸不已的，也有血流成河的．．．．．．交织成一段不同凡响的人生，那就是上官漠二十几年来的人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