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8、十九（上） ...
-
十九
无星无月的夜，浓雾遮挡了明月，除了公主府的灯笼外，四周一片黑暗。
真不是一个赏月的好晚上，中秋佳节理应一同赏月，但今夜竟然是连月亮也看不见。
倚坐在贵妃榻上，瑾瑜公主用她那修长纤弱的手，轻轻指在荷花池的荷花，另一手托着香腮，半合着眼帘，数着道：「一朵丶两朵……」
房间里亮着几盏翡翠碧玉灯，映照得整间房间中温暖中带点宁静，连平日看起来这般邪异的紫色，此时看起来也格外柔和。
一手轻掩在小嘴上，打了个呵欠，瑾瑜公主舒了舒脖子，一双美眸瞄了房间的木门一眼，心道：莫非笙语周围不来？
没错，这位尊贵无双的瑾瑜公主，此时正一边数荷花一边等待笙语，活了这麽多年，除了皇帝外还真的没有人敢要她等，不过话是她自己说的，今夜将会结伴前往中秋盛宴，笙语梳妆完
成後便会差人通知自己，到时候一起出发，她总不成会失约的。
笙语素来言出必行，一诺千金，加上她有求於自己，总不成会临时退缩，不敢前往中秋盛宴吧。
想着想着，瑾瑜公主数荷花的动作也停下来了，她抬首望着夜空，黑漆漆一片的天空没什麽好看，但她向来是很喜欢晚上的，因为很多事情也可以在晚上做，很多秘密通常也是在晚上发
生的，人在情感方面的界线，往往会因为黑夜的来临而减弱。
缓慢而轻柔的敲门声响起来，打扰了瑾瑜公主的思潮。
「进来。」瑾瑜公主的身子依然没有动，维持倚在贵妃榻上那绮丽无比的姿势，信手拈起一旁的茶杯，一手打开茶杯的盖子，一手把茶杯送到红唇旁边，幽深的紫瞳扬起，刚好对上来者
的眼睛。
侍女被瑾瑜公主这样无意一瞥，不禁低垂下头道：「小婢参见公主。」
「平身。」瑾瑜公主认得她是笙语的侍女，笙语大约是准备好了，只是没想到她看起来简单朴素，装扮看来却花这麽长的时间。
「笙语小姐托小婢告诉公主，她今夜来不了，并希望公主会玩得尽兴。」
「来不了？」瑾瑜公主的眼睛望着上方雕满图腾的屋顶，秀眉轻颦。
突然来不了？为什麽？
退缩？这又说不上，毕竟欺君大罪已经犯下，总不成这时候才退缩的。
瑾瑜公主复又望着侍女道：「妳知道笙语姑娘为什麽不来吗？」
侍女回答道：「笙语小姐看起来似乎很不舒服，可能是得风寒。」
「言之有理，笙语姑娘是外乡人，自然不习惯京城的气候。」瑾瑜公主似乎相信地点点头，又道：「此刻离盛宴还有一点时间，我去探访笙语小姐，看看她有什麽事吧。」
西厢客房里今天格外安静，瑾瑜公主一进去客房，就看见一团躲在床上的东西，那团东西用白色被子把自己包得紧紧的，似乎不想让任何人靠近。
难道在发脾气？迟也不发脾气，早也不发脾气，偏生这节骨眼儿上发脾气，瑾瑜公主感到自己有点看错了笙语。
罢了，事已至此，後悔都是没用。
瑾瑜公主挥了挥手，示意全部侍女退下，待她们退下并关上门後，她方才一步步地走近珠帘後的大床。
来到床边，瑾瑜公主却发觉笙语依然没有丝毫警觉－－不正常，笙语的武功跟自己不相伯仲，正常情况下不可能这样也发现不了的自己。
心中一紧，莫非有埋伏？
瑾瑜公主居高临下地看着那团东西，其实她连那东西是否笙语也不太肯定，更别说到底有没有危机。
唉，自己何时变得这般松懈？
手上扣住一颗鹅卵石，往床上那团东西弹去，与此同时瑾瑜公主已经掠到珠帘後，假若发现那团东西并非笙语，她立即就准备动手。
「哇！好痛！」熟悉的声音从那团东西里传来，一人钻出被子中坐起来，摸着刚才被鹅卵石打中的地方，一脸吃痛的模样，正是笙语。
只见笙语一身月牙中衣，秀发凌乱，似乎刚刚睡醒。
瑾瑜公主不禁暗笑自己生性多疑，只是笙语突然不去中秋盛宴的原因未明，她还是要搞清楚的。
