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月风流》倦袖女子

7、七、打劫睡美人

　　风流院老鸨沉姑忽然病到不治，又忽然活蹦乱跳地好了。诸位来瞧过病的大夫听闻这个消息，纷纷纳闷不已，百般猜测这是何种怪病，又是如何治好的。

　　据说其中有个陈小大夫，幼年时曾见过一回进京朝贺的西洋人，听过一个故事，大意是某个得了怪病沉睡不醒的公主被一个王子救醒的故事。于是该大夫大胆推测：兴许沉姑也是得了这个病，所以昏睡不醒脸若桃花艳丽非常。

　　至于是谁把她救醒的么，据院中的姑娘说，当时沉姑的丫头香砚进去服侍，哪知一开门就瞧见自家姑娘与当朝沈探花对面而坐，两个人都笑得十分荡漾。

　　于是众人纷纷猜测正是沈探花妙手回春医好了沉姑，至于究竟是怎么医好的——陈小大夫坚决不肯说，众人也只好继续猜测了。

　　消息传到兰操耳朵里的时候，这位痴情仙姑正坐在玄音观的柳树下，跟药商公子木仲春花秋月相思多情地谈诗论词。

　　道观的老嬷嬷进来说了一声：“道长，听说沉姑的病忽然好了，道长可要去看看？”

　　邓仙姑瞄了一眼两眼放光的木公子，起身拍拍衣服，“唔，当然要去看看。你说呢，木公子？”

　　木仲一脸正色，“当然，当然。”

　　天已近暮，夕阳灿灿，偶有柳絮拂面而过，春风甚软。

　　木仲风度文雅地摇着手里桃花扇面的折扇，摇头晃脑道：“方才承蒙仙姑不弃，在道场内小坐一时，只觉神清气爽，心胸畅快，果然是仙境福地，非滚滚红尘世界可比。”

　　不在王老鸨眼前的兰操姑娘果然清雅如仙，缓步之间若流云仙子，闻言微微浅笑，“公子谬赞。贫道虽是方外之人，却仍脱不出这红尘世俗，道场虽好，不过虚设而已。”

　　“仙姑真是太过谦了。”木仲折扇颇为潇洒地一收，略拱拱手，道：“对了，还未请教仙姑道号？”

　　兰操含笑，“贫道没有道号，只有师父所取的法名，唤作容平。”

　　木仲摇扇道：“从容平静，果然好名。令师真乃高道也。”话锋一转，木仲微现惋惜之色，“方外虽清静，到底太过清冷了。闻得仙姑早年盛名，便是厌烦了绮罗俗艳、世事烦扰，也如沉姑一般自立门户逍遥快活，岂不好？青春年华长伴青灯，实是令木某叹惜呐。”

　　兰操笑意清淡，并未答言。木仲摇扇自叹半晌，忽又道：“仙姑与沉姑来京之时颇近，莫非此前便早有相识？”

　　兰操仍是浅笑，瞧着他一脸正经诚恳的表情，“公子为何有此一问？”

　　木仲收扇，“在下是想，仙姑与沉姑早年都在乐局，又都是极负盛名之人，虽家乡各异，但大江南北想来多有走过，若说相识，倒也容易。”

　　兰操微微一笑，颇有些淡雅出尘的味道，“如此说来，贫道若说不认识，公子定会以为贫道是有心欺瞒了？”

　　木仲一脸惶恐，拱手躬身，连道“不敢”。此时二人正行至一处背街，路上无甚行人，木仲才躬身道了一句，忽觉脑后一阵风声，于是脚下一个不稳错开半步，便见身后跳出一个黑衣蒙面大汉，一把敲晕此仙姑，扛起来一溜烟跑远了。

　　躲过一劫的木公子手持折扇往左手心里一敲，摇头喃喃，“如此粗暴，怎生是好，怎生是好哇。”

　　风流院后院中，十分混乱。

　　唔，有些情况下，一个人也能造成十分混乱的局面的。譬如当下在院子里大呼小叫的香砚，显然就具备这一本领。

　　沈大公子“救”醒沉姑，十分高兴，为表庆祝，决定上街买块桂花糕回来犒劳自己。于是在沈轻欢消失在院里半刻钟后，某黑衣蒙面大汉破门而入，在香砚的目击下一把抢走了风流院当家。

　　当然，香砚之所以能有幸目击到并且没被顺手敲一棍子，还得拜谢沈轻欢的及时出现。可惜及时出现的沈轻欢没有及时抢回被抢的人来，在香砚的尖叫声中潇洒地晃了两晃，尾随而去，英雄救美去了。

　　香砚这一叫，惊动了出来倒水的小丫头，惊动了前边正谈情说爱的姑娘公子，最后惊动了临时当家的红蜡，最最后惊动了匆匆赶来的木仲公子。

　　红蜡当机立断一条手绢堵上香砚的嘴巴，疏散围观人群，清场完毕后，小院里只剩下三个人。

　　木仲一脸惊愕，“这是怎么了？沉姑和沈公子不在么？”

　　红蜡一番安抚威胁之后放开香砚的嘴巴，二人听完香砚声情并茂动作音效一点不差的完整报告，红蜡大惊，木仲大大惊。

　　“怎么会这样？我正要来告诉沉姑，方才我与邓仙姑听说沉姑病愈，一同来探看，谁知在半路上，忽然出现一位与香砚姑娘所说相差无几的壮汉，一把掳了邓仙姑去。谁料到竟连沉姑也遭了毒手……”

　　红蜡默默斜了一脸沉痛的木仲一眼，凉凉地道：“木公子，我家姑娘还没死呢。”

　　木仲连忙赔罪，“失敬，失敬。只是此事却该如何是好？”

　　红蜡想了想，只听木仲诚恳地建议道：“不如，还是去大理寺报官罢？”

　　红蜡思考再三，无奈想不出第二个主意来，于是点头同意：“那就麻烦木公子走一趟了。”

　　“啊……”木仲一不小心把自己搭了进去，看着红蜡一脸“壮士放心去罢”的表情，忽然发觉，学坏了的愉美人似乎把一院子的美人——都给带坏了。