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失控的时空》石小小

9、第九章 命中注定

　　这两日上苏九扮演的阿九与“小五子”已不再狼狈为奸为非作歹。乖乖地守着和珅，偶尔鉴赏一下那个特别喜欢四处题字的乾隆赏赐的“墨宝”，或是外出见见和珅新纳的某位小妾。
　　武森对此极为不屑。
　　每见一妾，他那本就冰冷的脸就再冷上三分，最后和珅终于察觉了，不安地询问那看美人看得眉开眼笑的苏九：“小五是不是吃什么东西不消化？或者……我惹恼他了？”
　　“阿九”晃着脑袋，晃着手中的杯盏扬声道：“冰冻三尺绝非一日之寒！”
　　二十五岁的和珅的府不大，却很讲究。
　　那个总皱着眉噘着嘴的总管介绍说，和府是由和珅亲自设计的。
　　武森虽不喜欢和珅，却也不得不佩服这个文武双全的年轻人。
　　雕梁画栋虽华丽，却不见俗气；
　　亭台楼阁很精致，也不失高雅。
　　雪日里，整个和府银装素裹，美得叫人叹息。
　　和珅终于与夫人吵架了。
　　原因不明。
　　但苏九很确定是和珅终于把那个淑女夫人惹火了。
　　在吵架中，夫人用她从未使用过的独门绝招“金刚夫人吼”将他们家祖传七代的琉璃瓶震碎——当然，也有可能是和珅拿起来威胁夫人的时候太过用力捏碎了。
　　苏九与武森窝在书房的暖炉边，一面隐约听两句打书房正对面传来的夫妻“讨论”声，一面有一搭没一搭地聊天。
　　和喜心中郁闷——那两个舒服得像懒猫的妖孽最近几天怎么转性了？
　　和珅也正是因为没什么事可以胡闹，只好找夫人吵吵架。
　　其实苏九前几天只是想试试一般不出人命的瞎搅和是否会改变既定事实——也就是说清朝以后的未来。
　　苏九记得古老的传说中有一个是关于“蝴蝶效应”的事。据说亚马逊流域的一只蝴蝶扇动翅膀，会掀起密西西比河流域的一场风暴。如果把这个原理放入时空哲学，那么她在清朝和武森偶尔烤烤鱼、烧烧鸟，会否让某些个鱼鸟种族彻底灭绝？如果未来时空传来的消息很不好，他们就会回到当初送和珅回府的路上拦截住自己，阻止自己在和府“谋食害命”。
　　什么事也没有发生。
　　和珅对她的夫人说：“银子没了可以再争，金鲤没了可以再买，鸟宰了可以再养……”
　　和喜对此的解释是：“老爷是想说，什么没了都可以再找，那两个妖孽如果没了就没什么人可以玩了。”和喜果然是优秀管家，虽然对“两个妖孽”心不甘情不愿，但和珅的基本心理还是可以捉摸得出来的。
　　武森个人认为和珅是很疼爱冯氏的。因为和珅看冯氏的眼神很熟悉，那是一种固执的、拒绝溺爱的，甚至带点绝望，所以武森和珅那句话是这么续的：“……小妾没了可以再娶，冯氏只有一个。”
　　苏九没有解释和珅的话，她不是电视剧组专门研究和珅的剧作家；也不是和珅的小气管家、亲亲老婆；更不是他肚子里的蛔虫，但她由此引发了一个问题——什么东西没了都可以再有，但事情已经发生过了，可以再改变么？
　　如果不可以，那么和珅已经被杀死了，他们此次任务有什么意义？
　　如果可以，那么是不是之后还会有许多奇怪信仰的人尝试刺杀和珅？
　　苏九不敢深究，怕被两种不同的假设淹死。
　　和珅慢慢走出夫人的卧室，悄声嘟囔着：“……阿九和小五要没了，就没有新鲜物儿吃了。”
　　这续话虽与和喜猜想的差不多，但还是让窝在书房、坐在某假山后光明正大偷听的总共三位无聊人士跌破眼镜——如果他们愿意戴眼镜的话。
　　——当然，和珅的这一想法也充分证明了，不但民需以食为天，和珅也不是以金子为天的。
　　“九姐，我们吃了那么多动物都没事，为何谓独刘四杀了和珅却杀出乱流来？”武森看着那个幼稚到只念叨着吃的“未来贪官”。