笙语眯着眼睛望向瑾瑜公主，望了半晌，方才伸了个懒腰道：「公主妳为什麽在这里？」
「当然是来找妳。」瑾瑜公主这才款款走过来，她当真是个什麽时候都能冷静下来的人。
「找我？为什麽？」笙语想了一会儿方才拍掌道：「中秋盛宴！」
瑾瑜公主坐在床边道：「侍女说妳称病不来，所以我特地来探望妳，看看妳是否病倒了，如果病了，我也可以请大夫来看看。」
「不丶不用。」笙语神色可疑地连连摇手，瑾瑜公主表面上依然笑容动人，但心里却已经暗暗起疑。
为何不去？为何不让大夫来看她？
「是不是病了？」瑾瑜公主坐近笙语，一手放在笙语额头上，另一手则放在自己的额头上。
笙语的额头有点热，但这大约是因为她刚才闷在被子里睡觉。
「我没有病，只是……疲累而已。」笙语咬着樱唇道，瑾瑜公主心中叹了口气，难道笙语真的觉得她可以在自己面前说谎？
明知笙语吃软不吃硬，所以瑾瑜公主并没有威胁她，只是柔柔地道：「笙语，这些日子是辛苦妳了，我知道要性格率直的妳对皇帝说谎是很困难的事……」
语气低柔婉转，此刻的瑾瑜公主看起来格外美色醉人。
「妳别自责，我不是因为这事而……不去中秋盛宴的。」笙语连声道，不像是在说谎。
「妳真的没事？」瑾瑜公主认真地问道。
感受到瑾瑜公主语气中的关心，笙语心中也是暖暖的，只是她依然摇头道：「我没事，只是疲累而已，没有大碍。」
「那我先去皇宫了，好好休息吧。」安慰性地拍了拍笙语的背部，瑾瑜公主转身离开床边。
虽然一心想瑾瑜公主离开，但眼见她当真是离开，笙语心中还是在发酸。
当真是关心几句就罢了？
看来在妳心目中，我当真只是棋子而已，用完了就丢弃。
笙语抿紧双唇，最终还是重新躺下来。
抬头望着床顶，听见瑾瑜公主关上门的声音，心里竟然有点发痛。
瑾瑜公主哪里愿意轻易离开，她心中疑窦未消，就算千军万马来抓她去皇宫，她也不会就范。
所以她只是守在客房外，把耳朵贴紧窗纸，细听客房里的一动一静。
「率率」的声音，笙语似乎从床上坐起来。
瑾瑜公主的每一根神经顿时绷紧起来，莫非这笙语是细作？
这样的话，此人再也留不得。
然後，瑾瑜公主听到重重的一声吸气，听起来像是十分痛苦，「噗」的一声响起来，她推断是笙语跌坐在床上。
跌坐在床上？到底发生什麽事？
瑾瑜公主小心地站起来，抬起头望向大床那边，却被珠帘隔着什麽也看不见，她略一颦眉，莫非这是笙语的招数要引她过去？罢了，假若笙语是奸细的，她今夜无论如何也要大开杀戒的
，既然如此，何妨过去看看？
她打开房门走进西视客房里，走上前拨开珠帘，响起的声音引起了笙语的反应，她有点失措地道：「妳不要过来！」
瑾瑜公主一怔，如果笙语要引自己过来，为何当自己走过来的时候却要阻止自己呢？听着笙语的声音，可见她似乎真的很失措，黑暗中可见笙语举起了手虚挡着，不像是在假装。
那样就更奇怪了……为什麽笙语不让自己走过来呢？
瑾瑜公主正在思考之际，笙语已经站起来欲把她推出去，黑暗中只见笙语站起来挣扎走了几步，随即抚着肚子蹲下来，似乎十分痛苦。
这当中有什麽诡异之处，瑾瑜公主告诉自己，她侧耳细听，四周毫无埋伏，明显这院子里此刻只有自己跟瑾瑜公主，而且她一听就知道笙语不是在装痛苦，她是真的在承受痛楚。
瑾瑜公主拨开珠帘跑过去，蹲在笙语身边，双眼习惯黑暗的她只见笙语抬头望着自己，汗如雨下，哪有平日半分倔强不服输的模样？
莫非是上次身受的毒箭？这不可能，自己有定期给笙语解药助她缓和病情，使她虽然不能恢复武功但不至於受这麽大的痛楚。
「笙语妳没事吗？」瑾瑜公主的手轻轻环在笙语肩上，秀眉紧锁，笙语到底发生什麽事？
笙语似乎想拨开瑾瑜公主的手，但却已经无力。
作者有话说
第38章 十九（上）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