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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4、玉笛风华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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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一招来得太快,快到让人窒息的地步。
左侧的暗器和右侧的利剑,只能躲开其一,而不能躲开其二。
这一点,唐荆天很有信心。
两年前,唐荆天私自离开唐门,到洛阳去赏牡丹,不料却中了套,累得遍体鳞伤的逃回。唐然念他是初犯,只罚他在竹苑思过三年。竹木剑法正是他在竹苑这两年,成天对着竹林悟出来的。
竹木剑法一共一十七招,前十六招都为虚招,只有这最后一招“惊天破石”才是真正的杀招。
唐荆天的木剑,其实却是一把锋利的好剑。
一年前,唐荆天央唐梵为他在剑刃表层加了一个活木套,套中暗藏九十九枚淬毒的竹针。只要触动机关,剑刃外层的木套就会裂开,隐藏其中的竹针就会射出。
为了练这一招,他不知费了多少心思,竹苑供他练剑的靶子都坏了不少。终于在年前,小有所成。
眼看着漫天飞舞过来的竹针,众人的心都悬在一线。再看到另一边刺来的利剑,定力不够的人都已经变了颜色。
剑刃劈风,竹针破风,一时间嗡嗡声长久不绝。
说时迟那时快,但见陆之轩一个摆手,身上的蓝衫已捏在手中。接着又是轻巧的几步,将那些毒针尽数收到蓝衫中。不知什么时候,他的手中已经多出了一只玉笛,与唐荆天的剑缠斗在一起。
瞭望台上的唐三珈本是满面笑容,此刻却凝固在脸上。他喃喃道:“这个人果真是白派的,他竟然能躲过三公子的暗器!”
唐梵依旧面沉如水:“三弟性子疏懒,自然比不得别人。你再看看,他快要败了!”
唐三珈依言看去,只见那白衣人虽手持一只玉笛,使的却都是剑招,招招老道,步步紧逼,舞的行云流水一般,将唐荆天逼得只有招架之力,而无还手之功。
那玉笛的颜色不是寻常的翠绿色,而是温润的乳白色,一看就知是名贵罕见的宝物。舞起来呼呼生风,流光溢彩。
几十招过后,唐荆天已露败相,连连后退。
白衣人淡然一笑,手中玉笛方向突转,直朝唐荆天的胸前膻中大穴点去。唐荆天心中一寒,拼力躲开这一击。却见对面之人又变换了方位,玉笛朝他右肩打来。唐荆天来不及躲闪,已中了这一击,手中的长剑一下飞了出去。
唐三珈的心一下子提到嗓子眼,他偏过头,却发现身边的唐梵早没了影子。
此刻,唐梵正气定神闲的站在山庄前面,手中拿的正是刚才唐荆天脱手而出的长剑。
唐荆天站在一旁,一脸的不可置信,他不明白他为何败的如此之快。这白衣人的步法委实奇特,看似风清云淡,实则暗藏玄机,令他看不出门道。
唐梵早已看出这人的武功比唐荆天高出许多,但却并未下杀手,心中添了几分好感。于是上前拱手施了一礼:“在下唐梵,敢问阁下大名?”
白衣人已经回到马上,他的手中不知何时多出了一朵如玉的白莲,朗声吟道:“在下云都陆之轩,奉家师之命,前来拜会唐门!”声音清灵悠远,风姿天成,一下子就吸引了唐门众人的注意力。
唐荆天抢步上前,气急败坏的问:“既是白派,为何身穿蓝衣冒充蓝派之人?”
陆之轩只是微笑,不发一言,浑身散发出一种令人安心和信服的气质。
他身后一名年龄稍长之人上前解释道:“云都花海,本是一脉;白蓝两派,俱是同门。”
唐梵点点头,表示认可:“既是如此,那真是一场误会!本门掌门现在外出未归,就让在下尽地主之谊,先招待各位几天吧!”
年长之人的脸上略显犹豫,他看着陆之轩,直到陆之轩点了点头,方才答道:“如此甚好,只是有劳贵庄了!”
深夜,将白派的人尽数安置到客房后,唐三珈来到梵苑的厢房。
唐梵正等着他,见到他就问:“都安排好了吧?”
