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二道题与灵魂伴侣》zaq

24、第 24 章

　　趁着艾伯特送克莱尔小姐出门的功夫，范伦丁王子（以他目前的脑力状况尽量）仔细地盘算了一下他的处境。
　　他很少生病，但每一次生病都是一场战争。他不要看医生，不要吃药，不要吃东西，而艾伯特当然会坚持相反的要求。在这场战争里他总是输多赢少，因为如果他不看医生不吃药不吃饭他就没有精力为自己赢得胜利——这真是太讽刺了！但不管怎么说，这次他的胜算可比过去仍何一次都来得大，因为他生气了。
　　想想他病得全身都疼，疼得每个关节都像被锤子敲打过，而艾伯特却把他一个人留在家里——这倒也就算了——还把他扔给一个几乎完全陌生的女人，他就没法不生气。
　　愤怒永远都都是最有力的动机
　　——他一定会赢！
　　范伦丁王子蜷缩在毯子里，默默地作好迎战的准备（尽管鉴于他难受得连一根手指都不想动，这份准备从外表上看不出分毫）。
　　策略一，冷战。无论艾伯特说什么，他都闭口不言（反正他也说不出来）。
　　艾伯特推开书房门，走到床边坐下，伸出手贴在王子的额头上。微凉的手背舒服得让王子忍不住想叹息，但他想起刚刚下定的决心，立刻控制住了自己的喉咙。
　　“您烧得很厉害。”他说。
　　废话。范伦丁王子想。
　　“还出了很多汗。”艾伯特继续说道。
　　还是废话。范伦丁王子继续愤愤地想。
　　“您要吃点退烧药吗？”
　　王子用眼神表示不要，而且至少是带三个感叹号的不要。
　　“滥用药物确实不好。”艾伯特点点头，“请您再测一次体温吧，如果不到39度，我们就用点别的办法降温。”
　　冷战包括一切非暴力不合作行为吗？比如说拒绝测体温？
　　但他刚刚下定的决定心里好像没有包括拒绝测体温这一项。王子有点犹豫了。
　　艾伯特把体温计送到他嘴边，“殿下，请张开嘴。”
　　在他弄明白自己在干什么之前，他已经乖乖地含住了测温端。
　　真见鬼，王子郁闷地想，他干嘛要这么听话。
　　为了表示不满，他转过头去，没礼貌地盯着窗帘上的花纹。
　　“我很抱歉，殿下。”几秒钟的沉默之后，艾伯特突然说道。
　　王子被吓了一跳。但他立刻清醒过来——别想用一句轻飘飘的道歉来弥补，艾伯特！
　　“我很希望能按照下班回家照顾您，但您知道，国庆检阅式只有一个月就要开始了。作为庆典的一部分，我们将在检阅式之前正式签署大陆自由贸易区协议。今天上午协议的最后谈判出了一些问题，□□大臣临近中午时召开了一个紧急会议。这个会议一直开到了下午五点，而我还有一些材料必须今天交给大臣的首席秘书，所以我直到现在才回来。”
　　大陆自由贸易区协议的签署，这听起来是个不错的理由。尽管非常不甘心，但多少也明白这事有多重要的第三王子殿下不得不承认，艾伯特的加班很情有可愿。
　　可他就这样认输吗？哦，那太没面子了。
　　他含着体温计，继续执著地盯着窗帘图案。
　　“也许我应该把您送到医院去。”停了片刻，艾伯特又说道，“这样至少有人能时时照顾您。”
　　医院？！
　　范伦丁王子连忙转过脸冲他的雇主拼命摇头。别开玩笑了，医院！
　　体温计在这时候相当应景地响起来。艾伯特从王子嘴里把它抽出来，看了一眼读数。
　　“38度5，比之前略微好一点。”
　　王子高兴地吐了口气。不吃药，他用眼神对艾伯特说，不用吃药！
　　“好吧，”艾伯特站起来，“那么我们用点别的方法来降温吧。您出了很多汗是吗，殿下？”
　　王子挪了下身体，睡衣和皮肤的摩擦提醒他身上确实粘腻得厉害。他点点头。
　　“请稍等片刻。”艾伯特点点头，然后消失在书房门外。
　　范伦丁王子盯着半掩的房门发了一会呆，然后突然意识到一个严重的问题——
　　他不是决定要和艾伯特冷战吗？他不是决定不和艾伯特说话吗？
　　为什么他明明一个字也没说，他们却互动非常良好的样子？

