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黑暗的河流上》森林唱游

273、总第二百七十二章

　　（二百七十二）
　　饭后，他们离开宴厅，乘电梯下了楼，走到酒店外面。清川梓看着儿子：“澈，你有开车来吗？”
　　“有。”清川澈点了点头。

　　“那么，你送中野叔叔回他住的酒店吧……”清川梓顿了一下，看向山下羽，“山下，长谷川和小雪就交给你了。--我和宁子送千叶回公寓。”
　　清川澈和山下羽当即应了一声：“好的。”

　　“清川先生，您不用送我了……”千叶忙说，“我自己乘出租车回去就可以了。”
　　“那怎么行？”清川梓微笑着摇了摇头。她突然想到了什么，对中野楠说，“中野，我明天上午再打电话给你。”
　　中野楠没有说什么，只是朝她微微点了点头。

　　“爸爸，明天下午我和长谷川会去酒店找您，然后一起送您去机场……”中野雪笑看着父亲，“您可别先走了。”
　　“我知道了。”中野楠伸手轻轻拍了拍女儿的肩膀，“你放心吧，我会等你们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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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就这样，他们一群人在停车场分了手，各自上路。在清川梓的车里，起初，三个人都沉默着，没有说话，和千叶一起坐在车后座的清川宁子突然开口了：“千叶小姐……”
　　“宁子小姐，你直接叫我千叶好了。”千叶说。

　　“好的。那你也直接叫我宁子吧。千叶……”清川宁子侧头看着她，有些迟疑地说，“我想问你一个有点敏感的问题……以前，你有过男朋友吗？”

　　“这……”千叶沉默了片刻，“有过。十八岁那个时候，我曾和一个比我小一岁的男生交往过，他是我父亲一个朋友的儿子。不过，第二年，他就和我分手了。现在，他在美国留学，已经有了新的女朋友。”
　　“对不起。”清川宁子有些不安地说。

　　清川梓一边开车，一边听着女儿和千叶的对话。她记得，之前，千叶曾和她说过，十八岁那一年的春天，她初恋的那个男生不声不响地去美国留学了，这件事，给了她不小的打击，而且，还导致了后来她和另一个男生的交往以分手收场……

　　她当然比谁都清楚初恋于人的巨大杀伤力，不过，她这时倒是想到了另一件事：千叶的初恋，也就是中野雪所倾慕的那个同班同学，究竟是个怎样的男生呢？难道说，他也和少年时代的有末清明一样，因为知道自己对于异性有着无敌的吸引力，因此，根本就不懂得珍惜，无论是得他喜欢的，还是想得他喜欢的，都毫不留情地通通伤害个遍吗？

　　这样的男生啊，真是女人命中的魔星……

　　“没什么。那个时候是很难过，不过，现在都过去了……”千叶微笑着摇了摇头，“再说了，我们之所以会分手，也是因为我的错。因此，后来知道他找到了适合他的女朋友时，我也真的很为他感到高兴。”
　　“千叶，难道说……在那之后，你就再也没有和别的男生交往过了？”清川宁子问。

　　听了她的话，千叶不由怔了一下。她这时颇觉有些诧异，毕竟，清川宁子对她的好奇心显得有些过了。在此之前，她对她可以说是很普通，甚至是有些冷淡，为什么会突然变得这么关心她？总不会是因为，她知道了她们的母亲是好朋友之后，也想和她成为好朋友吧？

　　那怎么可能？她暗暗摇了摇头，心想，一个生活在这种快餐年代里的时尚女生，怎么可能会有这种老土的念头……那么，是为了什么呢？
　　“没有。”虽然极不愿意继续这个话题，不过，千叶还是回答了，“可能是因为我不够漂亮，再说了，我也没有宁子你可爱……所以，男生都看不到我。”

　　“怎么会呢？千叶，我看，是你眼光太高了吧？”清川宁子微笑着说。说实话，她是不觉得千叶漂亮，况且，一个如此重视学业的女生也很难说有多可爱，但眼前这个女生能同时得有末一弥和自己的哥哥的喜欢，想来总有她的非同凡响之处……那么，是在哪里呢？

　　“千叶，你别灰心，你这么好，将来总会遇到好男生的。”清川梓这时插话了。因为今天晚上，清川澈一直都很沉默，因此，她也无从了解，自己的儿子在听到中野雪说起有末一弥和千叶的事时，会是怎样的一种心情。

　　不过，她更关心的，还是另一个问题：将来的某一天，她最心爱的儿子，会不会在她再也埋藏不住的过往里受到伤害呢？她当然希望不会。不过，世间许多的事，她都作不了主。因此，她这时不免会感到恐惧，毕竟，那些可能会到来的、对儿子的伤害，都出自于她的手笔。

　　“就是没有，也无所谓……”千叶笑了笑，“现在已经是二十一世纪了，女人没有男人，一样也能活得下去，而且，说不定还能活得更好呢。”
　　“话是这么说，不过……”清川梓顿了一下，“如果在我们的一生里，能遇到彼此喜欢的人，还是应该好好珍惜。”

　　“那是当然的。”千叶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她侧头看着雪夜中的札幌街路，心想，一个人，或许有运气遇到彼此喜欢的人，可惜，却未必会有运气和他在一起……

　　她微微闭了一下眼睛，心想，她不能再胡思乱想了，或许，比起沉湎于往事，对于今天的她来说，更有价值的，还是实际行动。毕竟，爱和幸福，不会突然从天而降，需要当事人付出等量的努力……现在，应该是到她为自己的幸福做点什么的时候了。

