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沉沦荼靡

20、噩梦之中

　　水质清甜，科伊斯自己喝了些，又给纳依米灌了一些，听着他心跳更为强劲了。
　　实在有些好笑，他也不知道自己是怎么了，总之就是突然起了执着，突然起了恐惧。如果他连心都不是人类了，怎么办？如果他全身上下，自内而外，再没有任何地方是自己所熟悉的，怎么办？
　　休息了一下之后，他才抬头细细打量这里。这只是个泉池，四面都是山壁，过了吊桥还是通道，却已然有光，灯火都绿油油的。
　　要不要过去？这种思考只是一瞬。好像没有不过去的理由，因为后路无可退。
　　于是再次背起纳依米，他直接跳上了吊桥。吊桥晃悠悠，他也跟着晃悠悠。晃悠来晃悠去，反而把纳依米给晃悠醒了。
　　他补充了水分，又有科伊斯的咒力加护，竟然精神了许多：“Hunter先生……我们这是在地狱里再见吗？”
　　四周都是绿幽幽，这也许就是地狱的景象了吧？还好这辈子虔诚，没做过什么大坏事，用不着吃苦受罪。
　　“不是地狱，既然你清醒就醒着吧，醒着就不会死了。”
　　纳依米一愣，勉强抬头想看清自己在什么地方，眼前却一片朦胧。
　　“别乱动，你怎么说也失血过多，能醒过来不错了。”
　　纳依米听得眼睛一热：“hunter先生，你没有扔下我……”
　　“我从头到尾就没打算扔下你，你自己自说自话，难道还要我反驳？”虽说只是中途起意，便宜话科伊斯自然是信手拈来。
　　纳依米果然哽咽了：“先生，在沙漠中的见闻我绝对不会告诉任何人，绝对不会！等到您回去，以后只要有什么事情能用得到我……”说到这里，他的气息已经有些不继。
　　“这些你肯做就好，倒是不用说了。”科伊斯打断他的话：“现在闭嘴保住自己的命，这里有些东西。”
　　“滴答滴答……”水滴的声音，很难想象他们还是在黄沙漫天的干沙漠中。纳依米又开始昏昏沉沉了，那些水只是给了他一瞬间的动力。
　　科伊斯动了动脖子，真不太习惯。
　　“嘀嗒。”一滴水突然滴在他脸上，有一股奇怪的味道。
　　科伊斯抹下来闻了闻，不是水的味道，在绿色下透着紫光。红色？那么这个该不是血吧？石柱上绿幽幽的灯火无法让人看清更远的地方，就算抬头也只是一片黑暗。
　　这个时候科伊斯还有闲心胡思乱想：如果自己加固了双眼，抬头向上看，会不会看到一具摇摇晃晃的尸体？还是看到一个鲜血淋漓、张牙舞爪的活僵尸？只要自己看他他就会扑上来，不把自己掐死不罢休？
　　停顿了一下之后继续向前，他的心情就轻松多了，人果然要无时无刻自我调节心情。

　　心情好了，步伐也轻快了，他踏着内心节奏的鼓点，仿佛空气中都弥漫着香气。
　　香气啊，沁人心脾……
　　这是真的香气吗？科伊斯突然捂住鼻子。
　　“哈哈哈……已经晚了，傻瓜。”飘忽的笑声响起：“吸入我的魅香还想逃离？乖乖进入梦中吧，做一个永生无法逃离的美梦……”
　　科伊斯几乎没有察觉到变化，只是觉得火苗跳动了一下。
　　四周平息了，水滴没了，声音也没了。刚刚那个人说入梦？奇怪的人和奇怪的话，那真的是人吗？入梦又是什么意思。
　　站在原地没发现端倪，于是试探向前走。往前却越来越亮，越来越宽阔，最后变成了平坦的空地。
　　科伊斯再次停下，这里怎么这么熟悉？他好像见过。
　　刚刚起了这个念头，四周就开始模糊，似乎被雾气遮盖。细细看去，却是楼房和石子路，一个寂静的小区，黑夜，熟悉。
　　这里正是他曾经住过许多年的西雅图。
　　梦……就如那个声音所说，已经在梦中了？沿路转去，前方该是他的住所，由一条僻静的小巷连接。“
　　呵……呵呵呵……”背上的纳依米突然开始扭动，无力抬起的手在乱抓。“别走，等等我，等等我……”
　　科伊斯侧头看看他，这都已经在自己梦里了，他还能做个梦中梦出来？省省吧，还是赶快找找去路才是，尽快离开这个麻烦的鬼地方。