　　艾伯特端回来一盆水。这倒提醒了王子殿下。
　　“我要洗澡。”他嫌恶地看着那盆水。
　　“您还在发烧，不能洗澡。”艾伯特说道，“您有力气自己脱衣服吗？”
　　“当然。”可他就是想泡个热水——哦，不，他现在挺热的，还是凉水澡吧。
　　“那么请您把衣服脱掉吧。”艾伯特若无其事地说完这句话，然后转头对着王子殿下那尚未开封的三个大行李箱叹了口气，“您的内衣和睡衣在哪个箱子里？”
　　王子可没心思理会这个问题。一秒钟前，他刚刚后知后觉地意识到，脱衣服这三个字到底是什么意思。
　　这倒不是说他没在艾伯特面前脱过衣服。艾伯特当他贴身男仆的时候，他泡在浴缸里而艾伯特进来替他打点衣物的事情几乎每天都会发生。不过，今时不同往日，那时候他可压根没有兴起过娶艾伯特当王子妃的念头。
　　他又不是六岁的小男孩，当然知道艾伯特当王子妃意味着什么。他很乐意与他的前任男仆裸裎相见，可裸裎之后总该有点令人开心的后续才对。
　　擦洗身体会令人开心吗？他不确定。艾伯特看起来完全没有别的想法。如果艾伯特不想做点什么，而他在这个过程中却想做点什么了……范伦丁王子想象了一下那个场景，这似乎有点……尴尬？
　　“殿下？”
　　范伦丁猛然惊醒过来。“哦。”他用他的破锣嗓子勉强叫了一声，伸手指指其中一只。
　　艾伯特从箱子里找出新的睡衣，转过身，对着仍然在发呆的王子摇摇头，把睡衣放在床脚处，回到王子身边，揭开他身上的毯子。“还是让我来吧，殿下。”
　　让他来？王子自下而上地瞅着艾伯特严肃的脸，有点魂不守舍地想着，艾伯特要替他脱衣服了。
　　当艾伯特的手指落在他睡衣的第一颗钮扣上时，他微凉的指节轻轻蹭了一下王子锁骨下方的肌肤。王子不由自主地颤了一下。
　　这准是发烧的缘故。他强硬地自我催眠道。
　　接下来他不得不给自己更多的暗示。比如说，艾伯特脱掉他的上衣完全是为了给他降温和清理身体；艾伯特是在为他擦拭身体而不是隔着毛巾爱抚他；艾伯特脱掉他的裤子当然是因为下半身也需要清理——
　　等等，为什么连内裤也要？！
　　范伦丁王子反射性地捂住自己的内裤。他连打马球时都没有过这么快的动作呢。
　　“殿下？”艾伯特的声音听起来既无辜又困惑，好像他在做一件最理所当然的事情却被毫无道理地阻止了。
　　“你……”王子张开嘴，他很想质问对方到底想干什么，结果却只能发出一个难听极了的你字来。
　　“您的内裤已经汗湿了，”艾伯特继续说道，声音甚至比刚才更加无辜和礼貌，“换掉会舒服一些。”
　　这是个说得过去的理由，如果无视掉这件事本身的尴尬意义的话。何况艾伯特又不是没有见过他□□的样子。这没什么大不了，不是吗？
　　艾伯特握住王子的手腕，把他的双手轻柔地拉开。王子犹豫了一下，最终还是顺从了这个动作。
　　反正他也没有力气和艾伯特争执。
　　艾伯特伸出右手插进王子腰身与床垫之间的空隙。“殿下，请把腰抬起来。”
　　什么？王子瞪圆了眼睛，这是要干什么？
　　“这样我才能把您的内裤脱下来。”艾伯特不动声色地说。
　　胡说！你刚才脱我睡裤的时候可不需要我把腰抬起来！
　　王子张大嘴巴，又挫败地闭上。他恨透了自己像被人用刀片刮花了的嗓子。
　　艾伯特又叹了口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