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樱花帝国》鹦鹉学舌

2、02女尊转生

　　神之降临，天地生变。红莲绽放，星月暗淡。

　　适有深山古刹壁画中阿修罗神倏然展眉开目，寺中池塘莲花尽放，香气弥漫，众僧以为祥瑞，纷纷祈福。而刹那莲花颓败，壁画上阿修罗神颓然闭目，眼中流血，神之肩头红莲印记烈焰燃起，寺僧以为邪祟，俱惊惧不已。顷刻，烈焰熄灭，悉复如初。

　　——《天下轶闻杂录》

　　数日之后，立花山城城主道雪轻轻翻着早已泛黄的陈旧书册，阅读这一段令人惊心动魄的文字，无论如何也不敢相信阿修罗神已经附到妻子红叶身上，并且有朝一日还会化身为自己的女儿。这种惊世骇俗的奇事实在太过匪夷所思，因此当道雪读完这段文字之后颓然掩上书卷，心情沉重，在室内来回踱步。

　　红叶在侍女小荷的陪伴下来到道雪的书斋，看到桌案上摆放着的这本古旧的《天下轶闻杂录》，知道丈夫又在为阿修罗神这件事苦恼，出言解劝：“夫君，既然事情已经发生了，你又何必想不开呢？我想阿修罗神是不会害我们的。如果阿修罗神要害我们夫妻两个，大可以立即杀死我们，可我们现在不是好好的吗？”

　　“阿修罗神降临尘世必然会带来一番血雨腥风，即便我们现在没有危险，只怕将来不得不面对无穷无尽的麻烦。”道雪让侍女出去准备茶点端进来，他要跟妻子在书房里好好聊聊。侍女退出书斋时轻轻把门关上了。

　　“《天下轶闻杂录》中记载的这些有关阿修罗神的文字片段很可能是编订者过分夸张渲染出来的，要不然可真有些恐怖，这种事情跟地狱之火毁灭尘世又有什么区别呢？”道雪揽着红叶的肩头，陪她翻阅着《天下轶闻杂录》。红叶摇摇头，叹息起来：“若说此事不切实际，那么记载这段文字的晓月禅师岂非用诳语来哄弄世人？若说此事千真万确，阿修罗神的降临可就不知是福还是祸了。”

　　道雪与红叶正在谈论，侍女小荷轻轻推门进来，端上茶点，然后又飘身出去。道雪望着小荷的背影，若有所思，忽然对红叶说：“红叶，小荷年龄已经不小，也该找个门当户对的人嫁过去了。”红叶点头称是，随即又有些犹豫，道雪明白妻子的意思，问：“可是因为使唤惯了小荷，舍不得放她走？”红叶合上书本，说：“小荷陪着我这么多年，要是让她走了，我倒还真有些舍不得，我看干脆就在府中给她找个小伙子做丈夫得了。”

　　夫妻两个人正说得正兴致浓时，小荷在门外敲了敲门，轻声禀报：“从府内城大友家来的信使正在客厅中等候大人呢。”道雪连忙起身，低声对红叶耳语：“想必府内城的义镇大人又有要紧事情跟我商量，我这就到客厅去一下，你且在书房中等我，我很快就回来。”道雪从书架上取下一册《和歌集》递给红叶，随后出了书房。

　　红叶百无聊赖，翻阅着这册《和歌集》，看到许多伤春悲秋的句子，一时之间悲喜交集，忧思重重。她读着读着，不禁就想起以前与道雪初识时的情景。

　　红叶流水逐碎花

　　白云浮空变晚霞

　　暮雪遮道山川远

　　青灯映壁古寺寒

　　这几句和歌很容易就让人联想到浮生如梦年华难留的无奈，也让人感受到人生的凄楚与悲凉，只是人们大多时候劳碌奔忙，纤细的情感变得麻木，失去了对这个世界的感知能力。

　　红叶看到最后，心中抑郁，她掩上书卷，慵懒的卧在舒适的软榻上，暂时休息。红叶原本只是想稍稍休息一下，没想到卧在软榻上之后就觉得困意阵阵袭上心头，不由得合上双眼，昏昏沉沉睡了过去。不知过了多久，红叶仿佛身处虚空中，放眼望去，四周不见边际，只有片片云雾缭绕。微风时而拂过，稍稍把弥漫的云雾吹开一角，随即又被涌上来的云雾遮住。红叶站在弥漫的云雾中，心中不知是喜是忧，只觉一阵前所未有的茫然。