　　清川梓在后视镜里看着千叶清丽的侧脸，她突然想，如果儿子真的喜欢这个女生也不错，或许，当那些伤害来临时，这个温婉好强的女生会有力量助他度过难关……当然，前提是，千叶喜欢的是澈，而不是有末一弥，否则，就算千叶是她的心理医生，也没有义务和她的儿子一起面对她的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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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清川宁子轻轻咬了咬嘴唇，也侧过头看自己这边的街景。她知道这个时候，千叶肯定在想和有末一弥有关的事。在之前的对话里，她也听出了千叶字里行间那有些彷徨又有些期许的复杂心绪。她也知道，自己刚才对她的感情问题表现出来的那种好奇心，已经强烈到了令千叶怀疑的地步，不过，她还是忍不住想问个明白，直到母亲出言干涉，才不得不作罢。

　　或许是因为，之前，在宴厅里，从千叶和中野雪的对话中，她听出了新的令她不安的东西，所以，她无论如何都想确定一下自己的猜测。她完全可以肯定，当时在座的所有人之中，就是她哥哥清川澈也没能听出来，千叶对有末一弥的态度，已经更进了一步……

　　没错，比起千叶来，她是不无优势，比如，她够漂亮，性格也还算好，而且，女人应该会的那些活计她都能胜任，她比千叶劣势的，可能只有三个方面：她已经有了男朋友；和千叶相比，她和有末一弥还只是初识；在智慧和学识上，她和千叶无法相提并论。

　　但是，男朋友毕竟不是丈夫，因此，谈分手也就比较容易；至于认识时间的长短，对于男女之情来说，根本就不算是个问题；至于智慧和学识，一个女人，一个并不打算成为专家或学者的女人，只要有足够的生活智慧，也就足够幸福地过这一生了……

　　因此，对于一个只想找到那个值得自己托付一生的男人的女人来说，最重要的事，不是别的，就只是赶在对手之前，把自己喜欢的那个男人抢到手……虽然说，有末一弥的确是个优秀得令人不敢轻视的男人，不过，或许是因为懂事以来、就见惯了异性的示好倾慕的缘故，她还是相信，自己是有机会的。

　　至少，不会比五年了还和有末一弥停留在学长学妹关系的千叶更没有机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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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同一时间，在札幌的另一条街路上，清川澈静静地开着车。他心里这时其实藏着很多问题，也想从中野楠那里得到相关的答案，不过，他还是忍住了。――他完全可以肯定，他的母亲已经向中野楠交代过什么了，因此，在没有找到一些确实的证据之前，他还是觉得，等以后再找机会可能会更好一些。

　　“小澈……”中野楠突然开口了。
　　“中野叔叔，什么事？”清川澈问。
　　“你今天晚上好像都没怎么说话……”中野楠关切地问，“怎么，有什么心事吗？还是说，在工作中遇到了什么不开心的事？”

　　“不，我挺好，没什么事……”清川澈摇了摇头。他顿了一下，“中野叔叔，谢谢您。”
　　“有什么好谢的。我是你的长辈，关心你是应该的。”中野楠犹豫了一下，“说起来，就算不是同学，我和你妈妈也有点亲戚关系。”

　　“我妈一直都不爱提她以前在东京的事……”清川澈沉默了一会儿，“中野叔叔，在东京，我妈还有没有亲人？”
　　中野楠点了点头：“有啊，你的外婆，还有你的小姨一家。我的表舅，也就是你妈妈的继父，三年前已经过世了。”

　　“一直以来，我妈好像都没有和他们联络过……看来，她是铁了心要告别自己的过去。”清川澈说。
　　“应该是吧。你母亲那个人，有时候挺狠的，而且，对自己尤其狠……”中野楠低声说。他突然想到了什么，“小澈，你是不是想见见你的外婆和小姨她们？”

　　“怎么说呢？我不能说自己一点都不想，毕竟，她们和我有很近的血缘关系，是我的亲人。不过，如果我妈不想让我和宁子去见她们，那就算了……”清川澈淡淡地说，“反正也不是非见不可的。”

　　“什么时候，我找个机会劝劝她，毕竟，你外婆年纪已经很大了，将来，总不能让她带着遗憾离开这个世界吧？”中野楠轻轻叹了口气，“看到你和宁子这么尊重自己的母亲，我是很高兴，不过，你们已经是大人了，有权利去见自己的外婆和小姨。――我相信，她们肯定也想见到你们。”

　　“谢谢。”清川澈由衷地说。他突然心念一动，“中野叔叔，我妈以前在东京，有没有来往较频繁的朋友？虽然她一直都是个不太爱和人交往的人，但年轻的时候，也不可能一个朋友都没有吧？当然，我也只是好奇，没别的意思……毕竟，就连外婆和小姨我都不太想见，何况是我妈以前的朋友呢。”

　　中野楠迟疑了一下：“我不是很清楚，不过，我想，肯定是有的。以前，和她同一社团的几个社友，后来和她好像还有来往。不过，因为已经过了这么多年，所以，我也不记得他们的名字了……小澈，真是对不起。”

　　“中野叔叔，没关系的，我只是随便问问。”清川澈微笑着说。虽然中野楠如他所料地守口如瓶，不过，他还是稍微知道了一点自己想打听的事。他想，如果能找到母亲读高中时参加的社团的社友，或许，对于解开自己的身世之谜，就会有一些眉目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