　　拐进了小巷，却突然阴风阵阵。面前出现一个黑影，站在那里默默看着他。
　　黑色长袍，尖牙，血红的眼睛。虽然已经见过不少吸血鬼，但科伊斯恐怕永远不会忘记这个人。一切的开端尽在于此，改变了他人生的吸血鬼，那个枉死却给他留下深刻印象的家伙。
　　对方亮出闪闪发光的爪子，开始慢慢走向他。
　　一步一步，科伊斯看着他，慢慢放下纳依米，全神戒备。这是自己的噩梦吗？可惜这个吸血鬼以前没有杀死他，现在也一样不行。
　　扑上来的身形迅疾，他却以更快的速度躲开，早不再是吴下阿蒙。绕着那吸血鬼转了两圈，小小的匕首一伸，立刻就是一道伤痕。
　　只是对方不管受了多少伤都一样，很快愈合之后再次战斗，不肯有分毫的退缩。
　　科伊斯一边打一边注意四周，一定有些蛛丝马迹可以脱离这个梦，而不是见到一个来捣乱的就杀一个，那样永远没有头。
　　他在拖延时间寻找出路的时候，纳依米却晃晃悠悠站起，急急喘着，眼睛睁得老大。
　　“谁都不能……谁都……不能……谁都不能把她从我这里抢走！！”
　　带着凌厉的风声扑向科伊斯，科伊斯下意识躲开，想去抓他。
　　谁知道纳依米并没有那个力气扑上来，也没有那个力气去做他想做的事。他踉踉跄跄扑到中途，便喷出一口鲜血，再也没有移动的力气，甚至再也没有呼吸的力气。
　　科伊斯身形闪到他旁边，伸手按了上去。呼吸和心跳尽数停止，这个人已经回天乏术。
　　抿了抿唇，面无表情看着他。然后缓缓抬头，看向对面的吸血鬼。
　　“不管你是谁，不管为何引我入梦……以前我可以当做不知道，不在乎，可是现在……”这是他要保的人，却被杀，真以为他只知道逃避吗？
　　吸血鬼再次进攻，科伊斯这次未躲未退，侧头以一道血痕的代价抓住他的手腕，扣着肩膀便扯了下来。左手、右手、最后是头，一拧之后弃置于地，只留一个空空的躯干。
　　景色变幻，四周的楼房尽数不见，变成漫漫荒野。又有吸血鬼来袭击他，这次不止一个。
　　“愚蠢。”科伊斯冷冷面对，毫不退缩。
　　若是现实，面对如此数量的吸血鬼也许他会捉襟见肘，但这是梦中世界，一群长着尖牙利爪的家伙什么能力都没有，只知道不停向前扑，有何畏惧？
　　他的能力已然用到了极致，化作一团风，每一个都从中间斩断，或者撕成碎片。还有四个、三个、两个、一个……他从正面冲过去，借着冲击的力量，手臂直直刺入最后一人的心脏，穿透身体。
　　“啊！”最后一人竟与其他人不同，他发出惊呼声，抓住了科伊斯的手臂，因为疼痛剧烈颤抖着。斗篷滑了下来，露出姣好的容颜。
　　科伊斯一怔，那是凯厄斯的脸，带着不甘，带着震惊，带着愤怒，还有那么一丝丝伤心……
　　科伊斯的手立刻软了下来，就像本能的反应一样。不过他还是注意了对方会不会攻击，心底明白这个不是真正的凯厄斯。
　　对方没有攻击，或者说，没有如他所想的攻击。‘凯厄斯’只是抓住他的手，身体靠向他，突然炸开！

　　这是梦，躲在角落没有用，任何一个角落都在梦的范围内，在对方的眼皮底下。所以科伊斯干脆大大方方坐在最明显的位置，靠着廊柱慢吞吞包扎伤口。
　　这里像一个教堂，就是没有庄严肃穆的神祗，只有祭台和桌椅，到处都是空荡荡的毫无人气。
　　那爆炸真疼，还好自己防备及时，都是小伤。他勾了勾嘴角，这种情况难得，回去要和凯厄斯说说，他一定很遗憾没有目睹自己变成人体炸弹。
　　“真奇怪，已经这么狼狈你还可以笑？无论是否是人类，来到我的世界还有好吗？也就只有你，对自己都那么没心没肺。”
　　“我若不是没心没肺一点，也轮不到阁下来对付我了。”科伊斯立刻停止包扎伤口的动作：“声音很好听，真的是女人吗？”
　　“否则我哪里向男子？”那声音立刻不高兴了。
　　“只是希望越大失望越大，我总不希望到最后看到一个男人。”科伊斯眉眼微微低垂，声音柔和：“早死晚死总是要死，难道我不能死在美女手上吗？”
　　他现在在的地方是一个大广场，长廊的对面是一座雕像，这句话说出来后，雕像那边就转出来一个人，慢慢走向他，袅袅婷婷的确是女子的身姿。而且面容果然也是极美的，目如朗星，在黑夜的广场上闪闪发亮。
　　科伊斯似乎知道怎么做，他抬起手，对方便捏住他的手掌，顺着他的力道倒在怀中，没有多余的动作。
　　科伊斯叹了口气：“死之前还有美玉温香在怀，我也不算吃亏。”他抬手，指端从对方后背滑下，还在臀部捏了一把。
　　女子埋首在他怀里，声音冰冷：“你的胆子倒是大。”
　　“嗯，向来不小。”捏玩屁/股，科伊斯又转向胸前。
　　手被那个女子抓住：“现在你可以安心就死了？”
　　“差不多吧，也要你真能杀了我才行。”科伊斯的身形突然消失！
　　女子一怔，立刻起身，却无法在梦境中再感受到这个人的气息。怎么可能？这个男人只是……只是……怎么就可能从她的梦中逃脱？
　　这时候才察觉到后背有些痛楚，立刻伸手去摸，摸到了一星血迹。这个男人竟然趁着动手动脚的时候取了她的血！本来还以为真是个宁可牡丹花下死的家伙，没想到这么狡猾！
　　女子气愤，下次再抓到他一定要把他碎尸万段，不再听他任何胡言乱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