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念有闲愁》whyhades

2、承之一

　　搬来新家已经一个月了，海燕觉得好极了，房子虽然没有以前那么大，但少了爸爸的吼叫声，感觉愉快多了。而且这里离学校好近，不用再每天走好远的路去上学。海燕不喜欢和一大堆人挤在一起，从来不坐校车。虽然会骑脚踏车，可是有规定说未满十二岁的小孩不可以骑车，只好每天用走的了，现在好了，十分钟就能到。最棒的是，这附近有篮球场哦！不是那种给小孩子玩的玩具球架，而是好高好高的，真正的篮球架，海燕要用尽力气才能把球抛那么高，玩起来过瘾极了。现在正是暑假，不用上学，海燕天天去玩球，开心极了。
　　拎着球网，海燕气喘吁吁的爬上了十三楼，基于同样的理由，她也从不搭电梯。十三楼有点高，途中要歇两次才爬的上，但海燕一点也不介意，她喜欢高的地方，而且听妈妈说十三楼的租金最便宜。
　　终于到了，海燕擦了擦汗，掏钥匙准备开门，突然听到一阵歇斯底里的尖叫声，对于这种尖叫声海燕并不陌生，以前妈妈忍无可忍的时候就会发出这种尖叫。海燕探头看了看隔壁的门，这一层只有两户住家，一个月以来从没见过邻居的模样，他们家总是关着门、拉着窗帘，看不到灯光，但每天都会传出钢琴声，海燕有学过，知道那是肖邦的钢琴曲。
　　尖叫已持续了三分钟以上，海燕想了想，决定去敲门，妈妈马上要下班回来了，海燕不希望让妈妈听到这种声音。
　　敲门敲了半天，说“敲”字可能太含蓄了，事实上海燕只差用脚去踹了，没办法，夹着钢琴曲和尖叫声，礼貌的敲门声是听不到的。
　　终于，尖叫停了，门也开了，一个披头散发、浑身酒味的女人摇摇晃晃的扶着门，满是红丝的眼睛瞪着海燕，哑着嗓子吼道：“敲什么？”海燕没有被吓倒，因为这种神情她也很熟悉，差别只是妈妈不喝酒而已。这个女人跟妈妈真的好像，但比妈妈漂亮许多，虽然现在人又狼狈又憔悴，还是可以看的出她的美貌。
　　海燕仰头看着她，很认真的说：“我妈妈好不容易才不尖叫了，拜托你不要让她回想起这种声音可以吗？”
　　那个女人愣住了，海燕望了望没有开灯的房间，又补充了一句：“听肖邦最好是和情人一起，若是一个人最好是躺在明亮的草皮上听。”说完转过身准备开门回家。
　　“你懂肖邦？”那女人居然跟了过来，海燕不喜欢别人进自己家，便停止了开门的动作，站在门口回答她的问话：“那只是我的想法。”“你过来！”她来拉海燕，海燕迅速的避开，她又是一愣，看到海燕手上带着手套，似是明白了什么，招手道：“你来给我讲讲这些曲子是什么意思，行吗？”海燕扬了扬眉，这个女人不懂音乐？那她每天听肖邦做什么？“给我讲讲好吗？”她又重复了一遍，脸上满是恳求的神气，酒意已不见了，她实在是个漂亮的女人。海燕点了点头，“我要先回家洗个澡。”“说好了，我等你，你一定要来哦！”她高兴的退了回去。海燕摇了摇头，开门进家。
　　刚洗完澡，门铃声就响了，海燕自书架上抽出一本《肖邦赏析》，开门递了过去，果然是她，她不接，固执的盯着海燕，“你讲给我听，书都是千篇一律的。”海燕皱了皱眉，触到她求恳的目光，终于点了点头，跟着她走进了她的屋子。
　　看的出来这个屋子已经很久很久没有整理过了，脏衣服、泡面碗、空酒瓶堆的到处都是，空气非常混浊，这让海燕很不习惯，看了她一眼，自顾自的走到窗前拉开了窗帘，屋子顿时亮了许多，海燕深深吸了一口气，扭过头来，迎面而来是一副巨幅照片，刚刚屋子太暗没注意道。照片里是一男一女，男的很亲热的搂着女子的腰，背景是碧蓝的大海，漂亮的像明星海报，照片下端有字：一九八八年五月，夏雪、尹天摄于爱琴海。夏雪，自然就是这个女人了，那个尹天呢？是她的丈夫还是情人？海燕仔细打量照片中的男子，比爸爸不知道好看多少倍，他一定比爸爸还会伤女人的心。
　　夏雪也痴痴的望着照片，似是忘记了海燕的存在，海燕也不叫她，静静的等她回神，满屋子里只回响着那如泣如诉的钢琴曲，不，不对，还有一个声音，是断断续续的抽泣声，像是小孩子哭太久后发出的那种声音，海燕四下查看，最后停在了衣柜前，很明显里面有人。海燕望了夏雪一眼，她仍在出神，根本听不到任何声音。海燕伸手拉开了衣柜的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