　　苏九轻声道：“只因为他太有名，对未来的影响太大。他一生贪了多少银子、害了多少人命、又因为银子救了多少该死的人，这些从历代正史野史中根本无法计算出准确数字。你想，他若死了，他该害死的人不会死，他要救的人不会活；这些人中不该有子孙的香火绵延，而应当有后的人却断子绝孙……那么遥远的未来，多少人会消失？多少人会忽然冒出来？多少既定要发生的事情，甚至是我们之间发生过的事情都会改变……”
　　苏九喝了口水，轻叹了声，道：“且不说这些，单说他贪的那些……呃……以后会贪的那些银子。不是有句话说‘绊倒和珅，吃饱嘉庆’么？他的银子比皇上还多，他若不在，那些银子单放在朝廷中可以多养多少官？这？些官中又会有多少清官多少贪官？这些不该存在的清官会救多少人杀多少坏人？成就多少好事贪官又会害死多少人贪污多少银子救多少坏人坏多少好事？你想想后果会是怎么样？”
　　武森面色苍白，喃喃道：“倘若我们的祖辈中有一个人曾经因受了他的好处而活下来，刘四杀了他，岂不是如……杀了我们一般？”
　　苏九沉重地点头道：“我也知道你不喜欢他，但我们做这行的，便不可以对任何与非我们时空的人产生感情，即便那是厌恶。他要出去杀人放火强抢民女你都不能出手阻止，因为……”
　　“因为历史是绝对不可以任意改变的。”武森惭愧地点点头。
　　“乱流出现以前，谁也没有想到那么多，因为任谁都只是将时空机作为一种往返古今的交通工具。人们会因为在自己时空杀人越货而运用时空机逃匿，谁也没有想到用它杀人。”苏九悠悠道：“这些日子我常想，这其实是很容易产生的想法，为什么会没有人去尝试？比如说我俩是同学，我不高兴你这次考得比我好，我就回到考试那天把你扁到下不了床，那不就解恨了？如果十年前你父亲杀了我父亲，我回到十一年前先把你父亲杀了可不可以？”
　　武森一愣，失声道：“对啊！为什么会那么凑巧，竟然没有人想到？”
　　苏九轻轻颔首道：“这就是老教授遗言中的关键——无论如何，绝对不可以改变既定历史。如果我没猜错，自我们之后的未来会有一个专门修正时空的组织，他们用精密的仪器查找微小的时空波动，然后阻止改变，修正历史。”
　　“可是如果照你这么说，我们怎么会赶上这个案子？”武森不解地道：“照你这么说未来应该有人会查到这里，都出现乱流了，该有人阻止刘四杀人！”
　　苏九叹了口气：“你还不明白么？未来之所以没有派人来，很有可能是因为我们。”
　　武森一惊，恍然道：“难道我们会是第一组接到修正时空任务的人么？”
　　苏九微微一笑，道：“也就是说，因为我们这次经历，之后才会有人承认老教授的话，才会有人修正偏离轨道的历史……当然这一切只是我个人的猜测，我们看不见未来，所以只能全力以赴去做。”
　　苏九望着武森，拍拍他苍白的脸，道：“这次案子，我们如果能顺利办成，即使你不交论文，组织上也会破格将你转正。所以以后夜里不要再做记录了，专心想想事情。”
　　武森面色凝重，自此刻开始，他完全抛开了论文，以一个全新的角度去看这个案子。

　　谁知道呢？
　　也许一切真的是命中注定，但可以断定的是——那个长得像祸水、笑得很无辜、喜欢找穷人家漂亮小妞来作二房的年轻人，绝对不可以提前作古。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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继续革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