　　过了一会儿，云雾中飘来一阵悦耳的声音，红叶仔细听去，竟是流传很久的《天神之怒》，她仔细听着，被这古风悠悠的《天神之怒》吸引，循着歌声传来的方向走去。约莫走了一刻钟，红叶就来到一处金碧辉煌的宫殿前面。宫殿外站着几个玉骨冰肌的凌波仙子，衣袂飘飘，姿态优雅。红叶生怕惊扰了这些人，正想退回去，却被一个仙子叫住。红叶连忙赔礼：“小女子误闯贵地，这就离开，不敢劳烦仙子。”

　　那个身姿绰约的仙子袅袅娜娜来到红叶跟前，很客气的说：“这位姐姐既然已经来了就别急着离开，我们相逢定是缘分，姐姐随小妹进宫面见我们的女尊者如何？”红叶有些拘谨，连连摆手说：“怎好意思麻烦仙子呢？”仙子微笑着说：“不妨，姐妹们素日闲来无事，难得有贵客造访，既然我们有幸相遇，就不能轻易错过。”仙子手挽红叶臂弯，脚下踩着祥云，缓缓飘到宫殿正门外，对候在外面的侍女说：“快进金殿禀报女尊者，就说有贵客来了。”

　　那名青衣小婢连忙进去通禀，不大一会儿，青衣小婢迈步走出金殿，向红叶招了招手，说：“尊者就在大殿等候各位，各位可以进去了。”红叶随青衣小婢缓缓进了大殿，刚走进大殿，殿堂之上就有一个身穿火红流云衣裳的年轻女子问青衣小婢：“怜儿，这就是远道而来的贵客吗？”侍女怜儿还未回答，挽着红叶臂弯的仙子已先开口：“姐姐，正是此人。”红叶连忙躬身施礼，说：“仙子在上，小女子这厢有礼。”身穿红色流云衣裳的年轻女子飘然走到红叶跟前，稍稍打量一下，禁不住赞叹：“好一个标致的女子。”

　　红叶猜不出这个女尊者有何意图，不想在此处逗留，就说：“小女子出来耽搁太久只怕要让夫君担心，我该回去了。”身穿红色流云衣裳的女尊者连忙拉住红叶，说：“姐姐与相公真是恩爱，但不必急着回去，在这里品尝一下我酿制的百花酿再走不迟。”

　　“小女子怎敢叨扰？”红叶不想被耽搁在这里，毕竟她还不知道对方的底细。仅就这种生平见所未见的场面就已经让她百思不得其解了，再多待一会儿，指不定还要发生什么千奇百怪的事情呢，她想尽快离开这个陌生的地方。

　　“姐姐想必猜忌我们这些人，我不妨直言，其实我们并非仙人，只因为不肯随意投胎转生，所以魂魄暂时羁留此地，幸而我们生前一心向善，不为恶事，仙家由得我们待在这里。可惜此地虽好，却烦闷了些。”女尊者对红叶不加隐瞒，红叶觉得事情离奇古怪，心中忐忑，问：“这么说，你们都是些孤魂野鬼？”红叶说完随即觉得自己失言，连忙改口：“你们是些无处归依的魂魄？”女尊者牵着红叶的手，在大殿中缓缓落座，吩咐侍女端上许多瓜果和一些百花酿制的琼浆玉液，请红叶品尝。红叶既然已经知道这些美貌女子是人不人鬼不鬼的魂魄，哪敢轻易品尝？然而经不住红衣女尊者百般相劝，红叶推脱不过，就饮了几杯。

　　红衣女尊者招呼殿下那些侍女悉数换上七彩霞装，跳起昔日大唐帝国宫廷之中盛行的霓裳羽衣舞，红衣女尊者一边观赏着曼妙的舞姿，一边对红叶详细说起自己的身世。

　　“我原本是大明王朝洪武大帝的孙女，名叫朱允倩，我哥哥就是建文帝朱允炆，自朱棣谋权篡位之后，我跟随丈夫流落江湖，希望能找个静谧偏僻的地方，安然度过一生。可是过了不久，也不知怎么走漏了风声，大批锦衣卫飞速赶到，把我和丈夫围困在深山的茅屋中。那些锦衣卫可能奉了我叔父朱棣的口谕，一定要灭绝我这个皇室‘余孽’，他们围着茅屋燃起了火，企图把我们夫妻活活烧死。当时我与丈夫拼命抵抗，无奈寡不敌众，身受重伤，我丈夫为了保护我，死在锦衣卫的乱刀之下。我悲痛欲绝，气急攻心，当场就昏了过去。当我醒来之后，我只觉得浑身轻飘飘的，似乎身在空中。我四下观瞧，只看到一片废墟，废墟中偶尔还有火星闪烁，我在灰烬中找了半天，却找不到我丈夫，直到我看到自己那具被烧焦的尸体，才明白原来我早已死掉了。”