唐三珈低声答道:“属下按照公子的吩咐,已经把山上看守地牢和水牢的人撤走了大半。”
唐梵沉思了片刻,说道:“那陆之轩年纪轻轻,武功却是惊人。爷爷此去花海,必难得逞。不如先示好,免得干戈相争。”
唐三珈满脸是笑:“属下明白公子的意思。”
唐梵又想到一事:“今晚在梵苑加派人手,我不想让她知道。”
唐三珈点头称是:“属下照办。琉璃精明的很,一刻不停的陪着八姑娘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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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边厢,客房中的陆之轩也在与几人夜谈。
一名年龄稍长,白日里不离他左右的男子皱着眉说道:“之轩,唐门的人轻易就让我们进了山庄,怕是不怀好意!”
陆之轩轻巧的反问道:“我们不也是另有目的吗?”
男子悟道:“那今夜我们是不是……”
陆之轩打断他的话:“传话下去,夜间安心休息,谁也不得轻举妄动!”
男子还想说什么,陆之轩已从腰间取出玉笛,静静的吹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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另一边的水牢。
不知过了多久,深红的身体已经完全冷透了,唐蜀葵眼中的泪也已经流干了。她搂着母亲的尸体靠在铁栅上,眼神呆滞。
深蓝走进来,看见的就是这一幕。
他轻声唤道:“师妹,我来救你了!”
无人应答。
他心中有了一种不好的预感,当即运功使出拈花掌法,朝着铁栅拍去。连拍几掌后,几根铁栅断成了几截,咚的沉到水牢底部。铁栅裂开的口子刚好可以容一人通过,深蓝跳到污水中,几步就跨到两人面前。
看清楚这一切后,他的喉中发出一声撕心裂肺的惨叫。
这声音惊醒了唐蜀葵,也惊动了外面的深白。他急速冲进来,明白了一切。
唐蜀葵紧紧抱着母亲的尸体,哭喊道:“你们为什么不早点来?你们要是早点来,我娘就不会死!”
深白抽出一柄通体雪白的长剑,对着铁栅用力砍去。剑到之处,尽是断裂之声,不一会就把铁栅给砍开了。他把长剑搁在一边,一手一人,将水中的两个人拉上来。然后拾起长剑弹了弹尘,卷成一圈收好。原来这是一柄软剑,不用时可以卷入到腰带中。
做完这一切后,见深蓝还愣在水中,深白劝道:“师兄,我们还要到别处救人!”
深蓝把视线投向深红安详的遗容,脸上看不出一丝表情,静静的说:“师弟,我想先走一步!”说完就跳上来,一把抄住深红的尸体,向着外面掠去。
深白阻挡不及,眼睁睁的看着他的背影消失在前方,叹了口气,暗想,也罢,让他出去安静一下也好!
转过头,温和的说:“小唐七,你不要怕,我们和你娘都出自一门,我是你的二师伯,深蓝道人是你的大师伯。你现在告诉我,其他人关在哪里?”
唐蜀葵蓦的明白了母亲临死前说的话,她抽抽嗒嗒的说:“二师伯,我娘临死前提到你。”
她却不知,她这句话对深白的触动有多么大。
曾经,他也是个情窦初开的少年,在春日的桃林里,偷看小师妹采摘树上新鲜的桃花。
曾经,他与她只有一步之遥,心中的情意彼此可知,伸伸手就可以触摸得到。
曾经,他痛下决心,对她避而不见。却又站在暗处,默默凝视今生无法忘怀的背影。
曾经,他意不容绝,亲手将这片爱意斩断。却又独自黯然,深夜对月神伤。
曾经,她远嫁那日,他含笑相送。却在花轿远去后,躲在桃林中三天不出。
曾经,接到她托人送来的红莲和红剑时,他心如潮涌。只是,仍旧把机会让给他相伴无间的兄弟。
曾经,他多想亲口对她说一声对不起。而今,却是生死永相隔,这句话她永远也不会听到了。
她带着对他的怀念走了,留给他的,却是默默无语的相思和铭刻在心、永不能说出口的哀伤。
他和她的青春,也许早在多年之前,就已经被风吹散,飘落在不可知的彼岸。
他和她的宿命,也许早在相见的那一天,就已经被天意诅咒,此生不可更改。
世事无常,这是谁的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