　　红叶坐在红衣女尊者右侧，与她侧面相对，听到这里，甚感惊讶，深为她的悲惨遭遇叹息，就听红衣女尊者继续说下去：

　　“我不愿意接受这个事实，我原本只想陪丈夫安稳过一辈子，并没有想到要谋害谁，可是就因为我是皇室中人，就因为我是朱允炆的妹妹，所以叔父就不肯放过我，也许在他内心里一直就把我们这些年轻人当做仇敌，他生怕我们有朝一日会来反对他，所以就狠下心来，斩草除根。我死后，因为怨念太重，魂魄始终飘荡在废墟附近，夜夜哀号。直到一天，有一个法师来烧了一道灵符，劝我离开那个伤心地，摆脱苦恼，及早投胎，我觉得再闹下去也很无趣，毕竟人死不能复生，而我势单力孤，又不能把朱棣杀死，因此我离开那里，投了胎。”

　　红叶听到这里，长长吁了一口气，不过转念又一想：“既然投了胎为什么又出现在这里呢？看来这里面又有许多离奇事情。”红衣女尊者摇头叹息：

　　“无奈我怨念实在太重，虽然投胎为人，可是却一直忘不了前生所遭受的不公，我的仇恨越积越重，最后我年纪轻轻就夭折了，之后我魂魄飘荡无依，流落至此。仙家怜悯我生前所遭受的苦难，就让我暂时居住在这里，而我手下这些侍女也都是一些不愿投胎才滞留在此的孤魂野魄。有她们陪伴在身边，我倒不是很寂寞了。”红衣女尊者说到这里，心中稍稍释然，她挥挥手，让那些翩翩起舞的侍女退到一旁，自己披着那身火红流云裳来到大殿中央，亲自跳起了舞。

　　红叶坐在大殿一侧，心中拘谨，正在踌躇时，女尊者旋转着飘到她跟前，把她从席位上拉起，说：“姐姐，陪我一起跳吧。”红叶没想到女尊者如此直率，倒感到有些不好意思。女尊者招呼身旁那些侍女，要大家一起纵情跳舞。一时香风细细，倩影纷纷。

　　大家跳了片刻，红叶只觉得浑身疲惫，两眼发花，想是酒意上涌，难以继续，就退到一旁，扶住宫殿中的柱子，摆手说：“实在太累，我快支持不住了。”女尊者如影随形，靠近红叶，说：“姐姐既然疲乏不堪，就让侍女带到房中休息一下。”红叶点了点头，在侍女怜儿的搀扶下，迷迷糊糊，走进宫殿一侧的暖阁中。

　　侍女怜儿服侍红叶躺在床榻上，轻轻走了出去。红叶困意十足，正想合上眼皮休息，只觉得眼前人影一闪，连忙睁开眼去看，发现红衣女尊者已进了房间。红叶想询问她来此有什么事情，可是脑海一阵混乱，眼前一切都变得模糊。就在红叶还没有完全失去知觉的时候，那个红衣女尊者轻轻伏在了自己身上。红叶惊慌失措，连忙用手去推，随着这用力一推，从梦中醒了过来。

　　红叶睁开困倦的双眼，仔细打量着周围的一切，发觉自己就在自家的书房中。她回想起刚才那个奇怪的梦，梦境中发生的一切历历在目，犹如亲身经历过一般，心里顿时迷惑不堪。恰好这时道雪进了书房，他看到红叶满脸恍惚的神色，就问她：“红叶，你这是怎么了？脸色怎么这么差？”红叶扑在丈夫怀里，心神恍惚，过了好一会儿才说：“夫君，刚才我做了一个奇怪的梦，在梦里我到了一处宫殿中，见到许多不肯投胎转生的魂魄，其中有一个还是大明王朝的公主，名叫朱允倩，那些侍女都称呼她女尊者。”

　　道雪听着妻子的描述，一头雾水，就对红叶说：“你别着急，慢慢跟我说。”红叶这才将她在梦中见到听到的一切悉数说出。道雪听完红叶的描述，想了想，说：“你到的那个地方应该就是‘中天’，那里羁留着许多等待转生的灵魂，在‘中天’之上就是神仙居住的地方，‘中天’下面则是我们的尘世，尘世下面就是地狱。”

　　“我在梦里还感觉到那个红衣女尊者跟阿修罗神一样，附到了我身上，难道她也投胎来了？”红叶睁大眼睛，回想起在梦中意识模糊时朦朦胧胧看到的一切，思绪纷乱。道雪感叹：“这可真是福无双至祸不单行，既然阿修罗神降临已经属实，则那个红衣女尊者前来投胎也就不虚了。不知我立花道雪前世造下什么孽，竟然接连招来这些神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